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蓝楹花、黑玫瑰军团接连溃败,王国元帅马里奥与雄狮军团长莱茵米尔正率军合围而来,维卡男爵哪里还敢恋战?他强压着心头的慌乱,当即下令退军 —— 可战事胶着,铎钢步兵还在与战斧军团的重甲兵拼死绞杀,岂能便退?
纠缠之间,马里奥与莱茵米尔已率军赶至,向铎钢步兵团的两边侧翼发起突袭。本已军心浮动的铎钢步兵团顿时大乱,与铎钢步兵团联合作战的姐妹会灭邪军团也被牵连其中,她们被战斧军团缠住,根本无法脱身,只能硬着头皮抵抗。
席尔瓦萨摩下令战斧军团猛攻对方主阵,重甲战斧兵趁势冲破铎钢步兵团的核心防线,短短半个时辰,铎钢步兵团便彻底瓦解,三千余名士兵战死,剩余残兵见大势已去,纷纷丢掉武器投降,维卡男爵在乱军中被生擒。
姐妹会灭邪军团激战中伤亡过半,军团长左伊娜见突围无望,只能带着副将乔拉,在少数亲卫的掩护下杀出一条血路,仅率数百人仓皇向西逃窜。
此一战过后,西北军领的主力铎钢步兵团全军覆没;姐妹会三支军团更是遭遇灭顶之灾。
黑玫瑰军团长莱尼、蓝楹花军团长菈妮夏尔娜在军团溃败时被俘,灭邪军团虽有残部逃脱,却已元气大伤。
平定叛乱后,王国元帅马里奥与战斧军团长席尔瓦萨摩不敢耽搁,立刻整理战报,差人快马送往王都,向首相戴勒曼斯上报洛可郡大捷的军情。
而这件军事动荡的始作俑者和关键人物——姐妹会传谕使纽丽丝及女侯爵多尔丽安娜也相继被风际会擒拿,至此一场牵动德玛拉大陆西北格局稳定的大事宣告结束。
与洛可郡战场的尘埃落定不同,多兰王国临时指挥部内,风际会话事人杨妙妙正为俘虏处置的难题愁眉不展。
眼下的俘虏中,有几类情况泾渭分明。
叛军首领维卡男爵已被多兰王国元帅马里奥押回王都受审,预计不日便会执行绞刑 —— 这属于多兰王国内政,无需她插手,自然成了唯一不用操心的事。
真正让她纠结的,是风际会在暗中行动中抓获的一众俘虏:先是刺杀她失败后落网的一批:
包括猎屠会杀手 “黑玫瑰” 妮瓦丝、“金红之影” 尤里尔丝,姐妹会三大杀手之一的 “血色” 希琳娜,以及协和联盟杀手吉纳尔李德;
随后,她派深谙兵法的陆绾率领风际会常驻佣兵,在 “鹞鹰” 佣兵的协助下突袭戈林领地城堡,生擒了姐妹会近卫军团长罗夏尔;
最后抓捕姐妹会传谕使纽丽丝时,她派出的风际会 “第一杀手” 希捷斯特与青子不仅带回了纽丽丝,还从石田真美手中抢回了纽丽丝那奄奄一息的护卫德利卡杰娜。
另外还有姐妹会那两位“军团长”莱尼和菈妮夏尔娜,并一众副官将领等人。
这批人该如何处置,杨妙妙不敢擅自决定 —— 她不确定其中是否有女皇李患之看重、或是未来计划中要利用的棋子。
一旦贸然处理,极可能打乱女皇的后续布局,因此必须先请旨定夺,暂不敢轻举妄动。
可最棘手的,还是多莉尔安娜。此女在此次事件中已暴露行踪与重要性,更关键的是,多兰王国也知晓她落入了风际会手中。
交,便违背了女皇 “决不能让此女落入多兰人手中” 的谕旨;不交,在多兰人已然知情的情况下,对方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思来想去,杨妙妙始终找不到两全之策,最终只能先将多莉尔安娜及其余俘虏全部严密囚禁看管,静等女皇的旨意再作处置。
然而杨妙妙接到李患之的回电,却并未告知众人的处理意见,只是命其回京述职,她览罢电文不敢怠慢,交代由雨欣处理好后续的事宜,急忙准备归程。
待其从多兰王国乘船渡海返回天明帝国京城永辉城之时,已经是天明帝国历“宸域”二年九月初十,杨妙妙带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皇宫之外递牌请见之时,正是未末时分,一名内侍官引领她来到通政殿前,让她在外等候,便入殿前去通报。
杨妙妙跪伏在殿门外青砖上,偷眼抬望 —— 通政殿的石阶由青灰砖铺就,砖缝里嵌着暗绿苔藓,被往来官员的靴底磨得半平,却仍在砖角晕出细碎绿意。
汉白玉栏板雕着缠枝云纹,纹路深处积着薄尘,泛着温润的米白光泽;殿顶覆着暗黄琉璃瓦,阳光落在瓦面上,折射出浅淡的金芒,檐角垂着的小巧脊兽,青灰釉色下透着几分威严,浸着沉肃的皇家权威。
阶侧立着两株老侧柏,枝干遒劲如铁,覆着深褐鳞皮,浓密的枝叶织成绿伞,遮了半面日头,细碎的光斑透过叶缝落在青砖上,晃出微动的暗影,阴影里泛着雨后残留的湿凉。
阶旁还立着两盏青灰石灯笼,灯壁刻着浅淡回纹,灯芯早已被火晶灯取代,却透着岁月沉淀的厚重。
殿门旁站着两名内侍,黑色圆领制服的袖口绣着细银纹,他们垂首而立,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廊下侍卫穿着立领黑色军服,腰束深褐宽带,手按佩刀、斜跨配枪笔直立着,靴尖抵着砖缝纹丝不动。
忽有官员从殿内走出,黑色制服的衣摆随步履微晃,轻步走下石阶,全程未敢抬眼望殿门半分。
杨妙妙慌忙收回目光,只觉殿宇间的静气压得人连心跳都慢了半拍,连风拂柏叶的轻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杨妙妙第一次单独陛见,跪伏在殿外青砖上时,她忍不住在心底梳理起自己的身份 —— 按从前的官职论,她不过是外交部承礼司督监,搁旧制里只是个四品官;如今李患之取消了品秩制度推行新制,她也只比从前升了半级。
这样的身份,本是绝无单独觐见女皇资格的。若不是李患之将风际会的重任托付给她,她又岂能有今日的贵重?如今的她,不仅握着直递密电给女皇的权力,更无需受任何人直接节制,只听命于女皇一道旨意行事。
说起来,她如今在德玛拉大陆已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哪怕只是轻轻跺跺脚,也足够让不少人变色。
念及此处,杨妙妙心中对女皇的感激便翻涌上来 —— 若没有陛下的提拔与信任,哪有她今日的权势?
此刻望着眼前巍峨的皇家殿宇,想到自己竟也有被陛下单独召见的一天,她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恍惚,连方才偷望殿景的紧张,都淡了几分。
“陛下宣你进去!”一名内侍官的轻柔声音,打断了杨妙妙纷乱的思绪,她急忙站起身形,口中称谢,一边拿出一锭事先准备好的银子塞到那内侍的手中。
内侍脸色平静,很自然的将银子收入袖中,之后微微一笑,带领杨妙妙进了大殿,穿过内门,来到一间暖阁之内,那内侍躬身退了出去,杨妙妙才定睛观看。
只见殿内金砖铺地,光可鉴人,映着朱红廊柱上浅刻的云纹。正中紫檀木御案宽大厚重,叠着齐整的奏章,银毫笔斜搁墨砚旁,火晶灯悬于梁间,暖光柔缓地漫过案头。
御案后挂幅水墨江山图,边角缀暗金流苏,风吹过轻晃。阶下两名内侍着黑色制服,笔挺立着,仅偶尔轻步上前添茶,动作轻得无半分声响。殿内静极,只闻纸页翻动的微响,墨香混着淡淡的熏香,裹着沉肃的政务气息漫在空气里。
御案之后,明黄软垫铺就的御座之上,正端坐着一位女子。
她头戴金凤八宝步摇钗,钗上明珠随呼吸轻颤,流苏垂落肩头;外罩一袭团龙绣凤云纹裳,金线在锦缎上织就龙凤,流转间泛着粼粼光华;
内里衬着月白色百花绣缎宫裙,裙上暗纹在灯下定睛方见,似有落英无声飘转;裙摆轻扫金砖地面,偶尔露出脚下绣凤金花踏云软履,鞋尖缀着的珍珠随坐姿微晃,恍若踏云而来。
她玉指轻拢银毫笔杆,墨痕正在奏章上流畅流转,似有急务待批。待笔锋稍顿、抬眸望来,便见那面容莹润如玉:
柳眉弯若远山,黛色轻描恰衬眉眼;粉腮透着淡淡胭脂色,如三月桃花初绽;
一双凤眼最是动人,眸光流转间似藏星河,顾盼时自带威仪;唇角轻扬着浅笑,樱唇似含春露,娇而不媚;双耳金丝缠珠耳饰随颔首轻晃,映着殿中灯火,碎出满室粼光。
杨妙妙的目光胶着在御座上的身影,连呼吸都忘了轻缓,只觉眼前人光华夺目,心中暗忖:这般容颜,哪是人间应有?只该身在天上仙宫!纵是殿内墨香熏风,也为之失色,端的是风华绝代、绝色倾城。
她怔愣半晌,才猛然惊觉失仪,耳尖泛起热意,连忙向前趋两步,双膝一软重重跪在金砖上,垂首敛目道:“臣,外交部承礼司督监杨妙妙,恭请陛下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患之唇边笑意未减,声音如浸了暖玉,温和却自带威仪,轻抬玉手,腕间银钏随动作轻响:“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起来回话吧。” 说罢又转头对阶下吩咐,“妙贞,为杨督监赐座。”
身着黑色立领宫装的萧妙贞立刻轻步上前,将一方绣着暗纹的锦缎绣墩放在阶侧,动作轻得未扰殿内静气。
李患之则低下头,银毫在未完的文件上又添了几行字迹,墨痕利落,才抬眸看向杨妙妙:“风际会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杨妙妙趁李患之落笔的间隙,低声应道:“谢陛下!” 而后恭谨起身,袍角扫过金砖,带出极轻的声响。
待萧妙贞摆好绣墩,她欠身微坐,只沾了半边凳面,听闻女皇问话,立刻直身答道:“回陛下的话,都安排妥当了。臣已命人将该监押之人尽数看管,安置妥当后,才启程返京。”
“嗯,不错。” 李患之似是久坐乏了,缓缓站起身形,明黄裙裾随步履轻拂地面,金线绣的龙凤在灯影里似要流转起来。她在殿内踱了两步,指尖偶尔轻触御案上的奏章。
杨妙妙见女皇起身,哪敢再坐,急忙站起身形,双手交叠垂在身前,束手而立。李患之却回头摆了摆手,语气依旧温和:“不必拘谨,坐着说便是。”
“此次‘枯荣行动’,朕本是打算调动小股人员,以除去姐妹会首脑为目的,没料到对方竟布了这么大的一盘棋。”
李患之莲步轻移,目光落在殿中悬挂的江山图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你前前后后奔走调度了十余日,居中统筹、策划筹谋,其中的凶险,朕都知晓。如今事情能圆满解决,真是为难你了。”
杨妙妙身居其中时,只觉肩头担子沉重,无暇他顾,此刻听女皇娓娓道来,竟将自己的不易尽数看在眼里,心中骤然一暖,鼻子一酸,眼底瞬间涌上一层雾气。
她声音微颤:“陛下!这些都是陛下天心运筹之功,臣何敢居功?陛下简拔臣于微末之中,臣唯有鞠躬尽瘁,勉力为陛下解忧而已……” 说到此处,泪珠已忍不住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李患之见她动情,缓步走上前,递过一方素白丝巾,巾面带着淡淡的熏香:“你不必过谦。你在多兰王国的顾忌与朕的诏命之间周旋,多方掣肘,危机四伏,能做到这般地步,连朕都有些意外。如今事情了结,你居功厥伟,不必谦辞。”
杨妙妙接过丝巾拭去泪痕,心中激荡难平,再也坐不住,双膝一滑,再次跪在地上,额头轻触金砖:“陛下待臣之恩,臣虽死无以为报!陛下但有所命,臣一身一命,唯陛下是从!”
“起来吧。” 李患之亲手将她扶起,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臂,又微笑着命她归座,“本就想叫你回来述职,你在外奔走许久,朕也想单独见见你这位风际会的‘掌门人’。正巧处置俘虏的事,也该当面和你说,便急召你回了。”
杨妙妙拭净泪痕,坐定身形,神色立刻变得肃然:“臣此前未敢轻动那些俘虏,便是怕其中有陛下中意之人,乱了陛下后续的布置。如今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
李患之坐回御座,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御案边缘的雕花,似在斟酌,又似随口提及:“那个姐妹会的‘传谕使’,名叫纽丽丝吧?此女心智过人,实则是姐妹会的掌权者,身上定然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情报,自然不能随意处置。除了她,没人知道姐妹会是否还藏着隐秘势力,务必让她把知道的全都吐出来。”
“是!陛下放心!” 杨妙妙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袍角,语气里压着几分克制的怒意,“既然她已是笼中之鸟,臣定然让她吐出全部实情,绝不让再有暗中破坏我天明帝国利益的事发生!”
谈及纽丽丝,杨妙妙心底的愠怒便抑制不住 —— 此人暗中策划了多场针对天明帝国的阴谋:当初福斯特瑞王国大使高玉昕之死,和宣教使元通道人叛逃,背后都有姐妹会的影子;
费尔德联合王国的伊丽莎白二世女王,若不是姐妹会提供情报、暗中串联议会成员,绝无可能那般迅速地制定计划,将天明帝国已掌控的大部分权力夺回,以至于如今的费尔德王国形成各方分掌权力,对天明帝国愈发不利的复杂局面;
后期她们又妄想扶持多尔丽安娜自立建国,幸亏此次阴谋被提前洞悉 —— 靠着女皇陛下的幕后运作,先吸纳力特鲁银会、切断姐妹会的资金来源,再令苑秀华大使通过外交途径给多兰王国递去消息,最后命风际会等诸多势力合力打压,才总算将这帮姐妹会分子一网打尽。
杨妙妙正暗下决心,定要撬开纽丽丝的嘴,让她知晓招惹天明帝国的后果,却听李患之再次开口。
女皇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似已看透她心底的愠怒,缓缓道:“这个女人不能杀,朕要留着她为朕所用。若是她不肯屈服,你可先将她严密关押,至于关押之地与方式,朕不插手,你自行定夺便可。”
“啊?” 杨妙妙心中一震,抬头时眼中满是懵懂 —— 陛下竟要留用这个一心与天明帝国为敌的女人?她实在想不通,如何能让这样一个人甘心为帝国效力。
她正暗自思索,又听李患之继续说道:“至于那个多尔丽安娜,也没必要再护着了,交给多兰王国吧。”
这一次,杨妙妙更是如坠雾中,完全摸不透女皇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