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我,我愿意……”
李密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哀求。
哪里还有半分枭雄气概?
刚刚的感觉告诉他。
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被一股冰冷无情的力量彻底攥住。
只需对方一个念头,便能让自己永坠无间地狱!
那种极致的痛苦,即便是他,也不由满心恐惧。
此刻的他,如同一条离水的鱼。
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浑身被冷汗浸透,眼神涣散。
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茫然。
白夜天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密,淡淡道:
“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带着你的军队,即刻退回瓦岗。”
白夜天的声音不容置疑。
“退回瓦岗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荥阳一步。”
“退……退兵?”
李密涣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和不甘。
数十万大军,眼看就要攻破虎牢。
擒杀杨林,直取洛阳,皆不在话下……
他李密凭此一战,将拥有号令天下的名望!
甚至,杀入城中生擒隋帝杨广,也大有可能!
就此放弃?
凭什么?!
为什么?!
“嗯?!”
白夜天眼神一冷。
“啊——!”
李密猛地再次捂住口鼻,浑身青筋暴凸!
那刚刚退去的痛苦,瞬间以十倍百倍的强度再次降临!
仿佛有无数冰锥,在他脑髓中搅动、穿刺!
“退!我退!即刻退兵!求……求您……停下!”
李密涕泪横流,声音都扭曲变形。
他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最本能的求生欲望。
痛苦再次如潮水般退去。
李密瘫软在地,涕泪横流。
整个人如同烂泥,狼狈至极。
白夜天淡淡看着他,道:
“希望你说到做到。”
“否则,本座不介意控制你的心神,把你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傀儡。”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已不见。
如同融入阴影的墨迹。
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灯火摇曳的大帐之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良久,帐内死一般的寂静才被打破。
李密颤颤巍巍地,从地面站起身来。
他的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
眼神之中,却已恢复了几分枭雄的狠厉。
只是在那深处,不止有着无法磨灭的深深恐惧。
还有着一抹充满疯狂的火热。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声音嘶哑地喃喃自语道:
“大宗师!竟是新的大宗师!”
“嗬嗬嗬嗬嗬,你以为不露面容,我就不知道你是谁?”
“嘿嘿嘿嘿,只要大隋能亡!奉你为主又如何?!”
半刻钟后。
营帐中传出李密威严而决绝的命令:
“传令!鸣金收兵!”
“全军……即刻拔营……撤回荥阳!”
“什么?!”
单雄信、徐世绩、王伯当、沈落雁等将领,无不瞪大了眼睛。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执行命令!”
李密猛地咆哮,状若疯癫。
“违令者,以叛寨论处!”
单雄信不止是瓦岗一营大军将领,更是瓦岗寨第一高手。
他是众人中,最有资格反驳李密之人。
“李密!你虽是此战统帅,但也不能调动大军如此儿戏!”
“眼见就要将隋军剿灭,你为何要突然撤军?”
“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其余诸人,虽未言语。
但那蹙眉不满的神情,都表明了他们的意思。
就连早已臣服李密的沈落雁,眼神中也充满不解。
李密目光扫过众人,阴沉道:
“若此时不撤军,瓦岗就彻底完了!”
“具体缘由,我自会当面禀报大龙头!”
“所有后果,我李密一人承担!”
又是好一番争闹。
最终,不欢而散。
但是,他们却都执行了李密的军令。
瓦岗大营中,骤然升起了此起彼伏的金锣鸣响!
正在先锋营休整的瓦岗军士卒,茫然地起身回首看去。
只见同袍们皆如潮水般退去。
后方大营中,也已升起撤退的信号旗帜。
一时之间,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明明胜利在望,为何突然退兵?
虎牢关前,压力骤减的隋军将士同样茫然。
看着如同退潮般远去的黑色洪流。
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帅旗下,杨林拄着囚龙棒。
望着瓦岗军仓惶撤退的混乱景象。
疲惫的老眼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等待的“内卫”未见踪影,李密却莫名其妙退兵了?
这绝非李密的作风!
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陛下另有安排?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强行压下。
无论如何,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然而,洛阳城内的风暴。
却因李密的退兵,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向了更加血腥、更加混乱的深渊!
就在瓦岗军拔营离去三十里后。
洛阳城内,那如同巨大火药桶般的压抑局势,被彻底点燃!
动手的,并非五姓七望,也非八帮十会。
更非各路义军首领。
而是一群如同从九幽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皇宫内卫!
影圭站在洛阳城中,最高的钟楼阴影里。
冰冷的青铜面具,覆盖了整个脸庞。
只露出一双毫无人类情感、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眸子。
他俯瞰着脚下,这座陷入混乱与杀戮的城市。
如同俯瞰着一座屠宰场。
他的心中,只有杨广的密旨。
“让所有势力乱起来!”
他要这洛阳,彻底化为炼狱。
要所有觊觎玉玺的势力,在自相残杀中流尽最后一滴血!
“开始!”
影圭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刺耳而冰冷。
随着他一声令下。
早已化整为零,潜伏在洛阳城的三百名“内卫”精锐。
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瞬间成为了最冷酷、最高效的杀戮机器!
................
城西,“千金赌坊”后巷。
刚刚与瓦岗密使,秘密会面完毕的王世充侄子王玄应。
在几名心腹护卫下匆匆离开。
他眉头紧锁,还在思索李密突然退兵的诡异消息。
“少爷,小心!”
护卫头领突然厉声示警!
然而,太晚了!
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侧方屋顶扑下!
没有刀光剑影。
只有一道乌沉沉的、边缘布满锋利锯齿的圆盘。
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旋转着切向王玄应的脖子!
“住手!”
护卫头领目眦欲裂,拔刀欲挡!
噗嗤!
刀光还未完全亮起。
那飞旋的锯齿,已精准地切断了王玄应的脖子!
一颗双目圆瞪、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表情的头颅。
凌空飞起!
无头的尸体喷涌着滚烫的鲜血,颓然倒地!
“少爷——!”
护卫们发出绝望的嘶吼!
黑影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形一晃便融入黑暗。
只留下浓烈的血腥和刺骨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