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你可曾听闻过此地？这里，究竟是何处所在？”
刘启依旧闭目，他沉吟许久，还是不曾勘破迷雾，无从下手，也不敢睁眼，只能寄希望于见多识广的百里奚。
“主人莫急，待老奴外出察看一番。”
百里奚知晓事情轻重，当即无比谨慎地化身灵念探出，可谁知，其魂体恰好映照在一朵翻腾而起的晶莹“浪花”之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沛势顿时从百里奚的灵体之内散发而出，可却毫无威能。
假，空，但是大！
刘启心中疑惑更甚。
却只见百里奚于命宫之中蕴养许久的稳固魂体，忽然之间风雨飘摇，仿佛下一瞬间便要如烟散去。
刘启大惊。
连忙纵起命宫，将百里奚的灵体吸纳而归，隔绝外界，这才让其免于丧命。
百里奚魂身却依旧在止不住地剧烈震颤，足足几十息过去，才渐渐平静下来。
又恢复了方才的稳固样态，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百里……”
百里奚缓缓回神，脸上却仍写满了惊惧与后怕。
“抱歉，主人，以老奴的见识，却是——从没有机会听闻此等奇异之地。
不过，方才我魂体探出，朦胧中，好似又回到了当初破镜道消之时，一时之间心神摇曳，竟是险些魂消！
好在有主人出手，命宫作保，我这才无有大碍，只觉恍然一梦而已。
可此地的危险奇诡，却是根本防不胜防，老奴从未见识过此等手段，以我之魂体层次，也是不知不觉中，便瞬间着道中招。
我只怕此地，已经超脱了诸天境，甚至，已经超脱了通玄境的层次……”
“超脱了诸天境？甚至，超脱了通玄？”
刘启语气略带惊讶。
也难怪他会如此。
毕竟，罗天域内，独孤一姓压天。
可就算是独孤一族，超脱通玄的灵宗境，也只存在于传言之中，虚无缥缈，无法得证其实。
此地，竟也可能会是这种层次？！
“老奴也说不准，毕竟通玄境内，一境之隔，便是天人之差，我全盛时期，也不过摸摸诸天境的门槛，实则对其手段知之不多，对于更之上的长生境，则更是，完全无法揣度……”
百里奚苦笑开口。
刘启心中暗自忖度，听完百里奚之语，却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
体内鼓动起有形与无形之狂风。
整个躯身也仿佛化作一股暗黑长河之上的清朗微风。
净化心法的定风波。
道心倍力的昨夜风。
还有，象征着本源的风里风！
刹那之间，悉数被催发到极致。
刘启一步迈出。
“百里，小觉魂，小星，先天风煞，若我沉沦，不计代价唤醒我！”
话音落地，刘启便踩上了一块新的晶莹“浪花”。
他眼前顿时场景极速流转变换。
再不见那条横亘混沌虚空的暗黑长河。
挤满视野的，变成一只全身如雪，体态雄伟绝美，威势浩浩荡荡，震天动地的——
白虎！
不过此时的白虎，却不是他一贯的慵懒姿态，反而四肢撑天，威武的雷戈杀伐之气，毕露无疑。
更为吊诡的是——
见到刘启的身影后，白虎那双圆睁的怒目，竟然泛起一丝疑惑与不解。
“嗯？怎么是你？”
刘启一愣。
他修习太乙奇门卜灵术，纵然不能理解碎片之河的催动之法，但却大概能推断出，并且他一直这么认为：
碎片催发，不过是映照织就梦境，或复现往昔，或预言未来，勾人沉沦……
但现在，他却是不太明白了。
“前辈，说实话，现在发生的一切，晚辈也不甚清楚……”
说是如此，刘启却悄然留个心机，观察着白虎的反应。
“嗯？”
白虎闻言，立刻虎首微抬，凌厉的目光洞穿刘启身后，一条破碎的长河在其眸底若隐若现。
“呵，原来如此，我道是何，却是缘法所致……”
刘启听得一愣，正要发问，却听白虎的恢宏声音再度传来。
“既这般，我便送你一程。”
“欸，前辈……”
刘启这下子是相信了，伸手欲拦，可白虎已经抬起那只看不见边际的硕大虎爪，不过轻轻一挥。
刘启便在虚空之中倒飞而回。
下一瞬再睁眼，已经回到碎片之河上！！！
只是——
整条碎片之河不知为何，忽然剧烈沸腾起来，翻腾拍打，卷起滔天巨浪，无数晶莹碎片于碰撞中再度破碎或是融合重组……
刘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发生的一切。
“父亲，父亲，父亲……”
“主人，主人，主人……”
“人，别睡，别睡……”
“醒来……醒来……”
四道声音于心底生发，逐渐清晰。
刘启彻底茫然。
他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
……
西临界林，极西之地。
一条浩浩长河的投影高挂于天，气势澎湃，欲要撑破虚空，淹没此界。
白虎只是不屑地瞟了一眼。
“滚！！！”
轻轻开口，便是震雷之声，浓郁的杀伐气息在天地间卷起无尽尘土。
那翻腾的浩浩长河骤而一顿。
但紧接着，却更加“愤怒”地澎湃起来，欲要突破至此界，降临灾祸，冲刷一切。
“不过是被打落的一枚碎片而已，若非有他作锚点，哪里有资格窥探此界？蒙昧之灵，还不滚？要我送送你？”
白虎的语气依旧不屑。
身后却卷起一条滔天血河，直冲云霄。
途中已然碎裂虚空，竟是要反向倾轧而去，倒追锚定那碎片长河之所在。
后者此时终于知道“害怕”，趋利避害的本能促使其当即落荒而逃。
好在，白虎也没真想将之灭杀，碎片长河消散之后，血河也随之湮灭。
白虎则是意兴阑珊地趴了回去。
……
罗天域最中央。
罗天星上。
一处秘境空间之内。
一位在千丈悬崖身披蓑衣的钓鱼老叟忽然睁开了不知多久没有睁开过的混浊双眼。
其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谁……竟在罗天域搅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