捕捉到沈亲王脸上的笑意，安亲王在心底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同敦郡王一样，沈亲王已经走火入魔，再无回头的可能。
“既然你已做出决定，本王也就不再劝你，不过——你最好不要拖赵方望他们下水。”
敦郡王一脉彻底断绝，安亲王不希望沈亲王落得同样的结局。
“王兄就这么不看好弟弟？”
沈亲王轻声笑了起来。
“你在皇城暗中经营了数十年，本王相信你的实力，说不定——你在皇宫也做了许多安排。”
沈亲王听后没有开口反驳，算是默认了安亲王的说法。
“本王不看好你，是因为你想挑战的，是陛下！”
紧接着，安亲王又补充了两句。
“王兄一向胆识过人，为何会被陛下吓破了胆？”
沈亲王忍不住问出一句。
“懒得跟你废话，记住，不要拖你的儿孙辈下水。”
挥一挥衣袖，安亲王已没有说话的兴致。
尽管他不看好自己，可沈亲王并不是不识好歹，他明白安亲王也是为了自己考虑。
起身！
沈亲王冲安亲王一揖到底，做最后的告别。
安亲王悲从心起，起身将沈亲王扶起。
“记住，将来你若是胜了，本王在九泉之下不会替你高兴；你若是败了，本王会在下面等着你的到来。”
拍一拍他的肩膀，安亲王浑浊的双眼似乎有亮光闪动。
“弟弟一定铭记在心！”
沈亲王点头应下，随即决绝地转身，上前拉开了房门。
赵方纯一直将沈亲王送上马车。
回到府中，赵方纯急匆匆赶往安亲王的身边伺候。
安亲王在府里大摆宴席。
山珍、海货、美酒！
子子孙孙齐聚一堂，脸上都带着无法掩饰的悲伤。
再过一段时日，这中间的大部分人都会告别王府，开启新的人生。
安亲王在正中端坐，一手握酒杯，一手持酒壶。
满脸的笑意，仿佛又回到放荡不羁的年代。
酒至半酣，安亲王命坐在左侧上首的赵方纯起身，站到自己的身旁。
“老二、老三，本王已经将你俩报了上去，等本王一闭眼，你俩会得到公爵的爵位。”
安亲王看向一侧，脸上布满了慈爱。
有二人起身离席，跪下后泣不成声。
“哭什么哭？”
安亲王笑着责备一句，命二人起身入席。
“至于其他人的爵位，内务府自有制度。”
安亲王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
“他——是你们的大哥，也是你们的主心骨。”
指一指身旁的长子，安亲王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方纯的身上。
“你们的大哥，将八成的家产分给了你们，若是有谁将来敢背叛这座王府，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安亲王语速缓慢，不过语气中透出了警告的意味。
八成啊，足以保证在座所有人的锦衣玉食，大家看向赵方纯的目光中，添了许多感激和佩服。
“京城暗流涌动，接下来的这几年，你们要低调做人，少在外面行走。”
这是叮嘱，也像是遗言，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离开座位，冲安亲王跪了下去。
“遇到麻烦事，要多向你们的大哥请教，你是长兄，多担待一点。”
说出最后两句的时候，安亲王将视线落在赵方纯的身上。
此时的赵方纯，也早已跪了下去。
“忠君——忠君——”
安亲王靠在椅背上面，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是夜，安亲王薨！
皇帝命内务府提高葬礼的规格，哀荣备至。
更重要的，是皇帝再次破例，让安亲王府的二公子得了郡王的爵位。
至于四公子和五公子，都得了国公的爵位。
最小的那位，都在皇城内得了座伯爵的府邸。
宗室震动，有人大呼不公，煽动宗室成员的不满。
最后，许多受到考封影响的宗室成员，再次在内务府聚集。
这一次，他们都带上家中的护卫，将内务府围得水泄不通。
密亲王命禁军按兵不动。
有禁军的武将无法理解密亲王的决定，在向密亲王禀报的时候，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密亲王没有解释，再次重申了军令。
内务府！
金总管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宗室成员，面沉如水。
“金总管今日不给个说法，怕是很难将我等打发。”
有声音阴恻恻的响起。
“你在质疑圣旨的内容？”
金总管语带威胁。
“本侯只是认为不公！”
那人大声呵斥。
“什么时候，太监居然能用这种语气同他的主人说话？”
就在金总管准备反击的时候，又有人开口嘲讽。
金总管的一张老脸立刻涨得通红。
“谁是金总管的主人，站出来让本王看看？”
大门外，传来一略显慵懒的声音。
这声音无比熟悉，大部分人都出于本能站了起来。
剩下的一小部分，在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也都慢慢起身。
金总管早已迎了上去。
原来，出现在门外的，是平亲王。
抬腿入内，平亲王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刚才那句话，是你说的？”
平亲王在某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平王爷，在坐的，哪一位的父祖不是开府的皇子？”
那人冲平亲王拱手，口中振振有词。
“你也说了，那是祖辈的荣耀，你——还没有资格。”
拍一拍他的肩膀，平亲王语气温和。
那人还想争辩，被平亲王的眼神吓住。
“金总管是内务府的总管，就连那些内阁学士，措辞也得注意分寸，以后大家说话之前还是多想一下，免得祸从口出。”
说完后，平亲王毫不客气地在金总管的椅子上坐下。
这是打算分担金总管承受的怒火，一部分人的心中大呼不妙。
有杂役立刻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金总管的身后。
“攻击内务府，你们好大的胆子！”
平亲王的语气转冷，目光中已没了温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座的，不乏有胆大之辈。
“本王刚才去大门口看了，上千的护卫手持凶器，一个个凶神恶煞，怎么，你们是打算血洗内务府？”
平亲王的语气中辨不出喜怒。
听到这有些诛心的话语，在座所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