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啊,你说哪儿请的?”
“坟地啊。”肖远安这话刚说完,那猫从付宁怀里探出头来,对着他哈了两下,挥了挥爪子。
傅干事把猫抱回来,“你可别惹我们了,都快跟乔大小姐一个待遇了。”
说到小乔,肖远安面色一正,“说起她,我得提醒你,这个丫头看着跳脱,可不经意间的动作能看出她下盘很稳,必然是练过的,你自己要小心。”
傅干事点了点头,抱着猫告辞了,他确实还有好多事儿没干呢。
付宁他们也不纠结那个乔小姐,不是他们职权范围里的事儿。
他们两个要做的,就是养好了精神,好好儿研究研究脚底下这片土地。
从第二天开始,付宁就开始跟着当地的农民往地里跑。
从不同的地块儿取了土壤样品,回去做了溶液,测酸碱度,微量元素能测几个是几个。
找当地的气象记录,看大概的年降水量,看风灾、雹灾的频率与层级。
再实地去看灌溉条件。
最后才能形成一份完整的分析报告。
他们忙忙叨叨的跑东跑西,有的时候看见傅干事带着他的猫可处儿遛达,也不过是互相点点头,维持着不熟的表象。
大概干了一个月,付宁把带着结论的报告交给了实业处的同志,等待着他们看完报告之后的质询。
果然,报告交上去了两天,实业处的人就来请他了。
小小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大家围坐在桌子周围,给付宁留下了一个缺口。
“付专家,来,您坐这儿,给我们好好儿说说这个。”
付宁刚坐定了,一个大茶缸子放在了他跟前。
“付专家,别的我们也没那么专业,就是想问问,为什么您建议咱们这儿用晨丰二号,而陕北那边却给了晨丰三号呢?”
“在这儿我先得澄清一点,晨丰二号和三号是研究方向不同,不是三号就更先进,而二号落后。”
付宁早就想到了会有人这么问,这回答他也斟酌几天了。
他拿出了二号的研究材料和华北地区的土壤样品数据,又用三号的主要特点和西北、华北两地条件进行对比。
他也知道说得太专业,人家不一定听得懂,所以他的陈述重点就放在了二号的研发过程上。
“所以我说晨丰二号更适合华北,就是因为在这个研究过程里,是华北地区所有的农事试验场都参与了实验,这个品种是实打实的诞生在华北的。”
他把材料拢在一起,摞齐了递给处长,“我觉得不只是咱们的农业生产,很多事情都一样,听起来最先进的不一定能取得最好的结果,最适合的才能发展得最好。”
听了他的话,很多人都陷入了沉思。
付宁结束了答辩,就先离开了会议室,留下这些人继续讨论。
他跟肖远安走在回住处的路上,掰着手指头算着他们应该在什么时候回去,怎么也得赶上收秋,得带着那些学员完整走一遍流程。
“付专家!等一等!”
听着背后有人叫他,付宁一转身,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东西就是跳动的蝴蝶结。
“付专家,我代表边区报想采访您,您现在方便吗?”
乔小姐手里拿着本子和笔,一本正经的问着他,同时也微微摇晃着自己的脑袋。
那副矫揉造作的姿态看得付宁直皱眉头。
难道她是想用这副作派,显示自己那不谙世事的单纯?
这是单纯?娇憨?
这顶多能算她个蠢萌!
不,没有萌,只有蠢!
“乔小姐,我还要赶着回去写个报告,再说我一个种地的哪儿有什么可值得采访的?你不如去问问会议室里的领导们,他们肯定有话说。”
付宁三言两语就想脱身,谁知道那姑娘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付专家,您这就是太谦虚了,我听说您的试验场在蔚县,能跟我说说建立试验场的故事吗?”
乔小姐的这句话引起了付宁的警觉,蔚县?是谁漏了他的底?
他冲肖远安使了个眼色,然后和颜悦色的跟乔小姐说:“那这个故事可就长了,小姑娘,咱们找个地方细说吧。”
“好啊!好啊!”
付宁把她带到了他们临时的住处,肖远安又提着铜壶出去烧水了。
“大爷,缸里没水了,我去外面打水,您等一等。”
“行。”付宁应了一声,热情的让乔小姐坐在了八仙桌边儿上的上首位置。
那姑娘也没推辞,直接就坐下了,嘴里还似真似假的说着俏皮话,从不同的方向打探试验场位置。
但付三爷好歹也活了五十年了,早年间跟黄琛一块儿混的时候,也听他说过些技巧。
现在话里话外的都能应付过去,把试验场的位置往其他地方引一引。
要是三爷在这儿,只怕还是得说他太嫩,可对付这个丫头也够了。
等乔小姐被绕得五迷三道的走了,从后窗外面翻进来一个人,正是傅干事。
“他们盯上您的试验场了。”
“证据够了吗?”付宁收拾着茶碗问。
“还差些,不是她的事儿,是我想把这一串儿瓜都提溜起来。”
肖远安却是担心付宁的安全,“您这就太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要是她刚才出手要杀您怎么办?”
付宁还没拍着胸脯说自己宝刀未老,傅干事伸手指了指房梁,“有看着的。”
他们一抬头,“喵~~~”,一只黑猫正趴在上头悠闲的看着他们。
虽然付宁没在谈话间露了拾福峪的地址,但心里却不踏实起来了。
实业处最终采纳了他的报告,而且采取了跟陕北一样的方法,派人去拾福峪学习,制种工作的重点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
等到他们回程的时候,除了肖远安,还多了两个学员和一个交通员。
可是离拾福峪越近,付宁心里越慌。
眼看前面就是山沟儿的隐秘入口了,但是旁边的草丛引起了付宁的注意。
每隔几步,草丛的顶端都被打了一个结,支起的草棍指向了拾福峪的方向。
这种做路标的方式是二香独有的,但是这结打得歪歪扭扭,明显不是出自她的手笔。
是谁?
又想指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