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缘带着扶苏和颜花一起从汉中回来后，时间已经到了盛夏。
当然，纯粹赶路是不用这么久的，主要是李缘带着两个小孩在路上玩久了——名义上是国师和太子一起暗访民情，但所有官员都清楚，太子暗访他们信，国师嘛……
“你所指的暗访，是在一个月在民间花销了十几万钱？”
国师府。
来接扶苏的嬴政不由得吐槽道。
李缘一路走回咸阳，遇到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想玩两下，同时让侍卫去当地百姓们那买些吃食，也当做是看民间的生活水平了。
嬴政是把李缘当弟弟看的，加上还有两个小孩，最近又没什么大事，他也没说什么。
可这居然走了两个多月，还在民间花钱都花了十几万……
嬴政怀疑李缘的目的是为了给这一路上的百姓增加收入……
李缘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反正国师府有钱，许多钱要么是留给商行，要么就是上交国库，花给百姓反而更能加快那些钱的流通。
“我在城门口看到学宫好像张贴了什么榜单？”李缘提起这事。
“两张榜单，一张是今年的优秀毕业生，一张是这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排名。”嬴政解释道。
由于学宫里中学和小学的课程都差不多，只是知识量和深度不同，所以各年级的考试分数可以放在一起比较。
今年排名第一的是一个去年刚入学的小学孩子，不仅全科满分，平时分也是满分，还得了奖学金，还帮助过一个生急病的同学获得了赞誉……加上当初第一批天之骄子们都毕业了，在相对平庸的大环境下，这加成效果下来，妥妥的第一。
“对了，蒙恬今年也毕业了？”
“嗯，我把他扔进军队里了。”
“可惜了。”
“可惜什么？”嬴政问道。
“最近大秦无战事啊。”
“谁告诉你无事的？”
“？？？”
李缘懵了，虽然这几个月他表面上是和颜花、扶苏一起，但每隔两三天他都会抽时间来和嬴政聊聊天，就是怕政哥有什么事找自己。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昨晚。
怎么一个晚上不见，大秦就有战事了？
“刘邦在楚国干了什么，你没看吧？”
“没有，我是出去旅游的，看情报干什么？”
“你果然是去旅游的！”嬴政看着他。
李缘：“……”
“这不是重点，他干了什么？”
“他把一些小贵族策反过来了，并且已经实际上的让他们脱离了楚国统治，断绝交通；只要我一纸王令过去，自治区又会扩大一些。”
“楚国朝廷呢？”
“他们还有用吗？”嬴政不屑道：“屈氏暗地里投靠了我们保存实力，加上负刍也在我们掌控之中，另外两家就算想干点什么也没办法，更何况他们也只是做做样子，他们知道结果。”
“这和战事有什么关系？”
“刘邦在策反那些贵族时，给他们下了一些套，等自治区一覆盖，他就打算翻脸把那些人干掉，进而引发一场战争。”
李缘思考了一会：“他是想干掉自治区内所有原楚地贵族？”
“不是所有，是一些不听话的。”
嬴政有些惆怅：“仁爱真的是一把双刃剑。”
自治区那边依旧保留了许多楚地贵族，他们在当初选择相信秦国，和当地百姓一起对抗楚军；但和平的日子一来，许多人本性难改。
华夏族的贵族们，依旧奢靡享乐，反正政事有当地官府处理；蛮人的首领们，在部落内依旧有着巨大的势力，有时候将宗法置于国法之上。
而他们愈发猖狂的原因中，最根本的一条就是：他们对秦国是功臣。
他们有功在身，他们相信嬴政是个仁君。
所以只要不是大罪，小错误犯也就犯了。
这种思想本没错，嬴政确实不会因为一些小错误就干掉功臣，何况还是在这个尚未统一的时间。
可也正因为是这个时间点，他们眼中的小错就有些不合适了。
当地百姓是因为相信秦国当初才愿意加入秦国的，虽然只是自治区，可日子却依旧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然而那些贵族们在对待百姓的问题上，许多时候的‘小错误’和以前在楚国治下的平常一样。
自治区的百姓极其希望当地能改为郡县，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感觉并没有真的融入秦国。
自治区还有贵族会明目张胆的欺负人、虽然极少，还有蛮人们被约束在部落之内。
仔细想来，这些事的源头，似乎就是嬴政自己？
“我忽然有些理解三国时的刘备了。”
嬴政叹了口气：“有时候，这顶仁爱的帽子固然是收取民心的利器，却也是制约自己的枷锁。”
其实这几年他对这个问题想过很多次。
李缘的出现改变了大秦的未来，也改变了他的未来，让他在原本的身份之外，还多了一个仁君的名头。
可他许多时候会想，仁君的名头，真的比得上历史上的暴君吗？（pS：暴君和昏君是两码事，他是暴君，但不是昏君）
别的不说，要是他手段残忍一点，自治区里那些小贵族和当地首领压根就不敢这样。
甚至秦国内部那些传统贵族，估计也会是另一个下场。
但他的目光终究是长远的。
仁君的名义对大秦的统一之路、对秦国百姓们的生活，起到的作用更大；相比之外，自己要多烦一些，实在算不得什么。
“你觉得呢？”嬴政看他没说话，以为他在思考这个问题，便催促他给出一个回答。
“啊？觉得啥？”
嬴政：“……”
忧愁的氛围一下就没了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没听到？”
“听到了啊，但你问我没用啊！”李缘说：“你的最底层目标是什么？是让秦国百姓过得更好吗？如果是这个，那对于自治区那些违反了这一条的人，怎么对付他们还需要考虑？”
“如果一时的妥协能换来更大的好处，那可以。”
“但如果和根本目标相冲突，那这就不叫妥协了。”
嬴政看着他，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政治头脑还是装的；许多时候，他总是能用几句最平常的话指出最核心的问题。
“那叫什么？”
“叫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