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一看忙道:“好啦,好啦。孩子们可都在,老大不小的人了,感情这般脆弱。”说着不禁也泪光点点起来。
李氏见状笑道:“夫君,也为何如此了。”
岳云、银瓶笑将了起来。岳雷、岳霖、岳震哈哈大笑,岳霆也举着手指头在安娘怀里乐个不住。张宪与张明远、费无极、子午四人顿时感同身受,泪光点点。
张宪对岳飞耳语道:“看看你,合家团聚,其乐融融,夫复何求?”
岳飞对张宪低声细语:“话虽不错,可还是与兄弟们出生入死颇为痛快。如若男子汉大丈夫只顾小家,不顾大家,岂不可笑?岂不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为凌云壮志,世人皆知此理。”
张宪虽说并不深以为然,可也不好反驳,只是笑了笑,默然不语。
张明远道:“岳少保夫妇与韩世忠夫妇,如若对比一番,又当如何?”
费无极道:“自然各有千秋。韩世忠夫妇实乃夫唱妇随,都带兵打仗,浑身是胆。岳少保夫妇却是千千万万黎民百姓之中最寻常不过的一对。岳少保在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岳夫人在家相夫教子,勤俭持家。”
岳飞道:“回家就是好,有夫人勤俭持家,我无忧矣。”岳云笑道:“不错,爹娘在家,我们兄弟姐妹就永不分离。”
李氏深情道:“云儿,此言差矣。为娘以为,即便我与你爹爹百年以后,你们兄弟姐妹也亲如一家,常来常往。”
张明远笑道:“夫人所言极是,人生在世,兄弟姐妹自当亲如一家。”
费无极叹道:“不要说了,我想念爹娘了。”顿时眼里含泪。
岳云道:“我虽说跟随父亲出门在外,带兵打仗,可离开娘亲,心里也牵肠挂肚。多想在家陪着娘,可惜男儿志在四方,我也身不由己。等赶走金军,恢复大宋故土后,我想回到父亲故乡汤阴,想必父亲与娘,也这样想。”
岳飞道:“云儿说的不错,不过这些年都在临安府,再回汤阴去,恐怕回不去了,毕竟离开故乡太久,没什么亲朋好友。”
李氏道:“不错,眼下我们在临安府有不少亲朋好友,韩世忠将军与我们就是亲朋好友。韩世忠也不回关中,我们也就不回中原了。”
岳云笑道:“谁说回不去,临安府也没什么好的,我以后想回东京去。”
子午问道:“岳云弟弟,你回家后,感觉如何?住在临安,自然很开心,是也不是?”
岳云马上摆摆手,摇摇头,闷闷不乐,对子午耳语开来:“虽说住在临安,可我却常年出门在外,随父亲带兵打仗,别人问我临安好也不好,我却有口难言。知道的自不必多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们不屑一顾,耍什么城里人的傲慢无礼。他们哪里知道,我虽住在临安,可对临安一点也不大了解。如若走在临安大街小巷,迷路的恐怕也就是我了。许多员外府邸都比我家富贵,我家如此寒酸,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说话间还偷偷看向岳飞,生怕父亲知道自己胡说八道,就生气了。
李氏见岳云与子午说悄悄话,虽说不懂它们说什么,也不知他们有何缘故,但以为他们情好日密,就喜乐无比,马上笑道:“云儿,你与子午做好朋友了,是也不是?为娘就盼着你出人头地,结交天下豪杰,光明磊落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余下听了这话,马上追问李氏:“夫人,岳将军当年与你有什么有趣的故事么,你们如何在一起了,是一见钟情,还是相见恨晚?”
武连叹道:“必定是惊天动地的缠绵悱恻了,是也不是?”
普安见岳夫人难为情的样子,马上看向银瓶,微微一笑:“银瓶,你可知道,快说说看。你娘不好意思说,你总会说的。”
银瓶摇摇头,见子午四人失望起来,马上点点头,哈哈大笑:“我娘与父亲自然是一见钟情,相见恨晚了。郎才女貌,最贴切不过。还记得那一年,他们是英雄救美,可歌可泣。”
岳云想起往事,不觉潸然泪下:“我娘对我与岳雷很好,可惜我生母在我很小就丢下我与岳雷一走了之,当年好恨她。事过境迁,我不怪她了,如今我一点也不。”
岳雷也嘘唏不已:“岳云哥哥,我们兄弟二人如今得到娘李氏的关照,也算很好,就别提生母刘氏了。”
余下追问岳云、岳雷关于他们生母的故事,可他们摇摇头,默然不语。
岳飞、张宪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不好插话。李氏更是难为情,默然不语。
岳震见状马上瞪了一眼余下:“别问了,这位哥哥如何喜欢看别人伤心难过?”
武连也责怪余下不懂事:“就是,别问了。出门在外,当心祸从口出。”
岳霖马上打圆场:“四位大哥哥,你们在朱仙镇,厉害不?想必比不过我岳云哥哥。”
子午马上笑道:“当然,你岳云哥哥天下无敌,我们自愧不如。”
安娘乐道:“你们别骗小孩子,你们行走江湖的本事,父亲早告诉我们了。你们当年大战黄天荡,很厉害。”
武连羞愧难耐开来:“我们不厉害,一点也不厉害。没丢人现眼就谢天谢地了。”
银瓶不懂这话什么意思,显出一头雾水的样子,指了指武连眨了眨大眼睛:“这位哥哥长得眉清目秀,说话却稀里糊涂好奇怪。”此言一出,众人捧腹大笑。
普安感到岳飞一家人的其乐融融,不知不觉想起了远在京兆府的父母,心里闷闷不乐,仰天长叹。
岳飞见状,马上问道:“普安,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心烦意乱,但说无妨?”
李氏劝道:“是不是想起自己的家里人了,奴家能感觉出来。”
这话一出,子午四人愣了愣,半晌一时语塞,没曾料想岳夫人如此善解人意。
张宪也想起自己的儿子们,尤其是张敌万。当年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儿子以一敌万,威震天下,保家卫国。如今儿子太小,不知何时长大成人。如若长大成人,女真人也被赶出中原了,就怕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想到这里,张宪笑出声来:“我们如今与女真人对抗,如若有朝一日大宋一统山河了,就怕后辈比如岳霆这样的奶娃娃没了用武之地。”
岳云却不以为然,马上反驳:“张大哥,此言差矣。这江山代代,无穷无尽。我们这一代赶上国破家亡,可以身先士卒,保家卫国。即便岳霆他们长大成人了,想必也会有他们那一代人的心烦意乱。如若那时候大宋一统山河了,就怕治理江山,他们没什么本事了。”
银瓶摇摇头,对岳云笑了笑:“妹妹我如若长大成人,就会赶上。岳云哥哥,你可有什么话对我说,趁着你年纪轻轻,才思敏捷,赶忙脱口而出。别等到你变成老头子了,妹妹我还不爱听了。即便那时候你想说就怕妹妹我早已远嫁他乡了,哥哥接没机会了,岂不自讨苦吃?”
岳云乐个不住,摇摇头,用手指头轻轻点了点银瓶的后脑勺:“傻妹妹,你倒想得很多。你这小脑袋想什么,谁教你了?”
银瓶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开来,笑道:“岳云哥哥,别欺负我,我可是实话实说了。你去了中原,陪同父亲带兵打仗,我一个小姑娘该多孤单,想你们却只能想,一点办法也没有。你们又不写信回来,我只能干着急。这些年,你们每次出征,都说去去就回,可一去就没了消息。如若不是朝廷来人通报,我们可什么也不知道。想知道,却没有那千里眼,更没那顺风耳。”随即眨了眨眼睛,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两只耳朵。众人见了都笑。
张宪摸了摸银瓶的小脑袋,笑道:“乖乖听话,你父亲与岳云哥哥,他们是为国为民,保家卫国。他们眼下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你要为他们高兴才是。许多人都羡慕嫉妒的不得了,你要引以为豪。岳家军里虽说没什么巾帼英雄,不似韩世忠将军有梁红玉夫人。可梁红玉夫人也撒手人寰了,这就令人伤心难过了。男子汉大丈夫视死如归没什么,可一个女孩子如若也视死如归,抛头颅洒热血,这让我大宋男子汉大丈夫就羞愧难耐了。”
银瓶点点头,潸然泪下:“我想起梁红玉夫人了,她对我很好的。还记得那一年来临安看我,给我买好吃的。可惜她偏偏就撒手人寰了。我当年太小,不懂什么叫做撒手人寰,如今慢慢懂了。可惜她已走了!想起来,也觉得好似昨日一般。”张宪听了也泪光点点。
银瓶也热泪盈眶,马上给张宪擦眼泪:“别哭,张叔叔,哭什么?”
岳雷也安慰张宪:“叔叔别哭,不然我们也难过。”
岳霖点点头:“不错,我们最怕大人掉眼泪了。”
岳震回忆往事,嘘唏不已:“祖母去世时,我哭不出来,可次日,我就嚎啕大哭了。”
银瓶想起自己的祖母姚太夫人,眼圈一红,顿时潸然泪下:“我好想祖母,我委屈了,总是她老人家安慰我,如今她老人家不再了,再也没人安慰我了。”
岳飞、岳夫人面面相觑,顿时泪如雨注。安娘、岳云、岳雷、岳霖、岳震更是泪光点点。张宪也感同身受,子午四人也想起自己的祖母,一瞬间众人落泪,好生了得。
张明远和费无极自然没见过自己的祖父、祖母。听众人说话,心里空落落的。
子午安慰银瓶道:“小姑娘要开心快乐。不能哭!”
银瓶仰起小脸,眨了眨眼睛,问道:“这是为何?”
子午道:“不为何!干嘛总问个所以然。人生在世,别太明白,小小年纪,最好难得糊涂。”低下头,抚摸着银瓶的后脑勺。
银瓶不以为然,闷闷不乐,低下头,眯眼一笑,应声道:“大哥哥就知道欺负小姑娘,你们说话听不懂。”
子午笑道:“听不懂那是不可能的,就怕你不爱听了。”不觉笑出声来。
银瓶点点头,乐道:“当然,不爱听你们说话。临安的许多大姐姐告诉我,男人的话不能听。尤其你们这样漂亮的大哥哥,说话最是油嘴滑舌,专门骗小姑娘。”
武连指着自己道:“我是相貌堂堂,漂亮的像块木头。不过我可不欺骗小姑娘,不信,有空香云姐姐来了,你问她好了,看我有没有骗过她。当年我们可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懂吗?我看你不懂。不过这等故事,你如今明白,恐怕不合时宜,你最好不懂装懂,想必会万事大吉。”不觉瞠目结舌,一脸委屈。
银瓶一脸狐疑,撅撅嘴,闷闷不乐,一脸狐疑道:“大哥哥,说谎会掉牙的。”还张开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牙齿。
武连反驳开来:“不对,我娘说,吃糖太多才会掉牙。人老了才会掉牙!说谎却不会。”像个小男孩的样子。
银瓶痴痴的想,随即追问:“为什么?”
武连一本正经,胡言乱语开来:“说谎可不一般,有善恶之分,有大小之别。善解人意的谎言,不但成人之美,救人于危难,化解一段麻烦,还出人意料,助人为乐。”
银瓶看向余下,马上问道:“这位大哥哥,说说看。你以为如何?”
余下点点头,见武连使眼色,就笑出声来:“这话也有些道理。常言道,成人之美可比趁人之危的好。出门在外之人,家里人往往都是报喜不报忧。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银瓶饶有兴趣,马上追问:“还望赐教?”
余下却一言不发,对银瓶使眼色,示意他问下一个大哥哥,余下看向了普安,而普安却没注意到他们说些什么,只是与子午窃窃私语。
银瓶马上靠近普安,轻轻拍了拍普安的胳膊:“大哥哥,你为何对我爱答不理,我如何得罪你了,你说说看,好也不好?”
普安愣了愣,一脸委屈:“银瓶,谁告诉你,我对你爱答不理了。只是你不喜欢漂亮哥哥说话,你说男人的话不可想象,尤其漂亮男人。”
银瓶乐个不住,伸出手指头摇了摇:“大哥哥,你觉得自己是漂亮男人了?好不害羞。”
普安却站起身来,昂首挺胸,指了指自己的全身上下,认真道:“看看你,这有什么害羞的。我本来如此,难道不是么?你且看看我,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才貌双全。不怕你不相信,当年我也是京兆府的小小翩翩少年,蹴鞠一等的好,琴棋书画也是名扬天下。就是如今也差不到哪里去!”
银瓶哈哈大笑:“胡说八道,油嘴滑舌。”
普安委屈巴巴,假装擦眼泪,还嘘唏不已:“爱信不信,哥哥真伤心难过。”
银瓶低下头,偷偷去瞅,只见普安嘴上哽咽,可还偷着乐,马上叫出声来:“大哥哥,骗人。大哥哥小时候,一定是个淘气鬼。”众人忍俊不禁,岳飞、岳夫人、张宪破涕一笑。
张明远、费无极、子午、余下、武连哈哈大笑。岳雷、岳震、岳霖,安娘抱着岳霆,都乐个不住。
岳云道:“此番郾城大捷、朱仙镇大捷,你们辛苦了。功不可没!”
子午摆摆手:“这没什么,我们能追随岳家军已是三生有幸,夫复何求?就怕以后史书上没人记得我们。这才是我们感到遗憾之处!”说话间,眨了眨眼睛,黯然神伤。
岳云安慰再三:“功成不必在我,这也是我岳家军的精气神。”
此言一出,众人点头一笑,佩服的五体投地,张明远和费无极对岳飞更是肃然起敬,佩服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