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孙府,彭渊直接闯入内堂。孙老太太正躺在榻上,见他来,虚弱地咳嗽几声。
彭渊冷笑:“孙老夫人,装病可装不了一辈子。”说罢,示意大夫上前检查。
大夫一番查看后,在彭渊耳边低语几句。彭渊面色一沉:“孙老夫人,你这病怕是装得太狠,把真病都招来了。若不想病情加重,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孙老太太脸色瞬间煞白,眼神闪躲,却还是不肯开口。彭渊眼神一冷,正要施压,这时,一名玄羽阁暗卫匆匆来报:“阁主,鬼手秦有下落了……”
钱羽书与梨花雨正站在街角的茶寮里,见彭渊到来,连忙迎了上来。
“国公爷,玄羽阁的大夫已在侧门等候,孙府外一切正常,暂无人员异动。”钱羽书低声禀报。
梨花雨一袭素衣,腰间佩剑,神色冷冽:“孙府的护院看似松散,实则暗哨遍布,后门和侧门都有高手值守,怕是早有防备。”
彭渊目光扫过孙府朱红的大门,门楣上“孙府”二字鎏金已有些斑驳,却依旧透着几分官宦世家的气派。他冷笑一声:“有防备正好,省得我们还要费心思找借口。”
说罢,他朝侧门方向走去,玄羽阁的大夫提着药箱紧随其后。到了侧门,守门的仆役见是陌生人,正要阻拦,梨花雨身形一晃,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仆役身后,指尖点在对方腰间穴位,仆役闷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进去后,钱大人带人控制前院,梨花雨随我去后院见那位老夫人,大夫跟上。”彭渊低声吩咐,推门而入。
孙府庭院幽深,假山流水错落有致,只是满园的花草都透着几分疏于打理的萧条。穿过几道回廊,便听到后院传来隐约的汤药味。彭渊脚步不停,直奔标着“慈安院”的院落而去,刚到院门口,便被两个身着劲装的护院拦住。
“站住!老夫人病重,任何人不得入内!”护院面色不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梨花雨眼神一冷,不等对方反应,双掌已闪电般拍出,掌风凌厉,两个护院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飞出去,撞在院墙上昏死过去。彭渊推门而入,只见屋内帘幔低垂,光线昏暗,一个老妇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床边站着几个丫鬟,见有人闯入,顿时惊呼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孙府内院!”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妇人上前阻拦,神色惊慌。
彭渊径直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老妇人,指尖搭上她的手腕。老妇人睫毛微颤,似乎想要睁眼,却又无力地垂下。彭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孙老夫人这病,来得可真是时候。”
他指尖微微用力,老妇人顿时闷哼一声,原本微弱的气息骤然急促起来。一旁的大夫连忙上前,搭脉片刻,抬头对彭渊摇了摇头:“国公爷,老夫人脉象虚浮,却无大碍,确实是装病。”
“装病?”彭渊冷笑,猛地掀开盖在老妇人身上的锦被,“既然病得重,怎么不见半点药石之气,反而藏着这么好的气色?”
老妇人被他一掀锦被,顿时有些慌乱,猛地睁开眼,眼神中哪里还有半分病态,只剩下惊慌和怨毒:“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孙老夫人得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彭渊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语气冰冷,“去年下半年,孙家有几笔大额支出,标注为‘采买物资’,却无凭无据,这笔钱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用来资助陆家走私军械?”
孙老夫人眼神闪烁,强作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家的账目自有管家打理,我一个病老婆子,哪里清楚这些事?”
“不清楚?”彭渊嗤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扔在她面前,“这是王怀安的供词,他说陆家的死士头领鬼手秦与孙家往来密切,你敢说你不认识他?”
看到“王怀安”三个字,孙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彭渊见状,趁热打铁:“陆家倒台已成定局,你若执意包庇,不仅救不了孙家,反而会让整个孙家陪葬。那些失踪商船的船员,他们的家人还在等一个公道,你忍心让他们白白送命?”
孙老夫人嘴唇哆嗦着,沉默了许久,终于崩溃道:“我说……我说……那笔钱确实是给了陆家,是鬼手秦来取的,他说用来采买军械所需的铁器……我也是被陆家胁迫的,他们拿着我儿子的性命威胁我,我不得不从啊!”
“胁迫?”彭渊挑眉,“那柳督监呢?王怀安说他被陆家转移,你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柳督监……”孙老夫人眼神迷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鬼手秦从未提过他的下落,只说他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不过……”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去年冬天,鬼手秦来取钱时,曾说过一句‘湖州山水虽好,却不如京郊隐蔽’,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他是不是在说柳督监藏在京郊?”
京郊?彭渊心中一动,王怀安说柳督监藏在“有水有山”之地,京郊的西山正是山水相依之处。看来柳督监的下落,多半就在西山附近。
“你说的是实话?”彭渊盯着她的眼睛,语气严肃。
“千真万确!我不敢撒谎!”孙老夫人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恐惧,“求你放过孙家,放过我的儿子,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彭渊站起身,对钱羽书道:“将孙老夫人看管起来,派人仔细搜查孙府,务必找到与陆家勾结的证据。另外,即刻派人前往京郊西山,全力追查柳督监和鬼手秦的下落。”
“是!”钱羽书连忙应声。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玄羽阁的弟子闯了进来,神色慌张:“阁主,不好了!沈王爷派人来报,鬼手秦带着一批人袭击了关押王怀安的驿站,想要劫狱!”
“什么?”彭渊眸色一沉,没想到对方竟敢如此大胆,“王怀安怎么样了?”
“沈王爷已带人赶去支援,暂时控制住了局面,但鬼手秦逃脱了,王怀安受了伤,情况不太好。”弟子急声道。
彭渊心中一凛,王怀安是关键证人,绝不能出事。他当即对梨花雨道:“你留下协助钱大人搜查孙府,看好孙老夫人。我去驿站看看。”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出慈安院,脚步匆匆,心中暗忖:鬼手秦突然劫狱,显然是察觉到了危险,想要杀人灭口。看来西山那边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找到柳督监,否则一旦被鬼手秦抢先,后果不堪设想。
出了孙府,彭渊翻身上马,缰绳一扬,青骢马嘶鸣一声,朝着驿站的方向疾驰而去。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凝重。
青骢马的蹄声在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彭渊俯身贴在马背上,衣袂翻飞如墨蝶,沿途的街景飞速倒退,只剩风声在耳畔呼啸。他心中焦灼,王怀安若是出事,不仅柳督监的下落会断了线索,陆家走私军械的完整链条也难以拼凑,那些潜藏的余党更会趁机反扑。
驿站离孙府不过三炷香路程,待彭渊赶到时,外围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玄羽阁弟子正维持秩序,将人群挡在安全范围外。驿站内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血腥味混杂着尘土气息弥漫开来,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阁主!”守在门口的弟子见他到来,连忙侧身让开。
彭渊大步流星闯入,只见庭院内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有玄羽阁的护卫,也有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地面上血迹斑斑,尚未干涸。沈王爷正站在廊下,脸色铁青,手中长剑滴着鲜血,见彭渊进来,沉声道:“你可来了,鬼手秦带了二十多个死士劫狱,虽被我们击退,但王怀安被刺中了要害,军医正在里面抢救。”
“情况如何?”彭渊目光扫过庭院内的尸体,最终落在正屋的方向。
“不好说,那一刀刺在了胸口,离心脏只差分毫。”沈王爷叹了口气,“这些人下手狠辣,显然是冲着灭口来的。我已让人去追鬼手秦,只是他轻功极高,又熟悉京郊地形,怕是难以追上。”
彭渊点点头,心中了然。鬼手秦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狱,必然是做足了退路准备。他不再多言,径直走进正屋。屋内光线昏暗,军医正跪在床前,小心翼翼地为躺在床上的王怀安包扎伤口,鲜血浸透了白色的纱布,看得人心头发紧。
王怀安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眼皮颤抖着,似乎想要睁开,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彭渊走到床边,沉声道:“王怀安,我知道你还清醒,柳督监的下落,你是不是还有没说全的?”
听到“柳督监”三个字,王怀安的喉咙动了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西……西山……寒……寒玉谷……”
话音未落,他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眼神瞬间涣散。军医连忙按住他的胸口,摇头道:“国公爷,他伤势过重,怕是撑不住了。”
彭渊眸色一沉,还想再问,却见王怀安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该死!”彭渊低咒一声,一拳砸在床柱上,木屑飞溅。只差一步,就能知道寒玉谷的具体位置,可王怀安终究还是死了。
沈王爷走进屋来,看到这一幕,也面露惋惜:“看来线索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查了。京郊西山绵延百里,寒玉谷这个名字从未听过,想要找到确切位置,怕是要费些功夫。”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寒玉谷找出来。”彭渊语气果决,“柳督监是唯一能串联起陆家走私案的关键人物,绝不能让他跑了。沈王爷,麻烦你派人封锁西山入口,严禁任何人随意进出。我即刻带玄羽阁弟子进山搜查,梨花雨那边处理完孙府的事,也会赶来支援。”
“好。”沈王爷颔首,“我这就下令,另外,孙家那边我也会派人盯着,防止他们与西山的人通风报信。”
彭渊不再耽搁,转身走出正屋,对守在门外的玄羽阁弟子吩咐道:“传我命令,所有在京的玄羽阁弟子即刻集结,带上兵刃和干粮,半个时辰后在西山脚下汇合,随我进山搜查寒玉谷。”
“是!”弟子领命,立刻转身离去传递消息。
彭渊抬头望向远方,西山的轮廓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确实是个藏匿之人的好地方。他知道,这一去必然凶险,鬼手秦既然能从驿站逃脱,大概率会返回西山报信,柳督监若是得知消息,要么会继续转移,要么会设下埋伏,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但他别无选择,这是扳倒陆家余党的最后机会,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必须去闯。
半个时辰后,西山脚下,玄羽阁弟子已集结完毕,足足有五十余人,个个黑衣劲装,腰佩利刃,神色肃穆。梨花雨也已赶到,她刚处理完孙府的事,搜查中找到了孙家与陆家往来的书信,更证实了资助走私的事实,此刻眼神锐利,正等着彭渊下令。
“各位,”彭渊站在队伍前方,声音洪亮,“西山寒玉谷藏着我们追查已久的柳督监,此人是陆家走私军械案的关键。此番进山,务必谨慎行事,鬼手秦及其党羽很可能就在附近,一旦遭遇,格杀勿论!但切记,要留柳督监活口,他身上藏着太多秘密,我们需要他的供词!”
“遵命!”五十余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彻山谷。
彭渊一挥手:“出发!”
队伍即刻动身,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山中进发。西山地形复杂,林木茂密,藤蔓丛生,有些地方甚至没有现成的道路,只能靠弟子们用刀劈开荆棘开路。彭渊走在队伍最前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玄羽阁的追踪术名满江湖,他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痕迹,试图找到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