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贵妃一见到自己的父亲,就开始迁怒责问他。
还是因为皇帝迟迟不肯立后的问题。
莫如华有些头疼。
明明上次已经说好了不纠结这个,可自己这个女儿依旧还是沉不住气。
莫如华想骂人,但想到她已经是个贵妃,又是在朔贞门前,被人瞧见了影响不好,所以耐着性子劝着。
心里不禁埋怨,女人就是目光狭隘。
都已经是太子之母,掌握后宫大权了,还纠结这个做什么。
皇帝不想立后,那就不立。
反正他想立的人也不可能入宫,发生了那样的事,就更加不可能了。
等将来太子登基,她就是太后,不比皇后地位高?
再闹只会适得其反,惹来皇帝厌烦就得不偿失了。
他嫌弃着自己的女儿,带着对女子的偏见,可又从未想过自小便被他困在后院中,不断被灌输如何讨好皇帝争宠上位这类思想的人,眼界格局又能高到哪去。
皇后的位置实际上已经成为莫贵妃的人生目标,进而成为执念,又哪是这么容易放得下。
莫如华稍一思索便知晓了皇帝的用意。
皇帝不会那么贴心,这个时候提出他们父女见面,估计是女儿又惹得皇帝心烦,所以让他这个老父亲敲打敲打自己的女儿。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莫如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说了几句。
女儿听不听得进,他是一点底都没有。
探视时间结束,皇帝依旧未从国师那回来。
回到养心殿门前,莫如华有些着急,让守门的太监帮找人询问他能不能去观星楼。
太监为难道:“右相大人就不要为难小的了,圣上交代过,观星楼除了他,谁也不许踏足打扰国师,那是宫内禁地,连后宫的妃子都不能私自过去。”
这点莫如华是知道的,只好放弃道:“好吧,我再等等。”
他十分好奇姜熹跟国师谈什么,能谈这么久。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皇帝终于坐着步舆回来。
“老臣莫如华参见皇上。”
“右相免礼。”姜熹踩着龙杌下地,道:“进去说。”
“老臣遵旨。”
进了养心殿,姜熹问道:“右相可是为了云将军之事而来?”
莫如华道:“是,也不是。”
“哦?赐坐吧。”
姜熹自己坐下后,也让人给莫如华搬了张椅子。
太监总管立即将茶奉上,姜熹接过,道:“给右相大人也斟上一杯。”
“谢皇上。”
姜熹抿了一口茶,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事直接说吧。”
“云国国主竟然出动了十万水军堵住蓬莱岛北上航线,但是又没有动手,只是质问我大齐为何攻打云国疆土。”
这些消息还未正式传到朝堂之上,今天上朝之时还没讨论。
只是莫如华跟姜熹有所图谋,私下里策划的行动,所以消息也会更快。
“一派胡言!蓬莱岛什么时候是云国的疆土了?真是不要脸!”
姜熹先是怒骂了一句,然后又道:“既然派了这么多兵,这是不是说明猜测有误?他们现在不敢动手,应该是顾忌我大齐声威,与那人无关。”
“这个……老臣无法下定论。”莫如华道:“蓬莱岛上的百姓怨言颇多,似乎颇为认可那姬家女子,真当自己是云国人了。”
“一群刁民罢了,你让许敬亭把当地刺头全斩了,杀鸡骇猴,看谁还敢胡言乱语,蓬莱岛若有所属,那也必定属于我大齐。”
“那云国的十万水军怎么对付?真打起来许大人恐怕招架不住。”
“兵力相差如此悬殊,要敢动手他们早就动手了,那姓姬的应该是想跟我们谈判,派使臣去与她交涉,说蓬莱岛自古以来就是隶属于终烟云,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让她退兵。跟她说待蓬莱岛选出自己的大统领后,大齐也会退兵。”
“这倒是合情合理,在天下人看来,道理也在我大齐这边。”莫如华点头道。
“缓兵之计罢了,”姜熹微微一笑,道:“姬家人可以从南侧入手与我们前后夹击夺取东清国,我大齐亦可以学她这一招,蓬莱岛便是我们的切入点。”
莫如华愣了一下,不由的偷偷看了姜熹一眼。
总觉得这人哪里不一样了。
是因为国师吗?
前后他们一共谈了好几个时辰,莫如华很难不去想,他们到底谈了什么内容。
莫如华道:“皇上,这个方法恐怕难以复制,更多的是运气成分在内。”
姜熹道:“并非现阶段,提前谋划罢了,我看姬家人野心可不止东清国与北境那点地方,蓬莱岛绝不能是云国的地盘,她根基未稳,不会敢轻易开战,一旦她动手夺回蓬莱岛,我大齐也有了正当理由对她的云国动手,到时,再让云家军去征讨。”
“说到云家军,那云诗尘……”
刚提起这个名字,莫如华就感觉到了一股锐利的眼神盯向自己。
莫如华不由改口道:“镇南将军云侯在中州的动静有点大呀。”
姜熹冷冷道:“你不是说可以控制舆论吗?为何这一次却失效了?”
莫如华擦了一下冷汗,道:“老臣失职,望陛下恕罪。”
“罢了。”姜熹摆摆手,道:“从小她便冰雪聪明,也不奇怪。”
姜熹只是想削弱她的实力,并非想真的伤害她。
对李宝儿动手,本不在他计划之内,是莫如华提议的。
高家私生子的人正好捕捉到李宝儿的这个信息,高家私生子知道皇帝想要削弱云家军,就想邀功,于是向莫如华献策。
莫如华对于云诗尘与姬家人无声无息的联手南下突袭东清国还是有所怀疑。
以云诗尘对李宝儿的重视程度来试探姬玥凌对云家军的重视程度。
结果姬玥凌那边试探不出什么。
云诗尘那倒是出乎意料。
莫如华想不到这个被称为弑父者的淡漠女人,竟然会这么在乎一个义妹。
而姜熹现在是真的很想削弱云诗尘的势力。
曾经他总是想讨好她,给她加官进爵,换来的却依旧是疏远。
那反过来呢?
如果她失去权势身份地位,是不是就能意识到他的重要性?
他身为帝王,可以给予她一切,同时,也能剥夺她的一切。
当她一无所有时,是不是就会回头看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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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州府衙门。
身着素雅青衣的女子坐在主位,神情清冷,不怒而威。
底下的人如鹌鹑一般安静。
习梁镇一夜之间成为死镇,原本莫如华是想制造舆论说云家军主将私自带兵离开驻地,居心叵测,还滥杀无辜,残害百姓,手段极其残忍。
谁知道舆论还没造起来,就夭折了。
被对方抢占了先机。
要怪也只能怪梢天阁行事太过嚣张,给对方抓住了罪证。
云诗尘拿着罪证也不提交官府,而是当众展示。
习梁镇是一整个犯罪窝点,对官兵出手,被官兵反杀,这是活该。
这事在整个大齐都传开了,速度之快,明显也是有人带了节奏。
至于私自带兵离开驻地……
他们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对方便主动上门先打一耙。
偏偏,打的这一下让人根本无法辩驳。
“我云家军将士,高家叛乱时为国西征,没有死在敌军手中,中野之战时,为护大齐命脉拼死战斗,没有死在叛军手中,打南疆,灭东清国,哪次不是浴血奋战?也没有死在敌军手中,为何回到我大齐境内,只是回家省个亲,人反而就出事了?还是在中州地界出事,中州乃我大齐的腹心之地,九洲之中,非但有驻军把守,治安管理也不亚于京都,却让一个为国而战的将军一家人在此出事,这传出去,岂不是寒了我边关将士们的心?”
“这……”中州州府嗫嚅道:“是下官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