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而来的脚步声随着许昂扬的尖叫尾音在走廊里消失殆尽,也逐渐加重到了不靠声音也看得见人来的情境。
一想到那个瞎子费劲爬进楼、试图靠自己的力量侦办案情的执拗样,邢霏就不敢想一旦他被人当场逮着,是不是又要就此一蹶不振下去了?
脑海中的景象很是惊悚,以至于这边的邢霏还在思考着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身体已经跟着几个聚拢向门前的人一起凑了上去。
好在来的都是队上的人。
回过神四下打量一圈的邢霏发现这点,心才略略往下放了放,于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听那个许昂扬哆哆嗦嗦地描述情况。
“就里面,就这间屋子,刚刚有动静,我怕是不是吴英没死,又偷跑回来了,才吓得叫出了声。”
“你说又是什么意思?”
身为警务人员,对办案过程当中遇到的所有细节保持一个敏锐且敏感的态度是必须的,而正是这一问,也把急于让大家进去查看的许昂扬问得一愣。
他像没想好要怎么答一样,抬抬手,一会儿指指天,一会儿又指指不远处的那扇门,半天才含糊作答:“我就是……”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邢霏正愁没什么理由能把这些家伙的关注点往别的地方移一移,许昂扬吭哧瘪肚的反应刚好给了她机会,直接借坡下驴来了招祸水东移。
也是这句话,就像踩着了许昂扬的跳穴似的,瞬间让他紧绷成了筛子。
“我知道什么?我不就随口说了个又字么?纯顺嘴的事,我真不知道什么内幕啊,说好的找人,干嘛都看我啊?”
眼看好好的青年瞬间有了哭腔,清楚事有轻重缓急的警员并没跟着邢霏的“指引”跑偏,而是回归正题,再次将视线汇聚在那扇闭拢到只开了一砸细缝的门上。
“你们说的声是从里面出来的?确定?”
因为邢霏所站的位置更近,这个问题也就很自然地抛给了她,这就弄得她很被动啊,说不是吧,许昂扬还在呢,说是吧,傅绍言在里面,万一被无准备的这伙人堵着了,想想场面就乱。
头脑在疯狂纠结的时候,身体却提前做出了选择。
除了点头承认,此时的她别无他法。
而有关傅绍言的那部分,只能等进去以后再见机行事了。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那间一度让邢霏胆战心惊的房间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众人面前打开了。
顶普通的四人一间、上床下桌的宿舍配置有着一眼看到底的简单明了,加上刚才出来的急、并没来得及关闭的灯,房里有没有人只要花上一秒就能有个大致的判断。
但即便如此,并不清楚发生什么的年轻警员还是凭着认真负责的态度走进去,挨个把桌子旁边的柜门一一打开。
匆匆腾空的房间随着一扇扇柜门的打开,清晰的传递出一股萧索凄凉的味道,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倒不单纯因为屋里没什么东西的原因,而是在一堆空荡荡里,明显有堆无人收拾的玩意出现在那儿,而这些东西显然是那个白天跳楼的少年留下的。
柜门四敞的柜门里,一摞崭新到外**都没来得及拆的碟片歪躺在里头,似乎是察觉到外面的观众,摞在最上面的一张封面是个皮衣外国男的cd忽忽悠悠地开始做起了招手动作,要不是小警员眼疾手快一把把东西稳住,估计那一张掉下去,底下一整摞都得有样学样。
成功挽救了cd的小警员吁气的工夫把前后四张床又看了一遍,摇着头回头:“没人啊,是不是听错了?”
自信自己没听错的许昂扬面对警察的兴师问罪,自然而然地选择坚持了原有的观点,他先是一步冲到警员跟前,有样学样地在屋里前后翻找了半天,在确定没人以后这才失魂落魄地退回刚才的位置,委屈巴巴地开始嘀咕:“我真听见了啊……xx也在,她也听见了,是吧!”
在急于自证的驱动力下,眼神落回邢霏身上的许昂扬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指着她就说。
可面对许昂扬的求证,邢霏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说她什么都没听见。
“我想着有孩子在楼里,睡前挨屋查查情况,提醒一下大家关好门窗,毕竟警察没撤,说明案子还没结,谁知道他一过来就说有动静,害我被他那一嗓子也吓了一跳。”
反水,这就是赤裸裸的临阵反水啊!
深感自己很受伤的许昂扬不敢置信地看着邢霏,地震的瞳仁也在邢霏平静无波的表情中逐渐恢复了冷静。
“你确定没听到?”
他也开始不自信了。
邢霏点点头,“我只听到你那一声叫了。”
……好吧……
虽然疑惑,但众目睽睽之下,确定房间里没人的许昂扬最终也只得接受了自己“幻听”的事实。
而不清楚具体情况的警员还惦记着调查工作,在确认过这里的确没情况后也就率先走出了房间。
“没什么事都回自己房间吧,吴英虽然有嫌疑,但动机和作案手法尚未确认,留校的人员还是要注意安全。”
跟着走出房间的邢霏低着头,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人去哪儿了这事,根本没发现在他们才进来的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行李箱,高度足到自己胸那么高的皮箱直挺挺地杵在墙根边上,哪怕箱子的拉链没完全拉上,也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直觉知道那是什么的邢霏有一刻都觉得呼吸已经紧到了嗓子眼,因为她看见了箱子,也看到了同样注意到箱子的许昂扬。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张着嘴巴明显是想打小报告的时候,邢霏先一步下手,直接窜到男生前面,指着姓许的脸打起小报告——你刚刚说的那个又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也想起什么的警员学着邢霏的样子把脸一同转向许昂扬。
是啊,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个又?
少年不敢置信的看着心仪的宿管,心说她咋就把自己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