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茬,林成文开始了回忆:“八九年我在泉龙镇搞乡镇企业改制,当时也是因为百姓以及一些中小型企业对改制认知不足、以及一些修路需要占地的问题。
白天开动员大会,总有人举着锄头质问‘改制成啥样能比现在强?’,在半夜的时候就会有人往我们住的房间扔砖头,当时就住着一间小平房,床在窗户底下。
结果玻璃被打碎,玻璃碴子差点扎进你妈的眼睛,我当时甚至有了退缩的想法,不过幸好我还是坚持了下来。
等后来当一辆辆满载当地竹编工艺品的货车驶出了山区,百姓们感受到了切身利益后。
当时有个将近七旬的王阿婆,拄着拐杖追了三里地,非要把新织的粗布床单塞进我的车里。
再后来,办公室里堆的百家被,叠起来比我还高,我说不要吧,那些乡亲们还威胁我,‘你不要我们就不配合你的改制’!”
说着说着,林成文脸上铺满了笑容,满是对过去成就的怀念。
“老林,我收拾好了,咱什么时候出发呢。”
叶瑶的声音从房间传了出来,打断了林成文的回忆,为这场翁婿之间严肃的对话,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林成文望着易扬老家远处层峦叠嶂间若隐若现的梯田,忽想起自己初入仕途时,也是易扬这般想要改天换地的豪情。
“记住!”
林成文站起身,重重的拍了拍易扬的肩膀:“真正的政绩,不在报表里,也不在红头文件里,而是在老百姓的米缸里!
遇到坎儿时,就想想云隐镇那里乡亲们对你的认可,想想竹溪镇乡亲们对你的感激!”
整理了一下衣服,林成文继续开口:“行了,我和你妈今天就回云州了,在甘省、在安定县这边,有事解决不了,你就直接找他阎学峰。”
说着林成文眨了眨眼,露出几份调侃,带着长辈特有的亲昵:“哼,当初可是他软磨硬泡,让我把你借给他的。
他这一省之长,还是给你们当叔叔的,要是敢推诿,你看我到时候提着酒瓶子堵他办公室不!”
“行了,有能耐你就直接找老阎去,在这里给孩子们跟前吹什么牛!”叶瑶拉着行李箱走过来在丈夫胳膊上掐了一把。
转头又抚了一下林忆安鬓角的碎发,眼中满是不舍:“在婆家别任性,多帮着小易分担些。”
林忆安挽住母亲胳膊,撒娇道:“知道啦,您和爸也照顾好自己,到了云州记得给我报平安。”
林成文看着母女俩依依惜别的模样,心里也满是不舍自己宝贝女儿,转头对易扬说:
“小易,好好照顾安安,安定县的工作固然重要,但也要多留点时间给家人。”
“您放心,爸!”易扬郑重地点头,“我会平衡好工作和生活的。”
易扬爷爷和父母这时候也走了过来。
看到易老来了,林成文急忙上前握住老人双手:“易老,我准备走了,云州那边工作很多,不敢耽误啊。
您老也要保重身体,有机会就让小易和安安带你去京城和我爸叙旧啊!”
“唉,我老喽,走不动了,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们这些老头子也就放心了。”易老拍了拍林成文的手背说道。
“好,我们会谨记您的教诲的。”
说完,林成文又上前和易国宗握了握手:“亲家,有空了就带亲家母去京城玩,转转,上次时间匆忙都没好好招待你们。”
易国宗连连点头:“好好好,现在家里也没啥太忙的,有空我就去转。你和亲家母回去的路上也注意安全,照顾好身体。”
说着易国宗把一个袋子拿了出来:“这是咱们这边的一些土特产,山货,带到云州慢慢吃。”
相互告别后,易扬一家人送林成文夫妇走出大门。
张东东他们走的时候特意给林成文留好了车子,车子已经在门口停好。
易扬帮着把行李箱和特产放进后备箱,送林成文夫妇上车时,易扬注意到林忆安悄悄抹了抹眼泪,遂即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车子缓缓启动,众人挥手告别,一直看着车子驶出村头,众人这才收回目光。
易老在易国宗的搀扶下进屋休息去了,门口只留下一对新婚夫妻。
林忆安靠在易扬肩头,轻声说:“突然觉得好空落啊。”
易扬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温柔的安慰道:“别难过,有机会我们就去云州看爸妈。”
“走吧,进去吧,昨晚也没怎么休息好,你先去休息会,我和爸看着把棚子拆掉。”
“我不累,我帮着你们收拾。”
“不用我们收拾,有执事总管安排的庄亲们呢,我们先进去再说。”
易扬握着林忆安的手去了婚房,吗没有了昨日的喧闹,显得格外安静。
房间里桌子上堆着朋友们送来的礼物,均是一些虽不名贵,却有着纪念意义的贺礼。
林忆安一边看,一边把礼物做了整理,归置到一起,放整齐。
这时候,院子里来了一些人,正是庄亲们过来帮着拆棚子。
“安安,你先收拾,我出去看看。”说着易扬拿起桌上的一盒烟走了出去。
推门走出来,便看见庄亲们在执事总管的安排下开始拆棚子。
“大爷、三叔、伯伯……辛苦你们了,来,先抽根烟。”
易扬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给所有人散烟。
年长的老人还开起了玩笑:“好小子,还客气的不行了,当年你在晒麦场里看书睡着,还是我把你背回来的呢。
这一晃二十年都过去了,如今都成家了,以后可要好好对媳妇哇!”
忙活了一早上,临近中午时,在庄亲的帮助下,院子里的棚子拆掉了,卫生也打扫干净了。
收拾完毕,自然少不了一顿易扬家乡特有的待客餐——臊子面。
臊子面的香味,漫过整个院落。
这顿饭,按照易扬老家这边的习俗,就是用来招待这两天在婚礼上忙前忙后帮忙庄亲的。
吃过这顿饭,这场婚礼才算是真正的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