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饭之恩，这也是阿婆的机缘吧。
如若阿婆没有善意的对待沈绒溪，或许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
真相如何，对于被困住几十载的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阿婆悲苦，痛彻心扉，终是吐出一口血，好像吐出了血，她也不再无法呼吸，身体也轻松了很多，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不知缘何，她抬眸，恍惚间那早已失去光明的眼睛，看到的是一身着金光的人。
看不太清，犹如佛陀。
“佛祖……”阿婆的声线颤抖，苦闷不已，她何德何能，让佛祖驻足。
沈绒溪无奈轻笑，抚顺阿婆的后背。
“阿婆，你可有何心愿，我替你做。”沈绒溪的声音带着蛊惑，是世间最纯净的美好。
阿婆嘴唇嗫嚅，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摇了摇头，“佛祖慈悲，怎可做杀孽，我什么都不用您做，您继续您的修行吧……”
阿婆嘴角扯出苦涩的笑意，她真是纯善至极的人啊，自己那么悲痛，却不想让别人沾染杀孽。
“佛亦可行杀之事，不杀尽恶，如何护佑良善。”沈绒溪并没辩解自己不是佛，毕竟她明白，阿婆能看到她身上的金光。
在世人眼中，金光如此强盛者，定是大佛！
阿婆定定看着面前的小金人，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更不知应该如何与神佛交流。
她深深跪匐在地，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可是眼中不绝不断的泪，是她的痛与恨。
终是把眼泪流成了血泪，苦难如此实质化。
“我不要报仇，我想让我儿子能安好，把他给我的福气，都还给他，可以吗……”
沧桑的哽咽的话，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无尽都心疼与思念。
哪怕孩子死了，也在想着对方。
这世间善良的人终究得不到圆满。
沈绒溪轻抚阿婆的的银丝，那斑驳的灰白之色，是她对孩子无尽的思念，与痛恨自己的无能吧。
“是我害了大江，是我害了他……他命不好，一定是因为我……我佛慈悲，求您救他，该受苦的是我，怎么可以是那么无辜又孝顺的孩子呢……就算是我们娘俩错了，我那孝顺的儿媳又有什么错呢，我那孙儿孙女又有何错呢……”
她原本觉得是自己的错，害了儿子，可是说到最后，却发现这话无法圆其说，因为她儿子大江手中有血债，可是儿媳孙儿何其无辜呢。
难道儿子杀了老子，这就是那么的天理不容吗……
阿婆一个劲磕头，像是想把自己脑袋直接撞碎一般，那么用力，“是我无能……是我无能啊……我该自己动手的……怎么能让我儿担上弑父的罪名……我害了吾儿……”
沈绒溪扶住阿婆，指尖星光点点，替她抚平伤痕，些许星光落入阿婆眼中，让她模糊的视线清晰，她看到被金光笼罩的女子，那么清冷又高贵，犹如天上的明月，皎洁的让人不敢触碰。
她不是佛祖吧……
她是仙子，是神明，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阿婆下意识往后退，害怕自己脏了仙子的衣裙。
可是仙子那么温柔。
“错的不是你，阿婆，善良从不是错误，弑父或许是不被世道允许的，天道会给更加彻骨的惩罚，但绝对不是害死你儿全家，错的是那高贵的官位，错的是他们不把人当人，你又何错，嫁错人不是你的错，你忍受无数载的痛楚与暴行，守护了你的儿子，所以你儿子长成了如你一般正直的模样，你们都是很好的人，不要自揽错处。
阿婆，世道不公，我们无可避免，也不要自怨自艾，不要再惩罚自己了，往后好好生活，也能让你儿放心，多行善事，可为你儿攒功德，这样他下一世的命途，不会太差。”
阿婆听的很认真。
可是到最后却紧紧蹙眉，行善……真的有用吗……
行善的儿与儿媳，被害的惨死。
行善到底有什么用呢！
沈绒溪也很无奈，指尖轻点阿婆额心，给她一场美好的幻梦，抱起阿婆，然后转身，看到叶子陌就在自己身后站着，索性把阿婆交到他怀里，然后走了。
叶子陌看着沈绒溪犹如一道流光一般，消失在天边，眉心跳的厉害。
他想自己是知道沈绒溪要去做什么的。
要劝吗？
不了。
她所修之道，唯有随心，若是不随心，怕不是连飞升都难。
叶子陌将阿婆放在了屋子里的土炕上，然后便走了，走了两步又停在桌旁，静静站了一会儿，便掏出一些碎银与金锭子，然后才离开。
这是他以前在人间世修行时留下的，于他无用，索性当做扔个垃圾了。
真是个傲娇的人，那碎银与金锭一旁，遗落的一储物袋的灵石，他又作何解释呢。
毕竟这不是人间世，灵石才是硬通货。
只不过阿婆所处的位置过于偏远，能得到灵石的机会太少了。
叶子陌寻到沈绒溪所在方位，只是落在高耸屋檐之上，垂眸看着修罗场。
人间炼狱。
沈绒溪也只是屈膝坐在那大堂中央，周围的人却像是受到了蛊惑，事实上不是蛊惑，只是自己曾经的欲念交织，自相残杀，无穷尽也。
这世间生灵，终会因自己的狂妄而灭绝。
沈绒溪没有动作，叶子陌也只是静静看着。
看着这些人，自己杀死自己。
如此甚好，甚好……
时间漫长到没有人生还。
“你做的，太绝了！”叶子陌轻声与沈绒溪说道。
“我没做什么，是他们自行如此，没给自己留下后路。”
只是一场幻境，竟然全都消逝，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怪不得旁人半分。
但凡有一丁点善念，都不至于绝于此处。
“给阿婆报完仇了，我们，走吗？”叶子陌问她。
“好，走吧！”沈绒溪起身，离开这肮脏不堪之处。
两人一同，远离着罪孽深重之境，不知阿婆会如何，她也不曾再归去看阿婆，如此也罢，阿婆的人生，需阿婆自己来渡。
两人一同，去了魔境。
魔渊深处，是他们的归处。
阴暗又可怖，却没有退路。
“这处墨渊，是沈惜惜所在？”叶子陌的呼吸沉重，似乎下一秒，便会无法呼吸而亡。
“大概是的，不太确定，墨渊魔气太重，影响我的判断。”沈绒溪客观陈述自己的认知。
最了解沈惜惜的是叶子陌，他都无法确定，让沈绒溪如何判断呢！
“无妨，杀尽天下魔，也可找到沈惜惜的归处！”叶子陌觉得无碍，只要把各处魔渊屠尽，怎会找不到答案呢。
两人一同进入魔宫，竟然无所阻碍，踏入大殿，富丽堂皇，却又充满阴暗，两人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忽而有大魔出现。
一团阴暗的暗黑的气团环绕，最后化作人形，沈绒溪眯着眼，看清对方长相，不由得挑眉，“夜蛮？”
夜蛮垂眸，看到来人，眼眸中多了一丝诧异，“小溪？”
不敢确定，直到沈绒溪走到最前处，阿蛮才确定，对方真的是沈绒溪 。
“好久不见，你居然还在人界！”阿蛮有些激动，小跑两步到沈绒溪近前。
这话说的，好像沈绒溪已经噶了。
“确实许久不见，你还好吗？”沈绒溪微微歪了下头，笑意缱绻。
“我回来百余年，还以为你早已不在这世间。”夜蛮有些激动，不知是不是见到故友的原因。
“还在，我若飞升，动静绝对惊动天地。”沈绒溪真的是有些大言不惭。
“也是，你这么优秀，飞升又怎能不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