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人斜举关刀,缓缓踏步向前,每踏一步,必会齐喝一声“杀”。
竹新会众皆露出畏惧神情,彷徨不前,纷纷看向李寓兴。
李寓兴吞了吞口水,又瞟了我一眼。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悄悄在袖子里点了三炷香。
疤狼低声道:“兴爷,大家伙都等你发令喔。”
一边说,一边狂给李寓兴使眼色。
我跟他讲的话,他不敢跟李寓兴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李寓兴。
李寓兴被这么一催,终于下定决心,高举砍刀,振臂大呼,“别怕,跟我冲啊!”
一嗓子喊完,便带着狼哭鬼嚎般的喊叫,迎着那九个天将猛冲上去。
竹新会众士气登时大振,呐喊着开始冲锋。
疤狼也要跟上去。
我一把拉住他,微微摇了摇头。
疤狼愕然,旋即大急,道:“我要保护兴爷。”
我凝视着他。
疤狼哀求地看着我,道:“兴爷待我不薄。”
我嗤笑了一声,松开手,旋即一抖袖子。
笼在袖子里的烟气幽幽散开。
疤狼得脱自由,立刻急追李寓兴。
小丘不高,斜坡统共只有十余米长。
几乎是眨眼功夫,李寓兴便带领众人冲到了那九人近前,猛地一个急刹车,大喝一声“泼”,便有竹新会众抱着盆子越众而出,将盆里的公鸡血兜头盖脸浇过去。
那九人猝不及防,被浇了个正着,脸上的油彩登时花了一大片,整个身形也随之小了一圈,贲起的结实肌肉便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般缓缓软下去,原本排山倒海般的强大气势登时变弱。
李寓兴见状大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挥刀就砍。
那九人还没从这惊变中转过神,一时躲闪不及,当中一人被李寓兴一刀砍了个正着,脖子登时砍断一半,鲜血狂涌。
可那人却没有任何中刀应有的反应,只是冷漠地看了李寓兴一眼,将脑袋一歪,把那砍刀夹在脖子里,跟着一挥关刀,猛地砍向李寓兴。
这时就显出李寓兴多年拼杀的雄厚根底,当此变化,动作丝毫不乱,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往后一躺,便摔在地上,那关刀呼啸着自上方砍过。
李寓兴旋即就地一滚,骨碌碌滚入竹新会众当中,跳起来大叫:“能砍动,给我砍死他们这群王八蛋。”
他方才一刀见血,竹新会众都是看在眼里,知道对方不再是刀枪不入,登时士气攀到顶点,喊叫着猛冲上去,对着那九人没头没脑地挥刀乱砍。
那九人,包括脖子被砍断半边那个,挥舞关刀还击。
关刀对砍刀,距离优势极大,齐刷刷挥过去,冲在最前面的竹新会众立时倒下七八个,断腿断胳膊都是轻的,最倒霉的一个当场被砍掉了半个脑袋,天灵盖都飞到空中了,自己还兀自不知,仍在奋力向前猛冲,直又跑了五步,才一头栽到地上没了动静。
这一下血腥异常,已经远超出黑帮斗殴的范围。
正常情况,竹新会这种黑帮立马就会崩溃。
可现在,竹新会众被李寓兴身先士卒和战前重赏许诺刺激得战意大发,我又加了点迷香,热血一上头,满脑子便只剩下砍人一个念头,什么场面都直接无视,踩着倒地同伴,继续向前猛冲。
人多势众,一旦形成冲锋之势,对面的九个人再强也挡不住。
在连砍倒了十几人后,竹新会众终于冲到九人近前,二话不说,挥刀乱砍。
这个距离,长柄的关刀就成了弱点。
九人只胡乱抵挡了几下,就被接二连三砍中,满身鲜血淋漓,胳膊也被砍断,关刀跟断臂一起掉到地上,再也没有反抗能力,当场被红了眼的竹新会众砍得七零八落。
穿着杏黄道袍那人见状大骇,掉头就跑。
竹新会众呐喊着紧追不舍。
这会儿功夫,疤狼已经赶上去,扶起李寓兴。
李寓兴看着遍地碎尸,一时面青唇白,手脚都哆嗦个不停。
疤狼安慰道:“兴爷,没事了,我们赢了。”
李寓兴看向我,说:“真人,我们是赢了吧。”
我说:“早着呢,要是只有这点本事,哪配我亲自来处理?赶紧跟上去。”
李寓兴不敢多说,扶着疤狼,跟在竹新会众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丘顶跑。
我不紧不慢地背着双手跟在两人后面。
登上丘顶,走进竹亭,却见这小丘后方不远处有一处道观也似的宅院。
穿杏黄道袍的男人正连滚带爬地逃进宅院。
竹新会众紧追而至,撞门的撞门,翻墙的翻墙,呐喊着便往宅院里冲。
站在小丘顶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穿杏黄道袍的男人冲进了正中央的大殿。
大殿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竹新会众如同洪水般紧追着冲进殿内。
光影晃动。
跟着便有密集的惨叫声的响起。
最先冲进去的竹新会众狼狈不堪地退出来,少了一半人不说,出来的也是个个带伤。
轰隆大响声中,大殿的门被撞倒。
大群穿着道袍的人从大殿里冲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举着短剑,神情疯狂,猛地撞进竹新会众的队伍当中。
短兵相接中,血光飞溅。
只一个照面,便不知有多少人被砍倒在地。
双方都好像疯了一样,拼命地冲击砍杀。
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开来,哪怕站在小丘顶上,都能闻得清清楚楚。
李寓兴看得面皮直抽抽,颤声道:“真人,求你出手吧,那些是我们竹新会最强的战力,要是都折在这里,我就真当不成天理盟盟主了。”
我说:“不要紧,这场面看着好像势均力敌,实际上是我们占据了优势。对面全凭药物迷了神智才敢这么拼杀,最多再过一分钟,迷药失效,他们一清醒,立刻就会丧失作战的勇气。”
李寓兴道:“可我们也损失很大啊。”
我说:“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这场血战,既是给自己人看的,也是给外人看的,这一场战斗下来,谁都得承认你们竹新会是全台最敢拼杀的帮派,有他们在,天理盟你不说了算,谁敢说了算?”
说到这里,我心里微微一动,抬眼凝望,却见一条鬼鬼祟祟的身影正从大殿后方逃出去,仔细一瞧,正是那个穿着杏黄道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