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字的尾音还没落下，我就已经火急火燎的转头跑走、然后被追过来的秦玉林一把拉住。
“你先等会！”
秦玉林死死拉着我的手腕，脸上还是一副反应不过来的茫然表情：“你刚才说什么？杨佩宁是故意被抓的？”
我刚点头还没开口，秦玉林就无语的撇低嘴角：“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杨佩宁怎么可能是故意的？”
“怎么不……”
“杨佩宁不是说了吗？这是他第一次施行这个计划，而联合政府并不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才会火急火燎的、让你来完成这个什么‘联合入梦’。”
秦玉林先抛出一个前提条件，缓了口气又继续道：“换句话说，联合政府不知道杨佩宁是什么立场，那么杨佩宁也不该知道、联合政府会对他的行为做出什么反应，不是吗？”
“……”
我听完这个逻辑之后沉默了几秒，随后慢慢拧转手腕挣脱出来：“你说的有道理，但杨佩宁就是故意的。”
“嘿！我他妈……”
秦玉林一道苦笑喷在我的脸上，还没骂完又改成了叹息：“我切了自己的头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通知你可以离开，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这个状态出去是不行的——”
随着话音，秦玉林拉着我走出“四象限”的图样范围、又继续往远处走了十几步后，才摆手示意我先坐下。
“我知道杨佩宁是你的心病。”
秦玉林盘腿坐在地上，眼神里闪着思索轻声说道：“从那个‘梦境’开始你就怕他，你觉得这个人看不透，高深莫测、算无遗策。”
“现在，你又知道他经历了十几次‘时间蝴蝶效应’、前后一共活了七百多年，那种难以望其项背的感觉就更强烈了，没错吧？”
“不是，我……”
“听我说完！”
秦玉林一摆手，接着换上循循善诱的语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杨佩宁毕竟是人……曾经是人，他的认知也是受到限制的。”
“曾经你所见到的那些算无遗策，可能只是他一次次积累的经验，而这次他没有任何经验，也就不可能知道、联合政府会对他的行动做出什么应对——这个逻辑你认不认？”
“不认。”
我想都没想就直接摇头：“杨佩宁的算无遗策可能是‘经验’，但这并不代表他是蠢货，况且他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该想到联合政府会有所行动。”
“是会有所行动，但这种‘行动’未必是抓捕吧？”
秦玉林质疑的扬起眉毛：“如果联合政府不想抓他、直接派人把他干掉，那他这个‘故意被抓’的风险就太大了吧？”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依然不认他的逻辑：“所以杨佩宁才要把水搅浑，让联合政府摸不清他的立场、不敢轻易做出极端行为。”
“……”
秦玉林一时语塞，眨了几次眼睛才继续开口、但语气明显比之前软了不少：“也不一定吧？毕竟事关重大，万一联合政府不想冒险……”
“那还做这次‘联合入梦’干什么？”
我不假思索的随口反驳：“杨佩宁已经跟联合政府合作了七百多年——未必每次都是这些人，但‘联合政府’的行事作风，他肯定早就已经了解透彻了。”
“我对他人有30%的了解，就可以预判对方50%的行为，如果了解程度超过70%，成功预判的概率至少在95%以上——你觉得，杨佩宁对联合政府有多少了解？”
“……”
秦玉林又一次的沉默起来，眼珠贴着下眼睑来回转动，足足过了近一分钟，才重新抬起视线朝我看来：“我永远说服不了你，是吧？”
“……下次吧。”
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等他再开口又话锋一转：“所以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出去，把这个情况通知给穆罕默德，拖得迟了……恐怕还会出现什么变故。”
“行吧。”
秦玉林无奈的叹了口气算是同意，但是完全没有行动的意思，反而继续坐在地上、左顾右盼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此时我已经起身到半程了，见他这副模样稍稍一怔，也下意识随着他的视线朝周围看去，可是却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你找什么呢？”
“找人啊。”
秦玉林边四处打量边随口回道：“那个小姑娘刚才不是来找你了么？既然现在要脱离‘梦境’，总不能把她扔在这儿吧？”
“哪个小姑娘？”
我听了秦玉林的话又是一怔：“你说的是刘晓星？可她不是杨佩宁在这里‘捏造’……”
“不是刘晓星，她跟我们一起来的，我还能不认识她么？”
秦玉林没等我说完就摆摆手、顺势转身看向身后：“是另外一个、跟你们一起入梦的，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也是个观察者。”
“你说什么？！”
我惊叫一声，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僵在当场，因为跟我一起入梦的观察者，总共就只有两个人而已。
不是刘晓星，就只剩下陈禹含了。
瞬间，我忽然想起上次“宇宙之旅”前的、那个自己被爆头的画面，当时我也确实看到、金发形象的陈禹含举着枪站在远处。
但当时发生的那一幕，应该是杨佩宁为了引出“宇宙之旅”、在这片空间中捏造的假象，而不是……
思路到这，我忽然感觉心脏像被针扎似的疼了一下——如果那不是“假象”呢？
我原本以为的逻辑，是杨佩宁想用“宇宙之旅”和索菲娅的形象、来瓦解我的心理防线，但如果这个因果顺序错了呢？
如果当时开枪的就是陈禹含，但杨佩宁不想让我发现她来了，于是在那次“意外”之后，顺势接上了“宇宙之旅”以作掩饰，这件事的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想到这我立刻看向秦玉林，刚张开嘴还没出声、就又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在我那个推测中的重点，就是秦玉林此刻正在琢磨的、陈禹含到底去了哪里。
所以我想问他的，就是杨佩宁是否有能力、将其他意识从这片空间中“驱逐”出去。
但我最后又没问出口，因为杨佩宁如果有这种能力的话，陈禹含根本不会有机会开枪、甚至不会有机会进入这里。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陈禹含进入了这片空间，秦玉林没接她出去、杨佩宁也没赶她出去，那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