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章 改口
养不好，你干嘛要生？过不好，你干嘛要结？一般你去问别人这个问题，他们就会说因为那时候年轻...的确是，年轻的时候傻傻的，总觉得什么都容易，总觉得自己能克服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困难，总是不相信以自己的能力还会一头撞在铁板上，总是觉得但凡发生了这种事情铁板都会给自己撞破，或者它应该给你让路...这跟我在洛阳做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呢？不就是这种心态让我干出这种事来，想想也是闹心，我总说人最不应该有的一种姿态是傲慢，还有比我在做的事更加傲慢的行为吗？也够呛吧...坏了，我被小赵的案例带坏了，他那时候未婚先孕结了婚，有了孩子，因此上我总觉得这种事我也可以做到——娘希匹，不论如何把孩子生下来先，哪怕杨燕子和她那一窝子人有再多缺点，不耽误我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大不了就是生下来以后我不让小孩子跟他们有太多来往就是了...我说实话，我自己的家庭虽然破裂了，但是我的爹妈还算是比较有气概或者说比较实在的人，没有那种贪得无厌不知羞耻的气质，因此上...
你别说，从这一方面来讲，我爹妈虽然会痛恨我成长到现在这个吊样，但是他们会深爱我的小孩，就像当年深爱我一样，人必须长大才能让人痛恨，十岁以前很难的...不过，当然，我猜我培养出来的小孩总是要比他们培养出来的我优秀得多，起码我不会给她一嘴巴的时候连让她防着点都不提前说一句，这才是人生孩子的原动力——孩子总比我强，我才会愿意生，如果她还不如我，那我不会做那个孽把她生出来...这个意思可能就是说，十年前的时候江湖上的气氛还是要比现在好得多，起码我可以自己说服自己去生一个小孩，现在的话，我估摸很难了，因为我是找不到任何一点点生个小孩让她受活罪的理由...
那时候我还是比较随和的，头一天去逛了商场，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了，第二天杨燕子全家过中秋摆了一桌，我也跟着去凑了个热闹，看着别人全家团圆，每逢佳节倍思亲了一下，给爹妈我姑打打电话也就得了，我甚至没有告诉他们我现在在做什么——其实，长大以后我一直没跟家人说过这些事，得他们问我，才能知道我是个干嘛的，不然他们连我的职业情况都不清楚...就像报喜不报忧那个原理一样，我总觉得我做的不是什么正经事，所以也没跟家里说我跑到洛阳这边在跟一个半三不三的妇女造人，同时还每天下地掰玉米——
＂掰玉米？你疯了？不行回家住着啥也别干了，我养活你好吧，好不容易从老家摆脱了掰玉米的地位，你自己就闻着味回去了，你可真有出息...＂我仿佛听见我家人这么说...
中秋夜什么的都没啥好说的，我看着一儿一女的大哥对他儿子冷冰冰，自然也免不了多给小孩一点红包...其实杨燕子的这个侄儿和我很像，我姑也是不能生育所以对我宠溺，杨燕子也八九不离十，所以我猜他像我讨厌以前跟我姑好的那个河南包工头一样讨厌我，给钱也没用...我拿出红包给小男孩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跟着她爹妈走了，其实从我本心来说，我比较喜欢姑娘，更愿意给那个小姑娘一点——你是个男的，吃瘪那就是应该的，姑娘的话，给一点也没啥大不了吧...
＂不行！不能给那女娃，不然我跟你没完！＂我询问杨燕子的时候她这么和我说...
＂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跟我没完么？你知道他们的下场么？我劝你以后少说这个话，典型的不祥之兆...＂我冷哼了一声，天然地就感觉受到了冒犯，纯本能地应激了——给不给对我来说纯粹无所谓，但是请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上一个这么说的女人被高鞭腿踢到要晕厥，我猜嘉佳得打半个月石膏，你开什么玩笑...
＂给她还不如给我！＂
＂给你的日子有的是的，你跟一个小姑娘争什么，我不给就是了...＂
算了算了算了，我跟她生不起这个气，嘟囔了一句走开了——当时那个小男孩就在附近看着，总觉得你在他旁边说这种话不太合适吧——其实，你记得我前面说过一嘴那种最爬床的家庭也能培养出最娇纵的小孩是因为什么吗？就是因为这类情况，你不尊重这个孩子，在他面前什么都说，以为他听不懂或者就是故意让他听懂让他感觉到一种宠溺，可不就是培养出来一帮无法无天的二椅子...这小孩将来愿做什么做什么，但是我不会给他这类影响，而且，说真的我和这孩子相处特别别扭，因为，都没人教他，他自己就叫起我‘姑父’来了...
‘姑父’咩？你叫人就那么不值钱？那个河南人，自始至终没听我叫过他这个，为啥？因为他不是啊——你跟我姑结个婚我叫你一声姑父，就你那个吊样也配你爹叫你一声？因此上，他叫我的时候让我感觉到一种不痛快，而且，讲真，莫名其妙地就觉得这个小杂毛油嘴滑舌跑来我这里讨便宜，需要给他一嘴巴长长记性——打小就这么有眼色的话，长大了恐怕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人——好在我不需要跟他长期相处，侥幸了...
＂谁教的你这么喊？＂小屁孩喊我的时候杨燕子高兴死了，这么问他，他就不吭气了...谁教的？天生的呗，毕竟你家里唯一一个配让他喊一声的就是我——这个意思就是，这孩子一放假就来省城找他姑姑们玩，见过很多次老大，他可不这么叫老大——所以我说什么来着，这帮小孩聪明得很！
＂叫得漂亮，听起来活像一种祝福！你小子有眼色...回屋等着，一会儿...＂我得等小姑娘走了再给他红包不是么，厚此薄彼咱也别让人看见，过几天老子回省城就不会这么尴尬了，我本来想说等他爹走了给他封红包，临时改口了，＂一会儿有好事！＂
小男孩跑了，杨燕子突然跟我说起话来——
＂你怎么想的？＂
＂什么我怎么想的？＂我莫名其妙。
＂小孩子都知道改口了，你不得在我大人那里改口么？＂
＂改啥？叫爹妈吗？也行吧，你让他们备好红包，我怕老查理叫他们一句他们承受不起，得用红包压一压——＂我从来没想到这个事能尴尬到这种地步，别人叫我一声爹我倒不介意，我叫别人，除了我亲爹别人也扛不住啊，一声叫得他减寿十年就没意思了对不对...
＂大过节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真这么想的，没问题，你让他们备红包吧，给钱我什么都干得出来...＂我笑嘻嘻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钱一点都不寒碜...＂
＂怎么一说正事你就嘻嘻哈哈...我家里从来没来过男人，你知道的，我姐是那种情况，我呢，这些年一直在忙也没有时间，你是第一个来我家的男人，哪怕就是为了哄老人们高兴，你也应该...＂
我大中秋跑来这种没有任何家风的人家不是哄别人高兴来的，我自己的爹妈还没人哄呢，是他们不需要吗，我跑来哄你爹妈，我喝了不止二两了吧...杨燕子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服我，我则抽着烟一声不吭，心想作为一个女人你这么哄别人是很没有风度的，而且不会有任何作用——上一个做这种事的还是我自己呢，我哄姑娘那是因为姑娘们容易被哄骗，你哄我那可就够呛了，男人们很难忽悠的，拿嘴巴说二年都不一定有用——当然，我说的是我这种有点脑子的人，那种蠢货不算，男人们也有蠢到听风就是雨的，但是出现的概率比女人们低几个数量级——
＂嗯...嗯...说得对，说得好，你让他们备红包吧，我磕头都行，只要钱到位。＂后面我实在被她叨咕得烦了，就这么直勾勾告诉她——就他们？恕我直言，给我俩千块钱就得疼二年你信不信？
＂你什么意思？＂这是杨燕子的口头禅吗？还是碰到我以后她才老说这个话，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没记得别的女人老跟我说这个话啊，别的女人一般都是骂我‘畜牲’、‘禽兽’、‘死去吧你’这类，像她这种老问我什么意思的倒是不多——因为我的意思我表达得很清楚了呀！
＂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跑来洛阳追求本来不属于我的你，我付出了我的代价——你想让我改口叫他们一声爹妈，也有代价——我自己有爹妈，不需要四处叫别人...＂
＂你说的是人话吗？咱俩最后不是俩口子吗？哄哄他们高兴怎么了？＂
＂不怎么，得加钱...＂
＂行吧，怕你了，我掏这个钱——＂杨燕子看我态度这么豪横，换了一个方式，＂你想要多少？＂
＂那得看你能出多少——我这人向来饥渴难耐，给多少我都不嫌多...＂
＂回头转账给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