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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声,无不肝胆俱裂,纷纷循声望向那栈道尽头。

但见一人一骑停在前方,那少年将军身着玄色铁甲,寒光流动间隐现龙纹,年纪不过弱冠,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眉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正是大华朝同安郡王杨炯。

此刻,杨炯单臂斜拖一柄长刀,刀身映着天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身后层层叠叠列着三百神箭营精锐,强弓如满月,硬弩似星罗,杀气弥漫处,连山风都凝滞不前。

阿尔斯兰见此情景,心中积压多日的恐惧、屈辱与悲愤瞬间涌上心头,化作一声嘶哑的怒吼,这吼声带着咳血后的腥甜,在峡谷中显得格外凄厉:

“杨炯!你为何就偏偏跟我过不去呀!你我本无宿怨,无非是因争夺西域这片土地产生了龃龉!可西域早已远离中国日久,乃无主之地,难道我就不可以争抢吗?你何必对我穷追不舍、赶尽杀绝呀!!”

杨炯凝眸,看向栈道上那狼狈不堪的对手。

但见阿尔斯兰盔歪甲斜,战袍上满是血污与泥泞,昔日骄傲的面庞此刻布满尘灰与倦色,一双眼睛因连日的逃亡、瘟疫的折磨和极度的恐惧而布满血丝,赤红如血,几近癫狂。

他身形微微佝偻,不时爆发出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嘴角甚至隐隐渗出血丝,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狮牙”的风采,分明是一条濒死的丧家之犬。

杨炯目光冷峻,声音清越,穿透峡谷的风声,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塞尔柱残兵的耳中:“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华土!这西域,自古以来,便是我中华故疆,岂容你等外族觊觎染指?

你敢伸爪,就要做好被斩断的准备!况且……”

他话音一顿,马上微微俯身,眼神锐利如刀,直刺阿尔斯兰心底,“你困我大华将兵数百日,杀我同袍弟兄,辱我大华国格,这叫跟我没有仇怨?

咱们之间的血海深仇,便是倾尽黄河水也洗刷不尽!犯我大华者,虽远必诛!阿尔斯兰!今日,这两界山,便是你的埋骨之地!”

阿尔斯兰听了这番掷地有声、毫无转圜余地的话语,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只剩下无边的悲愤与绝望。

他钢牙几乎咬碎,猛地抬起颤抖的手臂,便要下令做那鱼死网破的最后冲锋。

然而,阿尔斯兰手臂刚抬起,便被一旁一直沉默观察的阿老瓦丁死死按下。

与此同时,阿老瓦丁借着身体的遮掩,将一枚龙眼大小、色泽青碧的丹药迅速塞入阿尔斯兰手中,眼神锐利而决绝,微微示意。

随即,阿老瓦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迈步上前,越过阿尔斯兰半个身位,向着栈道尽头的杨炯拱手一礼,声音虽带着疲惫,却依旧力图保持镇定:

“郡王阁下!征战杀伐,其目的无非是为了土地、人口与财富。今日我等已成瓮中之鳖,生死皆在郡王一念之间。然而,杀了我们,对于大华而言,除了泄一时之愤,又能得到多少实质的好处呢?不如我们谈谈条件,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呵!谈条件?”杨炯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如同听到世间最可笑的笑话,“阿老瓦丁,你也是塞尔柱有名的智者,莫非是吓糊涂了?你凭什么跟本王谈条件?”

阿老瓦丁面色沉凝如水,须发在峡谷微风中拂动,更添几分智者的风度:“郡王阁下!正如我主所言,大华与塞尔柱,乃是当今世上东西方最为强大的两个帝国,疆域万里,带甲百万。

贵国刚刚经历大战,国力虽盛,军士亦疲,若因我等区区残兵败将,便贸然与我国全面开战,兵连祸结,恐非智者所为,于两国百姓皆是灾难!

况且,塞尔柱远在万里之外,与大华核心利益并无根本冲突。此番兵戈,全因消息不通、沟通不畅所致,用你们大华先贤的话来说,这正是‘不打不相识’!

如今既然胜负已分,不如就此罢手,签订盟约。我阿尔斯兰殿下,愿以塞尔柱王室之名起誓,回国之后,必说服苏丹,每年向大华献上金银十万,骏马千匹,以求两国永结盟好,息兵止戈!

您看如何?”

“哈?阿老瓦丁!”杨炯怒极反笑,声如雷霆,“你或许不了解我杨炯!老子坐拥天下商路,最不缺的就是钱!即便老子哪天穷得叮当响,也绝不会用战死同袍的鲜血和性命,去换你这区区金银!

我那些死在疏勒城的弟兄,他们的英魂就在天上看着我杨炯!你拿十万金银,就想买他们的命?就想抹平这场血债?我看你是想瞎了心!”

“放箭!”杨炯不再多言,手中长刀向前猛地一挥,斩钉截铁。

令下,身后早已蓄势待发的弓弩手瞬间松开了弓弦。

只听“嗡”的一声沉闷巨响,仿佛无数蜂群同时振翅,紧接着便是箭矢破空的凄厉尖啸。

第一波箭雨,如同泼天盖地的黑色暴雨,又似来自九幽的夺命飞蝗,带着死亡的气息,朝着栈道上拥挤不堪的塞尔柱残兵覆盖而下。

这栈道宽不盈尺,两侧皆是万丈深渊,湍急的瓦罕河在下方咆哮,人马拥挤其上,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真真是成了活靶子。

一名塞尔柱老兵,经验丰富,见箭雨袭来,猛地举起手中早已破损不堪的圆盾格挡。

只听“噗噗”数声,那皮质包木的盾牌瞬间被三棱破甲箭射穿,一支力道极强的弩箭更是透过盾牌缝隙,精准地钉入他的眼眶。

他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完整,便仰面倒下,手中弯刀脱手坠入深渊,尸体被后面惊恐推挤的同伴踩踏,瞬间不成人形。

旁边一名年轻的亲兵,见主将阿尔斯兰暴露在外,忠心驱使,嘶吼着扑上前想要用身体为阿尔斯兰挡箭。

他才刚迈出两步,便被数支从不同角度射来的狼牙箭同时命中胸膛、脖颈,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得向后飞起,直直撞在身后岩壁上,又被弹回,滚落栈道,那凄厉的惨嚎声在坠落过程中久久回荡,最终被河水咆哮声吞没。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残军中蔓延。

有人试图蹲下躲避,却被后方不明所以、向前推挤的人流踩踏致死;有人想要拔出武器向前冲锋,奈何栈道狭窄,根本无法展开阵型,刚冲出去几步就被密集的箭矢射成了刺猬。

更有那心志崩溃者,眼见箭矢飞来,竟一把拉过身旁的同伴挡在自己身前。那被拉做肉盾的士兵,脸上还带着惊愕与难以置信的表情,身体已被七八支箭矢穿透,鲜血溅了那懦夫满身满脸。

然而这种卑劣的行径也未能换来生机,几乎在下一刻,更多的箭矢便将他二人一同钉死在地上。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毫不停歇。

栈道之上,顷刻间已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殷红的鲜血顺着原木铺设的栈道缝隙流淌,滴滴答答落入下方的瓦罕河,将一片河水都染成了淡红色。伤者的哀嚎、垂死的呻吟、绝望的哭喊、以及箭矢入肉的闷响,响彻两界山。

有些悍勇的塞尔柱近卫,不甘心就此授首,发出绝望的咆哮,挥舞着弯刀,试图顶着箭雨向前冲锋,为他们的王子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在如此密集的远程打击下,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们往往冲不出十步,便被迎面而来的劲弩射翻,尸体滚落栈道,或被后续的箭矢钉在原地,保持着冲锋的姿势,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不足半盏茶的热闹功夫,栈道上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有些地方甚至堵塞了通道,残破的旗帜、丢弃的兵刃、散落的行李随处可见,唯余阿尔斯兰和阿老瓦丁二人。

杨炯目光冰冷,越过尸山血海,锁定在仅存的两人身上,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下达了最后通牒:“阿尔斯兰!事已至此,还不束手就擒?!”

阿尔斯兰呆呆地站立着,仿佛魂魄都已离体。他望着眼前这惨绝人寰的景象,看着那些誓死效忠他的将士们以各种惨烈的姿态死去,耳中充斥着渐渐微弱的哀嚎。

他浑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癫狂早已褪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如同被烙铁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唯有粗重而带着血腥味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

阿老瓦丁见阿尔斯兰如此模样,知他心神已濒临崩溃。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怆与决绝,盖过了峡谷的风声与水声:“杨炯!你这屠夫!听着!我塞尔柱人,乃真主最忠实的信徒,秉承着沙漠之鹰的骄傲!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岂会向你这等双手沾满鲜血的异教徒屈膝投降?!今日我等回归真主怀抱,他日必在地狱之火中,等着与你重逢!”

话音未落,阿老瓦丁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把抱住已然失魂落魄的阿尔斯兰,纵身便向栈道外侧那云雾缭绕、水声雷鸣的万丈深渊跃下。

两人的身影迅速被云雾吞没,只有阿老瓦丁那决绝的怒吼,还在山谷间隐隐回荡。

“杨炯!这……”一直静立在杨炯身侧的安娜,此刻蹙紧眉头,望着下方深不见底、湍急咆哮的瓦罕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这崖壁高达数十丈,河流湍急,河中暗礁密布,且他们二人皆已身受箭伤,又染上了咳血瘟疫,气息奄奄。依我看,阿尔斯兰活下来的机会,恐怕不足三成。”

杨炯面色沉静,紧紧盯着两人坠落的方向,从马鞍旁的革囊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展开后,手指顺着瓦罕河的流向迅速向南移动,最终停留在南方那片连绵的雪山之上。

他凝眸片刻,钢牙一咬,断然下令:“传令!即刻派遣三千轻骑,沿瓦罕河两岸向南搜寻至兴都库什山!”

命令一下,身后训练有素的大华军中立刻分出一支轻骑兵,如同离弦之箭,沿着崎岖的河岸,策马扬鞭,向南疾驰而去。

安娜听了杨炯的命令,秀眉微蹙,沉思片刻,突然问道:“你……你觉得阿尔斯兰这样跳下去,还能不死?”

“我不敢确定!”杨炯遥望南方那巍峨的雪山轮廓,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这瓦罕河自此折而向南,水流虽急,但沿途亦有浅滩、回湾。若他们命不该绝,未被摔死、淹死,顺流而下,穿越这兴都库什山天险,那我们即便想追,也是无能为力了。”

“此话怎讲?”安娜面露疑惑之色。

杨炯拨转马头,望向西方塞尔柱的方向,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兴都库什山东北西南走向,素有绝域之称,只数条河流穿行其中,大军无处通行!”

说罢,杨炯下令全军原地驻扎,等待那三千轻骑搜寻的消息。

且说那阿尔斯兰,自之前阿老瓦丁偷偷将那枚青色丹药塞入他手中时,他便心知,恐怕难免这纵身一跃。

然而,当身体真正脱离栈道,向下疾坠时,那强烈的失重感仍让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眼中是急速放大的墨绿色河面,仿佛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他只觉得仿佛有一座万丈巨山朝他当头压下,胸口憋闷欲裂,下一刻,后背便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仿佛全身骨骼都在瞬间寸寸断裂,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根钢针,瞬间刺入他的口鼻耳窍,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在之后漫长的混沌里,阿尔斯兰的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他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一时如同被投入熔炉,灼热难当;一时又如同坠入冰窖,寒冷刺骨。

喉咙里充满了腥甜的血沫,每一次无意识的呼吸都带来肺部的剧烈刺痛。他感觉自己像一片残破的落叶,在狂暴的激流中翻滚、撞击,时而浮起,时而又被拽入深水,冰冷的河水不断灌入,生命的气息正在一点点被抽离。

不知在黑暗中漂泊了多久,他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将他包裹,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尤其是左肩箭创和胸口被礁石撞击之处,更是痛彻心扉。

阿尔斯兰终于忍受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哑怒吼,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几颗寒星在夜幕初垂的天际闪烁。他转动僵硬的脖颈,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布满鹅卵石的河滩上,身下潮湿冰冷。

不远处,一堆篝火正在噼啪燃烧,跳动的火焰带来些许暖意,也映照出篝火旁一个熟悉而疲惫的身影。

“孩子!我的孩子!你……你可总算醒了!”守候在篝火旁的阿老瓦丁,听到动静,立刻扑到阿尔斯兰身边,声音沙哑而颤抖,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担忧。

他原本梳理整齐的长须如今凌乱不堪,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身上的白袍更是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泞与血渍,比乞丐还要狼狈三分。

阿尔斯兰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咳得他全身蜷缩,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口中满是血腥之气。

良久,他才缓过气来,声音微弱如丝:“老师……我们……这是在哪里?是……是在真主的天园,还是……地狱的入口?”

“傻孩子,我们还没死!”阿老瓦丁紧紧握住阿尔斯兰冰凉的手,老泪纵横,“是真主保佑!我们被河水冲到了这片浅滩!我们还活着!”

“活着……呵呵……活着……”阿尔斯兰喃喃重复着,眼中却没有任何欣喜,反而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尤其是胯间,依旧是一片麻木空荡,毫无知觉。

这感觉让他瞬间忆起在粟特营地被杨炯夜袭时的丑态,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环顾四周,荒滩、野河、寒星、孤火,还有身边这个风烛残年、同样伤痕累累的老人。

回想起数月前,他率领两万塞尔柱铁骑,旌旗招展,刀枪如林,意气风发地东征,欲与东方大华一争短长,开创不世功业。

可如今呢?数万精锐劲卒,或死于战场,或亡于瘟疫,或殁于追杀,竟是无一生还。只剩下他这主帅,如同丧家之犬,身负重伤,顽疾缠身,流落在这荒无人烟的绝地。

“活着……还有何意义?”阿尔斯兰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绝望与自嘲,眼泪混着血污滑落脸颊,“想我阿尔斯兰,自幼随叔父征战,北压拜占庭,南征法蒂玛,纵横驰骋,未尝一败!被誉为‘塞尔柱最锋利的狮牙’!

可这次东征……哈哈……三万大军,灰飞烟灭!我……我还有何颜面回去?回去又能做什么?让所有人看着我这张丧师辱国的脸?看着我这个被杨炯吓破了胆,连……连男人都做不成的废物吗?!”

阿尔斯兰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碎石,指甲崩裂,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阿老瓦丁看着阿尔斯兰如此自暴自弃,心中痛如刀绞,但更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用尽全身力气,抡起手臂。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阿尔斯兰的脸上。

这一巴掌,将阿尔斯兰打得懵在当场,也打断了他那绝望的哭嚎。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一向温和睿智,待他如父的老人。

“住口!你这懦夫!真主的叛徒!”阿老瓦丁须发戟张,声色俱厉,如同一位愤怒的先知,指着阿尔斯兰的鼻子痛斥,“你忘了《古兰经》中的教诲了吗?‘与艰难相伴的,确是容易!与艰难相伴的,确是容易!’真主以此考验他的仆人,岂是为了让你在此如妇人般哭哭啼啼,自怨自艾?!

先知优素福曾被兄弟抛入枯井,沦为奴仆,含冤入狱,历经磨难,可他何曾放弃过对真主的信仰与希望?!最终岂非成为埃及的宰相,拯救万民于饥荒?!”

阿老瓦丁声音洪亮,在空旷的河滩上回荡,仿佛带着某种神圣的力量:“看看你!身体尚且完好,四肢尚且健全!不过是一次失败,一次挫折,难道就将你从小到大立下的雄心壮志,统统都击碎了吗?!

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有无限的可能!失败有什么可怕?无非是从头再来!跌倒了,就爬起来!摔伤了,就舔舐伤口!失去的,就用十倍、百倍的努力去夺回来!这才是真主喜悦的坚忍之士,这才配得上‘狮牙’之名!”

阿尔斯兰被骂得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反而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怔怔地看着阿老瓦丁,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阿老瓦丁见他有所触动,语气稍缓,但依旧严厉:“你说你不能人道?此乃惊惧伤及肾经,心神失守所致,并非不治之症!

老夫医术虽非通天,但也深知药理。只要我们能搞清楚此处是何地,找到城池,弄到所需的药材,细心调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痊愈!你如今便以此为由放弃一切,岂非可笑?!”

阿老瓦丁顿了顿,继续加重筹码,描绘着未来的希望:“至于回国之后……哼!老夫在朝堂经营数十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在西方诸国,亦有不少手握权柄的朋友!

只要我等能平安返回,借助这些力量,何愁不能东山再起?!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卷土重来,一雪前耻,方是男儿本色!

你若就此放弃,沉沦于此,那你便永远是杨炯的手下败将,是他功勋簿上的一笔注脚!你甘心吗?!你若真觉得生无可恋,毫无勇气面对未来……”

阿老瓦丁说着,猛地从靴筒中拔出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锋利匕首,“当啷”一声,扔在阿尔斯兰身前河滩的碎石上,寒光闪闪。

“那你就拿起它,自我了断吧!也省得老夫日后,还要为你这懦夫伤心失望!”

阿尔斯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柄匕首之上。冰冷的刀锋,映照出篝火跳跃的光芒,也映照出他自己那张狼狈、绝望而又扭曲的脸庞。

他仿佛从刀身上,看到了疏勒城头的烽火,看到了昆仑山口的寒月,看到了鹰愁涧的箭雨,看到了库姆扎伊滩的轰天雷,看到了两界山栈道上堆积如山的塞尔柱勇士的尸体……

那一张张熟悉而忠诚的面孔,扎哈尔,叶海亚,还有那些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士兵,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他而死去,他们用生命为他换来了这一线生机。

“啊——!”阿尔斯兰猛地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长嚎,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绝望、屈辱、不甘、愤怒、对死亡的恐惧、对未来的迷茫……种种情绪在他心中激烈地交战。

死了,一了百了,确实轻松。但那样,他就真的永远输了,输掉了国土,输掉了军队,输掉了尊严,也输掉了未来任何报仇雪恨的可能。

良久,阿尔斯兰颤抖的双手缓缓放下,眼中那死寂的灰败渐渐褪去,虽然依旧充满了痛苦与疲惫,但却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名为“不甘”与“复仇”的火焰。

他伸出颤抖的手,没有去碰那柄匕首,而是紧紧地抓住了阿老瓦丁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力量:“老师……我……我不想死……我……我要回去!我要报仇!”

阿老瓦丁看着阿尔斯兰眼中重新燃起的生机,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反手紧紧握住阿尔斯兰的手,老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欣慰的泪水:“好!好孩子!这才是真主的雄主!这才是我们塞尔柱未来的希望!”

二人正说话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铃铛声。

两人立刻警觉起来,阿尔斯兰下意识地就去摸腰间的弯刀,却摸了个空,刀早已不知失落何处。

二人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名头缠布巾、皮肤黝黑、身着破旧羊皮袄的牧羊人,赶着十几头瘦骨嶙峋的山羊,沿着河滩缓缓走来,脸上带着好奇与警惕的神色,打量着这两个明显不似本地人的落难者。

他用带着浓重的突厥口音问道:“喂!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这里?”

阿老瓦丁反应极快,他立刻挣扎着站起身,脸上堆起一个商贾特有的、带着几分讨好与悲苦的笑容,回道:“真主的信徒,愿真主保佑你!我们……我们是可怜的粟特商人。”

他指了指自己和阿尔斯兰,“我叫亦思马因,这是我的儿子,他叫图格里勒。我们原本组织了一支商队,想要去塞尔柱的伊斯法罕贩卖丝绸和瓷器,唉……谁曾想,路上遇到了大华军队和塞尔柱人在打仗!

兵荒马乱啊,我们的货物全被抢光了,伙计们也都被冲散杀死了……就剩下我们父子二人,慌不择路,不小心掉进了这河里,被冲到这里,侥幸捡回两条命……如今已是走投无路了……”

说着,阿老瓦丁还用力挤出了几滴眼泪,演技逼真,将一个落难老商人的绝望与无助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牧羊人听着阿老瓦丁的叙述,又看了看他们二人狼狈不堪、衣衫褴褛的模样,尤其是阿尔斯兰那明显带着异域特征却又无比憔悴的面容,以及身上还未完全凝固的血迹,心中的怀疑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同情。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原来是从东边逃难过来的可怜人……唉,那些大华人,确实是可恶!尤其是那个‘白发魔女’,简直就是魔王派来的魔鬼!”

“白发魔女?”阿老瓦丁心中一动,脸上适时露出疑惑与恐惧交织的神情。

“是啊!”牧羊人脸上浮现出敬畏与憎恶的神色,“一个出生在大华的女将军,头发是白色的,听说是因为修炼了邪功!

她厉害得很哪!带着她的天灾军团,把我们孔雀国打得千疮百孔,甚至连我们的白沙瓦城都给占据了!听说现在正在攻打西边塞尔柱人的拉巴德城呢!哎!真是魔鬼的民族,尽出这些杀神!”

阿老瓦丁一听“拉巴德”这个名字,心中顿时狂喜,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反而装作更加惊恐,失声惊呼道:“什么?你……你是说,这里靠近拉巴德?!”

“是呀!”牧羊人肯定地点点头,伸手指向西南方向,“沿着这条河再往下游走,绕过前面那片山,再往西南方向走,大概一百四五十里左右,就能看到拉巴德城了!不过,老人家,我劝你们还是别去那里了!”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那里现在可是正在打仗呢!就是那个‘白发魔女’在攻城!听说她凶残无比,嗜食人肉,渴饮人血!你们这两个外乡人过去,不是送死吗?”

阿老瓦丁心中念头急转,拉巴德是塞尔柱帝国东部边疆的重要堡垒,若能到达那里,便算是真正脱离了险境!

一念至此,他脸上露出悲苦无奈的表情,对牧羊人道:“好心的兄弟,多谢你的告诫。可是……你看我儿子……”

他指了指依旧虚弱不堪、咳嗽不止的阿尔斯兰,“他落水染了严重的风寒,高烧不退,咳血不止,若再找不到城池医治,弄些药材,只怕……只怕就要撑不下去了!我们别无他求,只求能到拉巴德城外,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想办法进城求医活命啊!”

说着,阿老瓦丁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颤巍巍地从自己腰间那柄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破旧弯刀刀鞘上,用力抠下来一颗虽然沾满泥污,但依旧能看出成色极佳的绿松石宝石,递到牧羊人面前,恳切地说道:

“好心的兄弟,我们如今身无长物,只有这祖传的宝石还值几个钱。如今送给你,只求你看在真主的份上,发发慈悲,为我们带路,只要将我们送到能望见拉巴德城的地方就行!求求你了!”

那牧羊人看到那颗硕大的绿松石,眼睛瞬间直了,贪婪之色溢于言表。他在这贫瘠之地放牧一生,何曾见过如此成色的宝石?

牧羊人咽了口唾沫,犹豫了片刻,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阿尔斯兰,最终还是贪婪战胜了恐惧和对“白发魔女”的忌惮。

他一把抓过宝石,迅速塞进怀里,脸上堆起笑容:“好吧好吧!看你们父子也确实可怜!真主教导我们要帮助落难的人。我就带你们一程!我这里有匹老骆驼,让你儿子骑上吧,你们这样子,靠自己走不到拉巴德的!”

阿老瓦丁千恩万谢,和牧羊人一起,将几乎无法自行站立的阿尔斯兰扶上了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骆驼。

牧羊人吆喝着他的羊群,牵着骆驼的缰绳,带着这两个九死一生、从东方炼狱中逃出的塞尔柱之主与他最后的智囊,步履蹒跚地,朝着西南方向,缓缓行去。

河滩之上,足迹与驼蹄相缀,蜿蜒而西,没于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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