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争取时间……”
王仰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盐政改革必须更快地推行,做出成绩,才能让太子暂时无暇他顾,也才能掩盖其中的一些……操作。”
…
与此同时,太子行辕内,孟安也在思考如何处置孔玥。
孔玥提供的关于王仰的信息价值巨大,但她的身份敏感,既是钦犯,又是重要人证。
直接处决,过于浪费,且可能寒了那些潜在投诚者的心。
留在身边,则是个烫手山芋,孔氏余孽和蒯彻的势力可能还会试图灭口或营救。
更何况,想到自己在外面还需要一个服侍的人。
沉思片刻后,孟安有了决断。
他再次召见了孔玥。
此时的孔玥,经过梳洗和短暂的休整,虽然依旧难掩憔悴,但眼神中多了一丝求生的光芒。
“孔玥,”
孟安看着她,“你的信息,孤会核实。在此期间,你需要换一个身份。”
孔玥微微一怔。
“本殿下会对外宣称,孔玥已在追捕中伤重不治。而你,”
孟安顿了顿,“将以孤身边一名负责整理文书的女官身份,随孤行动,直至此事了结。之后,本殿下会履行承诺,给你一个新的身份,送你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方法。既控制了她,也给了她一定的活动空间,更重要的是,将她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避免被灭口。
至于女官的身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虚职。
孔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低下头:“民女……奴婢,谢殿下恩典。”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彻底与过去割裂,生死荣辱,皆系于眼前这位年轻太子一念之间。
“你暂时归田薇调遣,协助处理一些盐引司的文书工作。”
孟安补充道,“没有本殿下的允许,不得离开行辕范围,不得与任何外人接触。”
“奴婢明白。”
安排完孔玥,孟安立刻修书两封。
一封高速萧何他们,齐地情况,特别是王仰可能存在的叛迹,以及自己欲借此顺藤摸瓜、铲除更深隐患的计划,并让他们在咸阳暗中调查可能与王仰、夜郎有勾连的官员。
另一封,则是给即将出发的叔孙通,提醒他夜郎之行需格外谨慎,并告知他王仰这条潜在线索,嘱其见机行事。
他命令盗跖麾下最得力的两名精锐,携带密信,星夜兼程,以最快速度送往咸阳。
而被盖聂和荆如风带回的那个大河帮账房先生,名叫周奎,此刻正被单独关押在一处隐秘的牢房中,由盖聂的直属手下看管。
周奎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若非恰好遇到盖聂和荆如风,他早已被赵康的人灭口。
他对赵康及其背后的保护伞恨之入骨,也深知自己唯一的生路就是彻底配合太子。
因此,当孟安秘密提审他时,他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殿下,账册上所记,只是明账,还有一本暗账,记录着真正的大头和……一些官员收受好处的细节。”
周奎跪在地上,急切地表态。
“暗账在何处?”
“小的……小的怕账册被搜走,将暗账内容,用密语刻在了家中灶台下的几块砖石背面。”
周奎说道,“除了赵县尉,郡守府的王功曹,也……也常年收受我们的孝敬,大河帮能在临淄府治下如此肆无忌惮,王管家‘功不可没’。”
“而且,小的曾无意中听帮主醉酒后提起,说王管家,王福上面还有人,能量很大,似乎……似乎和南边有些关系。”
王管家?
王仰的心腹之一!这进一步印证了孔玥的供词。
孟安立刻命盗跖亲自带人,按照周奎提供的地址和方法,取回了那些刻有密语的砖石。
经过解读,上面清晰记录了多年来流向赵康、王福等人的巨额贿赂。
周奎和暗账,成为了钉死赵康、王功曹,并间接指向王仰的重要证据链一环。
王福!
这个看似忠厚老仆的名字从周奎口中说出,让孟安眼中精光一闪。
王仰的心腹管家亲自参与其中,这几乎将链条直接扣在了王仰身上。
“王福…”
孟安沉吟片刻,对身旁侍立的盖聂低声道,“看来我们这位郡守大人,用的都是‘家生子’,倒是方便,却也更容易留下把柄。”
盖聂微微颔首:“王福是关键人物,是否立刻拿下?”
孟安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冷意:“不急。如果王仰只相信他的人,肯定派他出去传递消息,现在动他,王仰立刻就会警觉。”
“让盗跖的人盯死那个杂货铺和王福,看看这条线还能牵出什么。至于周奎,”
他看向跪伏在地的账房先生,
“保护好他,他是重要人证。告诉他,只要配合,孤保他性命无忧,甚至日后可给他一个新身份,安稳度日。”
“盖聂明白了。”
盖聂领命,示意手下将感恩戴德的周奎带下去严加保护。
孟安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思绪飞转。
王仰的应对在他的预料之中,清理痕迹、转移视线、加速盐政以表忠心,这些都是陷入危机的官僚的本能反应。
但王仰到底和夜郎,有没有联系,以及那个神秘的“玄机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双面下注…王仰,你下的注码,恐怕要血本无归了。”
孟安低声自语。
他现在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拿下王仰,但那样会打草惊蛇,断了夜郎那玄机先生的线索。
他需要一个时机,既能铲除王仰这个隐患,又能利用他给夜郎那边送去错误的信息,或者引蛇出洞。
接下来的几天,临淄城表面波澜不惊,甚至因为盐引司的正式挂牌和首批盐引的发放而显得格外热闹。
田薇展现出了惊人的商业才能和组织能力,将盐引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孔玥化名“月儿”,被安排在她手下做些文书整理工作。
可以说,她异常沉默,做事却细致认真,仿佛要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这卑微的差事中,以忘却过去的身份与伤痛。
田薇见这个带着面具的侍女十分安分,也未多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