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纾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刺眼,立刻出声打破眼前的温情,“来来来,我们继续。”
又自顾自继续道,“要不我先吧。”
说着就将手伸进箱子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话题,“有什么特别想对爸爸妈妈说的话。”
张云纾将题目读完之后,笑着对张父张母眨了眨眼睛,用着撒娇的语气道,“我有好多想对你们二老说的,但是我最想说的是,我爱你们。”
张父张母听闻会心一笑,皆都露出一脸慈爱的表情。
张云纾迟疑片刻又继续道,“小的时候你们忙着创业经常四处奔波,然后我一个人在家,每次我说我不怕一个人在家,其实不是的,我特别想要你们可以陪在我的身边。”
余光中见张父张母面露心疼,张云纾满意了,又接着道,“还有,小的时候你们给我报了很多很多的课外补习班和兴趣班,为了满足你们对我的期待以及给予我的厚望,我努力学习,一直没说的是,其实我还是有点累的。”
宋沛年按游戏机的手一顿,现在的‘敌人’都流行玩自伐的路线了吗?
还是她没有给她的营销团队发年终奖?
他真的很怕她下一句就要说出那句经典名言——
我不要很多很多钱,我要很多很多爱。
其实宋沛年也清楚张云纾是想玩一套‘她生活在张家也很高压也有不幸’的路线,让观众知道她和张槐花二人各有各的不幸,只是一个面对的问题不一样罢了。
宋沛年也敢肯定,以前的网友可能会吃这一套,但是目前百分之八十的观众都不会吃这一套。
弹幕也果然如宋沛年的预期那般。
【???这姐是在干什么啊,你说这话之前要不要看看张槐花呢?难道你养父母辛苦栽培你还栽培错了?】
【她以前最爱营销家里小公主的形象,现在又来这一套,这是在左右脑互搏吗?】
【我这个路人粉都不想替她说话了...】
【她的面部表情是悲伤的,但是好奇怪我感觉不到她的悲伤,反而有一种奇怪的感受。】
【云纾说的也没错啊,张槐花过的不好是事实,难道云纾所遭遇的一切就可以否认了吗?她也受到心灵的摧残,那种高压环境下还有今天的成就很不容易了。】
【......】
弹幕那边吵的火热,这边也因为张云纾的话而陷入片刻的沉默,张云纾敏感捕捉到,又继续笑着道,“但我也特别特别感激你们,要不是你们在我小的时候让我学那么多才艺,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功。”
宋沛年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哇,姨姨你小时候都学过什么啊?”
张云纾见宋沛年那小表情心中有些得意,也没有多想,直接道,“钢琴啊,绘画啊,高尔夫啊,排球啊,还有主持人什么的我都有学过。”
宋沛年听后点点头,一脸赞同,“那一定很累的。”
说着便将小脑袋靠在张槐花的肩膀上,“和我妈妈一样累,我妈妈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她姑姑家,她每天要做三餐饭、要洗一家人的衣服、要挑粪、要种地、要割猪草煮猪食、要照顾弟弟妹妹、要喂鸡...”
宋沛年将之前张槐花要做的所有事情给一一叙述出来之后,还一脸诚恳地看着张云纾,“姨姨,对吧,我妈妈小时候和你一样累。”
镜头扫过张云纾有些僵硬的脸色,一旁的工作人员咬唇尽力憋笑,但是镜头外面的弹幕不但憋不住笑还憋不住骂。
【啊啊啊,这哪里是小耀祖啊,这分明是小绿茶吧,还是千年成精的那种。】
【呜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说小孩哥是小耀祖了,他是爱妈妈的好宝宝。】
【爱是爱的,他是小耀祖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张云纾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云纾被宋沛年问的面色发黑,宋沛年丝毫不觉得,又继续道,“姨姨你也会被骂吗?会不让吃饭还不准在床上睡觉吗?我听妈妈说她小时候还经常被打,好可怜的。”
还不忘下结论道,“你们都好可怜的。”
张云纾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她余光中看到助理给她打手势,她也才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舆论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种舆论了,网友也不是好忽悠的。
但她心中还是恼怒居多,觉得要不是宋沛年废话多,她那一招绝对奏效。
为避免说多错多,张云纾自动忽略宋沛年的话,急忙进行下一个流程,推着顾安安道,“安安,你去抽下一个题目。”
但被张母出言打断,她看着张槐花道,“槐花,刚刚小年说的是真的吗?”
关于张槐花的过往,他们知道她以往那些年过的不是很好,但是没有想到会过的这么不好,这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张母已经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受了,她感觉自己被迷雾包裹着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为了上节目,张槐花的形象也是被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给包装打扮过的,看着和寻常妇人一般的模样,但因为宋沛年的话她终于注意到了张槐花因为过于劳作而弯曲的食指和中指,还有她那手臂上淡淡的疤痕。
也就是此刻,张母突然意识到,她的女儿不该是这样的。
张槐花被张父张母他们那灼热的目光搞得有些不自在,她搓了搓手臂,强扯出一抹笑,“都过去了。”
宋沛年抬头看向张槐花,张槐花摸了摸宋沛年的脑袋,看着他这张酷似亡夫的小脸,发自内心地露出一抹笑,“以前苦,现在不苦了。”
小时候真的很苦很苦,苦到张槐花都不想回忆,但是去了宋家,张槐花自觉日子变好了许多,至少不会挨打挨骂和挨饿了。
要说宋父和宋母对她有多好,其实也没有多好,对她也就像是大多数公婆对儿媳妇那样,但是孩子爸往前几十年对她真的很好,好到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只是可能她上辈子造的孽太多了吧,老天爷过早就收走了她男人的命,独留她和两个孩子。
想到这,张槐花的笑容里多了几丝无奈。
宋沛年伸出小手抚平张槐花紧皱的眉头,“不会苦的,以后我和姐姐保护妈妈,还有姥姥姥爷也爱妈妈。”
张槐花只回复了宋沛年前半句,“好,以后你和姐姐保护妈妈。”
说真的,她也不在乎张父张母爱不爱她了,但是只要对她两个孩子好,她就开心。
张母见张槐花没有回后面那句话,心疼的更加厉害,连连保证,“以后我和你爸也会好好爱你的。”
张槐花没有回答张母的话,而是笑了笑当作回答,这一举动更加刺痛了张母的心。
张母心中的悔恨更甚,当初认回孩子的时候就应该让他们住进来培养感情,而不是听云纾的话双方生活习惯不同,住在一起反而别扭,闹出岔子,最后磨合不下来,双方心里都有结,倒不如分开住给予对方最大的自由。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张母也不欲再说,只等日后补偿。
三分之二的财产还是要留给槐花,她手中的几套小房产也全都给槐花吧。
至于云纾,她和孩子姥爷这几十年来对得起她了,给予了她全部的爱,又培养她成材,又帮她带大了两个孩子,想来她会理解他们的。
眼见气氛再次变得沉默,张云纾咬牙继续下一个流程,“安安,你去抽。”
顾安安抽了一个卡片交给张云纾,张云纾笑着读了出来,“说出爸爸妈妈做过的一件让你不开心的事。”
读完之后又笑着捏了捏顾安安的小脸,“好好说哦。”
顾安安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喜欢爸爸妈妈让我吃胡萝卜。”
“可是胡萝卜有营养啊。”
“我就是不喜欢。”
母子二人一来一往缓解了刚刚有些尴尬的气氛,整个客厅又再次活跃了起来。
之后又是张父抽卡片,他读道,“若是带着现在的记忆,你最想回到哪一天。”
张父读完之后,长叹一口气,看着张槐花道,“两个孩子刚出生的那一天吧。”
话落,又是沉默。
【我去,这么过分的吗?这老头子怎么这样啊,难道这十年的亲情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啊,他这样说让云纾怎么想啊。】
【是有点...】
【天,感觉张云纾要哭了。】
【大多数父母爱子女,只是因为那是他们的孩子,难道你们会在大马路上对一个孩子好吗?望周知。】
【可那也是几十年的感情啊...】
弹幕里关于血缘重要还是相处的感情重要吵的不可开交。
弹幕之外,张父也注意到张云纾落下来的眼泪,他又道,“都说我带了记忆,肯定也要带着你一起生活啊。”
张云纾这才破涕为笑,抓住机会给张父撒娇,趁机培养父女感情。
接着又是张母和宋寒月几人抽卡片,抽到的问题都大差不差,回答的也十分中规中矩。
最后是张槐花抽卡片,她将抽出来的卡片递给宋寒月,宋寒月看着卡片上的字,面色有些怪异,在大家的注视下,还是将问题给读了出来,“你的两个孩子中,你最喜欢哪一个孩子?”
读完后宋寒月精准看到张云纾微微勾起的嘴角,没跑了,又是那女人搞的鬼。
谁都在等张槐花的回答,等她虚伪的回答‘两个孩子是一样的喜欢’,或是诚恳的回答‘更喜欢小年多一点’。
毕竟这两天张槐花给大家的另一深刻印象就是耀祖妈,事事以宋沛年为先,喝水这种小事都要先帮他将水给来回倒冷了才递给他。
现在网络上大家最讨厌的一种女性形象就是重男轻女,张云纾想到这心情突然变得有些美丽。
宋沛年还是靠在张槐花的肩膀处,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毫不在意开口,“因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所以妈妈就照顾的我多一点。”
接着扭头看向宋寒月,“姐姐呢?”
宋寒月笑了笑,配合宋沛年小声道,“妈妈爱我和爱你一样,因为我们都是妈妈的孩子啊。”
这回答别人满不满意不知道,但是张云纾不满意,话里有话笑着道,“其实孩子爱父母多过父母爱孩子。”
张槐花能生出宋寒月这样聪明的孩子,脑袋自然是不笨的,只是环境造就她不善言辞和害怕与人交往的性子,她知道这个问题充满了恶意。
此刻两个孩子一问一答给了张槐花力量,孩子保护她,她也要自己立起来,在脑海里组织了一遍语言才开口道,“五根手指有长有短,我说我爱两个孩子一样多,谁听都不会相信,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开口的话有些颤抖,后面张槐花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说一些大家觉得是辩解的话,我小时候周边环境对我有很深的影响,一些思想无意识植入到我的脑海里,但随着我年龄慢慢增长,以及来到大城市打工之后,我发觉那些我以为的全都是错误的,糟粕的。”
说着侧头看向宋寒月,“于是我的思维被重新构建,但是一个人思维的转变不是一朝一夕,是很漫长的,但好在这一路上逐渐完成自我改变,对待小月也算是问心无愧的。照顾小年比较仔细,也是因为他小时候经常生病,习惯性地考虑他的吃喝穿。”
【啊啊啊,这才是我要看的自我蜕变大女人!】
【是的!能从固有的泥潭中跳出来,真的很不容易了。】
【对哇对哇,一个人的思想根深蒂固几十年,张槐花能一步步改变真的可以了。】
【而且其实从昨天的直播可以看出来张槐花真的很维护自己的女儿,压制小绿茶。】
【一个女性的成长值得我们鼓掌!鼓掌啊,同志们!】
【......】
宋沛年听到这里不乐意了,双手环抱在一起,“可是每天晚上只有姐姐有饭吃,我就没有!”
宋寒月捏了捏宋沛年的鼻尖,“那是因为我下晚自习饿了,妈妈特意给我准备的。”
说着视线聚焦在他圆润的小脸上,“你该减肥了。”
宋沛年不开心了,鼓着腮帮子侧过头不搭理宋寒月。
母女二人见状,相视一笑。
宋沛年听到这笑声更不开心了,指着二人一个个道,“坏妈妈。”
“坏姐姐。”
“你们都是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