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句已经听烂的台词，我终于从那个亚裔男人的脸上，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不是五官上的形似，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神似。
就好比我和肖海几十年不见面，某天突然在街上看到他的儿子——即便我不认识他儿子，也能从那张脸上找到他的感觉。
此刻的亚裔男人就是这种情况，所以我斟酌了一下才试探问道：“小秦？”
“小……”
亚裔男人愣了一下，接着无语的“啧”了一声：“没有‘小’，就是我，我留下基因备份的时候还很年轻，身体也没受到基因改造的影响，不过……”
后面他还说了很多，不过我都没怎么听，因为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首先我知道他没死，甚至知道他可能在蜂巢基地，所以我没有什么惊喜或者意外，所有的“复杂”，都只来源于这个人。
从某些层面来看，秦玉林和李智勇有点相似，都很善于利用别人完成自己的目的。
但不同于李智勇的懒，秦玉林简直勤劳到令人发指。
只要他认为对自己有用，无论对方是组织还是个人，他都会想方设法的接近、利用，而这也让他的身份和经历非常复杂。
直到我们上次的“交心”，证明他也是为了应对【大灾难】，我才觉得这个人可以合作——但我现在不这么想。
我确认他身份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想法，就是从金属栅栏的缺口爬出去、把秦玉林按在地上毒打一顿。
这不是我第一次想打他，但这次不是因为私仇或者旧怨，而是我正想劝说杰德不要牺牲刘祈，结果一句话都还没说，他就把人给喷晕了！
如今刘祈被抓，杰德的后续计划可能已经启动，如果不能尽快阻止，恐怕连收骨灰都赶不上热的了！
不过看到秦玉林手里那个小喷瓶，我还是让理智战胜情感，选择了一个相对友好的方式。
“把嘴闭上！”
我一指滔滔不绝的秦玉林，接着又转手一指杰德：“先把人弄醒！”
“弄醒？”
秦玉林一怔：“你什么……”
“别废话！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急声催促，秦玉林虽然一脸迷惑的表情，但还是卷起杰德的袖子，随后又拿出一支针剂，熟练地进行了静脉注射。
“药物需要两三分钟才能起效……”
“出去！”
“……”
秦玉林捏着打空的针剂，脸上的迷惑更加明显：“到底什么情况？我以为你看到我会很高兴。”
“如果没有这道栅栏，我可能会更高兴。”
我观察着杰德的表情变化真心回道——刚才秦玉林为了方便注射，把那个小喷瓶收回去了，但我从缺口爬出去的时间，足够他重新拿出来喷我一脸。
秦玉林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闻言幸灾乐祸的“哈”了一声：“我也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会是……”
“行了，你先出去吧。”
我再次打断秦玉林的感慨，因为杰德的眼珠在眼皮底下动了一下：“我有正事，回头再聊。”
“……这叫什么话？”
秦玉林一怔之后恼火起来：“你真以为我是来找你叙旧的？”
我听出他另有所指，再一琢磨便反应过来：“是那次芯片熔毁的事？”
“我不知道什么芯片熔毁。”
秦玉林摇摇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但我从梦境离开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情况……”
“知道了。”
我再次打断秦玉林，因为我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在秦玉林那个梦境的芯片熔毁时，从我以为自己脱离梦境、到芯片真正熔毁之间，索菲娅制造了一个“十分钟”的时间差。
当时我的意识正在进行“宇宙之旅”，但秦玉林没有，我可以通过他的视角，知道那“十分钟”里发生了什么、甚至确定有多少人离开了那个梦境。
但这些在现阶段并不重要、或者说并不急迫，因为杰德真的快醒了。
“你先出去，回头再聊！”
我又催促一句，秦玉林一脸不悦的张了几次嘴，但最后还是乖乖出去了。
之后又过了十多秒钟，杰德动作迟缓的坐起来，睁眼看到我之后明显一愣：“我怎么在这？”
“逆行性遗忘。”
我瞬间判断出杰德的状态，这也证明秦玉林刚才没说谎，他用的只是一种镇静麻醉类药物。
人体受到这种药物的影响后，会遗忘、或者说有一段时间无法“记忆”，所以说正事之前，我还要先找到杰德的“记忆断点”。
“这他妈王八蛋，每次都要给我找点麻烦！”
我心里暗骂秦玉林，嘴上已经开始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刘祈？”
杰德辨认了几秒才开口，话音没落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我已经派人把你抓了……不对，我好像没……”
“还有记忆错乱。”
我叹了口气，无奈提醒道：“我是011，但现在是刘祈用着这个身份，所以你要带我来换他，让我可以被执行‘应急预案’——但你和利亚姆背叛了我。”
杰德一脸宿醉后刚刚起床的茫然，唯独听见“背叛”两个字的时候，五官下意识的缩紧起来。
这也是一种愧疚和心虚的反应，所以我也没跟他废话，从“假011”入侵六号基地开始、挑着重点把情况大概介绍一遍，以证明“刘祈调包假011”是必要的。
而杰德在听完这些之后，脸上的茫然也渐渐退去：“可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你告诉我们的计划，是你亲自去一号基地换人，所以是谁背叛……”
“别来这套。”
我冷声打断杰德：“我是骗了你们，但在你们的计划里，最终目的就是把我留在蜂巢基地——既然没有人会去一号基地换人，我有没有说谎还重要吗？”
“……”
杰德沉默起来，不知道是哑口无言还是药劲没过。
直到两三秒之后，我才忽然明白那个“沉默”的意思：“刘祈回不来了？”
“……”
杰德没说话，用力搓了搓额头的血渍，才神情躲闪的抬头看我：“他的罪名太重了，入侵六号基地和蜂巢基地，还打伤了调查部副主管……”
“什么东西？”
我瞬间就被气笑了：“你说的这三件事，有他妈一件是他干的吗？”
“他做没做重要吗？办案讲的是证据！”
杰德苦闷的叹了口气：“就算我翻供、这个副主管不做了，那枚微型Emp炸弹、还有拆掉的栏杆都有他的指纹——也可以说是你的指纹，你们只能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