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郡。
黄羊城。
三年前,玄武军在此跟齐军血战半年,
黄羊城外,至今还保留不少万人坑,很多耕地,清理恶臭的尸骨都是大麻烦。
如此,黄羊城本就盐碱的土地,县城发展极为艰难。
黄羊比起沧州其他地方,确实落后了很多。
这里成了河北,相对穷困的县乡。
黄昏。
夕霞如血。
一个废弃的军营,竖着几面镖旗。
这里明面上是一个镖局,但暗地里,却是沧州地下世界的总部。
此刻,昏暗的栅栏大屋外。
站满了沧州十五个县,形形色色的各堂口人物随从。
房屋里,烛火摇曳中,
炉火烧着,大锅里煮着咸菜,不少残疾农户,笑呵呵的抬来了豆腐。
咸菜豆腐,一直都是民间上好的吃食。
大屋里,关二爷的香案上,插满了带火星的红香。
七八个凶悍的锦衣粗胚男子,一边盘着汉白玉,一边翘着腿,观看帮主实行帮规。
他们都是玄武军退下来的兵卒,或身体原因,或觉得命更重要。
这些玄武军各地的小头目,成了沧州地界,最大的蛇头。
他们用暴力把持着青果、牛、羊、马、曲辕犁等五项产业,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他们在庶民、官府、皇家中间,又多设了一道卡,名曰沧州帮。
而此刻,在大堂主位前,
有一个面对着关二爷,背对他们的朱红锦衣男子,
此人便是整个沧州地下世界的王——赵阿三。
“小的武川阿三,最恨的就是弄出人命!”
昏暗的帮派大堂,
沧州话事人赵阿三目光凶狠,扫视堂下这七八个蠢货,愤怒道,
“你们怎么就一个个猪脑子呢?杀人是最后的办法。”
“沈潘那件事,你们可不可以尝试跟人家谈谈。给笔钱,让他走。”
“实在不行叫丧狗那些人吓一吓他们。你把人弄死,本官很难办的。”
大堂中间,
三四个帮派汉子,只穿着裆裤,被凶神恶煞的粗汉吊起。
他们一个个哭泣的求饶,希望看在都是一个灶头舀食的份上,饶他们一次。
这次十五个县,所有领头人都被召来了。
只因为,平舒城出了大事。
这些人狗东西,维护青果买卖没错,
但闹出人命,那就是犯了大家的忌讳。
“这个买卖,是当初大帅南下,几千弟兄们抚恤困难,咂摸的一点办法。”
“青果等这几个事,做的好,我们就一直做。做不好,就直接滚蛋。”
“说了多少次,陛下嫉恶如仇。人命是底线,是底线啊。”
沧州地界,
跺跺脚都能让沧州人抖三抖的赵官人,
此事,连坐的心情都没有,
他怒不可遏的指着几个赤身汉子,咬牙切齿道,
“你们是谁?是不是来害我的?都这么说了,你还犯?你是不是青山族人的鬼?”
“阿杰,行刑!!六房的面子不给了,不用等他们。我家那女人要是敢闹,直接出休书。”
下一刻,惨叫声在栅栏大屋里响起。
十几个手或者脚,有些残疾的兵卒,
听见三爷的命令后,二话不说,端起热腾腾的咸菜豆腐汤,就往他们嘴里灌。
帮派规矩,危害大家者,喝火烧下刀山。
他们几个,要是喝了火烧不死,今后就会被逐出沧州帮,不再是兵卒圈里的人。
赵阿三很生气。
这次件事,其实完全不会到这个地步。
管平舒城的几个,只要在沈潘行动前,好好闹几次,外地人也就知难而退了。
就算沈潘来了,大不了这次青果,八文一斤,几千贯买了他的,给他一个离开的机会。
这些人,仗着手里有点势力,欺负人惯了,越来越无法无天。
大赵国的天上,可有的是菩萨跟佛祖。
那些人动动手指,他们就要灭。
沧州地界,这点小山头,好好捂着,还能把这挣钱的买卖保住。
要是捅破了,涉及太多人,惊了天,那可就是大祸。
黄羊城外,
废弃营地里。
就在沧州帮的人,正在立今后规矩时,
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汉子,跌跌撞撞,被人扶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帮主。”
“祸事了。咱们其他县的头目,全被巡防军抓了。”
巡防军?抓了?!
闻听此言,赵阿三简直不敢相信,
他对着这个老卒,焦急询问道,
“这可是沧州地界,官府都是咱们的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抓人。”
“帮主,你糊涂啊。”老卒被砍了几刀,一路跑来,失血过多,
此刻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他满脸泪水,哭泣道,“咱们抢了那些衙役的饭碗,地方官府巴不得咱们死啊。”
“这回巡防军来抓,眼看咱们赵家要倒大霉,这些小吏岂会帮我们?”
有人地方,就有江湖。
这一刻,栅栏大屋里,所有黑衣头目都面色大变,
沧州官府配合巡防军,他们麻烦大了。
“走,这里不安全,帮主先走再说。”
“是啊,离开此地,避避风头。大帅跟统领们不会让人欺负,咱们别死了就行。”
“操他们祖宗,太子家族那群混蛋,当年咱们为他们拼命,真是不值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最后发牢骚的头目身上,
栅栏大屋里,赵阿三怒喝道,
“聒噪!这话也是你敢说的。走了,先走再说。”
“各位兄弟,走之前立个规矩。不管什么事,不能跟巡防军冲突,等几个大帅做决定后,我们才能行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