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伯去掏鸟蛋了,中午煮了,请你吃。”
方南枝大方道。
一听吃,于正海的不高兴就散了。
“鸟蛋好吃吗?我只吃过鸡蛋、鸭蛋、鹅蛋、鸵鸟蛋……”
反正他是饕餮楼少东家,身上没有一斤肉是白长的。
这下换方南枝好奇了:“鸵鸟蛋?哪儿弄来的?”
“我爹的好友送的,今年也办了饕餮宴,宴会上吃了一次,不过这东西好难得,不适合放在酒楼做菜品。”
于家每年饕餮宴,要搜罗不少新鲜食材。
久而久之,自有爱好相同的,给他们送啦。
方南枝有些羡慕:“好吃吗?”
“一般一般吧,我觉得比不上鸡蛋。”于正海想了想,很中肯的评价。
方南枝心底的向往就散了一点,盯着他肉乎乎的脸:“你怎么又胖了?以前是小胖,年纪小,还算可爱,现在胖成这样,你可怎么说亲啊?”
于正海没想到,许久不见的小伙伴,居然这么扎他的心。
“胖怎么了?我又不着急定亲。”
实际上,不是他不急,是他爹压着,非要他考个秀才再成亲。
呜呜呜,考功名真的太难了。
他有时候想,打光棍也不错。
“胖不健康啊,你就算不定亲,也得为身体着想,你现在是不是路走久了,都气喘?”
于正海很想否认,可对上她的眼睛,就低下头。
是走久了就累,所以他常坐车。
方南枝见状,更来劲了。
“你看,你这样下去可不好。据我所知,有的地方娶媳妇,要新郎背着新娘的,你能背的动吗?”
别背着走两步,就累趴下,那可太丢脸了。
“好吧,就算你不着急定金,之后科举,在考棚里,你胖都方便活动身体,要是好几日都不出来,你比旁人更容易晕厥。”
方南枝是真心为好朋友的身体健康着想。
“就算你有经世之才,坚持不下来考试,那也没用啊。”
本来心情郁郁的于正海一听,眼睛就亮了:“南枝,你真觉得我有经世之才?”
只是顺嘴吹捧的方南枝:……
她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含糊道:“只要你有自信,又刻苦读书,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于正海瞬间挺直腰背,头一次被人说“经世之才”、“大有作为”,他又有自信了。
“那行,我减重,枝枝,减重难吗?”
“不难……”
俩人说着话,进了屋,方银把鸟蛋顺手给护卫,自个去净手,找媳妇了。
而秦彦的屋里,还有魏清临在,他在忙着抄……笔记。
全是秦彦在国子监记的,对读书人来说,是格外珍贵的。
他很大方,不介意和好友共享。
于正海就是抄了一半,觉得累了,才去院子张望,正好看见方南枝回来。
“清临兄,你长高了呀。”方南枝一进来,看见坐在一起的哥哥和魏清临,对比太明显了。
后者高出一个头来。
明明她哥就长得挺高。
魏清临微微勾唇,很是矜持:“还好还好。”
他这半年个头猛蹿,超过他爹许多,已经是书院最高的人。
这点,还是很让他高兴的。
方南枝就又去拍于正海:“你和人家学学。”
怎么一个竖着长,一个横着长?
于正海不服气,他也长高了的,只是,胖的太多,有些不明显。
“枝枝,我听说你在京城,是跟着大儒读书?”魏清临转移了话题。
“是呀,邓先生很厉害。”方南枝想了想:“我也带了邓先生以前给我布置的课业,你们要不要看看?”
说是课业,上面有答案,更有先生批注。
魏清林一点也不客气:“好啊好啊。”
方南枝就去隔壁屋子,翻出来厚厚一摞的本子。
她全搬过来,挑选出五本:“这些你们可以借去抄。”
剩下三本的题目,她还没做完,都是年假要做的。
魏清林欣喜:“多谢你。”
他虽没见过大儒,但也知道,士林中能被称一声大儒的人,屈指可数。
于正海则是唉声叹气:“你在京城,也这么努力啊?”
方南枝点头:“先生说了,我不过平平之才,天下有天赋之人那么多,我若不靠着勤奋,只会和他们拉开差距。”
这下,魏清林和于正海目瞪口呆。
他们是知道方南枝的,虽是女子,但很聪明啊,背书是念一两次就能记住。
不像他们,最少五六遍,还得时时复习,不然就忘了。
“你们先生的要求也高了。”魏清林都忍不住感慨。
“京城的读书人,都很厉害吗?”于正海则是好奇。
方南枝想了想,是很厉害,尤其崔世成他们,每个人都有擅长的。
崔世成的书法,已经有了风骨,项文才擅长泼墨……
她点点头:“特别厉害。”
魏清临和于正海对视一眼,齐齐低下脑袋,不过片刻,又抬起头,看着桌案上的笔记,奋笔疾书。
他们也要努力,总不能落于人后太多吧。
两人抄了半日,在秦家用了午食才离开,离开的时候,一人拿了两本册子。
明天他们要上学,就来不了了。
而秦彦和方南枝的笔记,也只能暂借,俩人很机灵的决定分开抄,各抄一人的,等以后他们再换着看就是。
方南枝和秦彦目送他们离开,一转身,想起什么。
“哥,你出了书院年末考题目的事,你有没有暗示他们?”
秦彦呆了一瞬,随后义正言辞。
“怎能提前泄露考题?我相信他们的实力。”
方南枝就静静看了他一眼,好吧,只要哥哥不怕事后被“算账”就好。
睡了个午觉,方南枝起来看着课业,还是有点不想做,不停往院子里张望。
暗梅见她心不在焉,就道:“小姐要不要去村子里走走?”
方南枝扭头:“暗梅,你是不是想出门外?对了,你还是头一次来木山村,是应该带你逛一逛才好。”
暗梅:……
小姐您能说服自己就好。
主仆二人出了门,先去池塘边站了站,经过方铜的带头,这里成了最受孩子们欢迎的地方。
不少孩子都在冰上玩,老村长不放心,派了自个儿子来周围看着。
方南枝看了会儿,又低头看看同样穿了没两次的衣裳,还是老实的走了。
她走到自家地头,双手展开示意:“看见没,暗梅,这都是我家的。”
暗梅朝地里看去,除了部分积雪,湿润的泥土,什么都没有。
又去当初捡板栗的树底下,树当然已经光秃秃了,她还抠了抠树皮。
后来又去刘婶家,盯着人家鸡窝里的鸡看。
“我小时候,每次馋肉了,就来刘婶家看鸡,有时候还能捡两根鸡毛回去。”
“爹一看鸡毛,就知道我馋了,带我去偷鸡。”
方南枝颇为怀念。
她爹以前混子名声不是白来的,她是干过偷鸡摸狗的事。
不过,主要偷自家的,趁着方老爷子没看住……
然后是偷和他不对付、说他闺女坏话的人家。
其中方老族长,曾经一个月丢了三只鸡,至今没找到罪魁祸首。
可能是察觉到人类的炯炯目光,鸡窝里的鸡扑扇翅膀,走远,并在原地留下一泡鸡屎。
方南枝叹气,觉得这只鸡小气,她现在又没看着它流口水,泡什么泡?
暗梅小声提醒:“小姐,前头有人。”
方南枝站直了身子,看过去,见前头路口,一个老者拄着拐杖,正看着她的方向。
这是说曹操曹操到,方老族长怎么在这里?
心思不过一瞬间的事,方南枝已经遥遥行礼:“方爷爷,您出来遛弯啊?”
语气生疏又有礼貌。
方老族长胸闷闷的,以前这孩子都喊她族长爷爷的。
“嗯,是枝枝啊,在这儿干什么,怪冷的,要不要去方爷爷家喝糖水,暖和暖和?”
方老族长语气和善亲切。
方南枝挺不适应的,记忆里,这位族长似乎从来没正眼看过她。
她是不值钱的女儿家,入不了族长的眼。
“多谢方爷爷,不过,我这就要回去了。”
方南枝行了一礼,方老族长想要拦住人,但伸了伸手,什么也没抓到。
暗处,方路瞧着这一幕,撇了撇嘴,都这时候了,还端着架子呢?
也不看看个行事,他摇头晃脑走了,准备回去搬捆柴给方家送去。
不管人家用不用,他得给个亲近态度。
主仆俩走远,暗梅看了眼后面,忍不住提醒。
“小姐,刚才那位老者,似乎有话要说。”
她家小姐一向聪慧,应给人留台阶的,怎么直接就走了?
“不,他没有。”方南枝笃定,只是眼里闪烁些许冷漠的光。
方老族长已经装聋作哑一辈子了,以前的事,他不管。
那以后,他继续当他的瞎子聋子就是。
方南枝在村里转了一圈,后来还是回家,看书写课业了。
她忙的功夫,家里又来人了,秦书才和他爹,俩人是提着礼盒来的。
方铜和秦彦接待的。
秦高飞喜滋滋炫耀, 今早,他已经正式接手秦氏的大权,现在是秦族长了。
别说,秦高飞虽然看着不像个有脑子的,接秦老族长的班,族里人有点不高兴。
但老爷子下定决心,还是没人反对的。
因为秦高飞有个厉害儿子啊,他儿子都是秀才了,族里人的荣光,以后都得蹭秀才老爷的。
族人们还是很识趣的。
秦高飞很得意,虽然他一直暗戳戳期待这天,但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早。
方铜挑挑眉,故意端着架子:“哎呀,恭喜秦兄,不过身为朝廷命官,本官还是要提醒你几句,这打理家族,是要……”
这官腔打的……方铜是仗着官身,愣要压人一头,教他治家。
秦高飞越听脸越绿,心话了,你当过族长吗?你搁着叭叭!
但他不敢说,他就是当族长了,也比不上方铜当官厉害啊。
本来是炫耀的人,被方铜全方位碾压,方铜得意的在心里哼哼。
小样吧,装逼这种事,只有他来,哪有别人的份?
秦高飞也气哼哼,心想,他以前讨厌方铜不是没道理的,因为对方真的很讨厌。
比起他们俩,隔壁屋的孩子们就友好许多。
兄弟俩互相关心了下,知道秦彦在京城过得不错,还交到好友了,秦书才才放心了。
秦彦关心了秦书才最近学习的进程,也提了自己在国子监都读什么书。
临近傍晚,秦家父子才回去。
秦书才是抱了两本笔记回去的,他也要抄。
他们前脚走,后脚陈氏、刘婶、白氏几个,还有铁柱几个就来了。
他们是方铜特意叫来的。
众人在秦家吃的晚饭,然后方铜兄弟俩开始分礼物。
他们从京城带的礼物,前日昨日太忙,还没来得及的分。
倒是村长家的,今早送过去了。
先是陈氏几个,一人一匹花样新鲜的棉布,一人一匹缎子。
摸着那缎子,陈氏她们眼睛都放光,这也太细,比她们的脸都细啊。
“凤萍,棉布我们就厚着脸皮收了,这缎子不能要,太贵重了。”
陈氏喜欢的不得了,但还是婉拒。
其他人也点头。
棉布虽贵,但她们慢慢的,总能把人情还了。
缎子,她们卖房卖地也还不了啊。
钱凤萍难得双手叉腰,声音透着爽朗:“陈姐姐,你别推辞。”
“枝枝说过,有句话,叫苟富贵,勿相忘,现在我发达了,也让姐妹们跟着享享福,等姐妹们以后发达,也别忘了让我占占便宜。”
她一副理直气壮,要“富养”姐妹们的态度,让陈氏她们都笑了。
拒绝的话,反而不敢再说出口。
而铁柱他们,一人一匹缎子,不过那花样颜色,一看就是让他们媳妇做衣裳穿的,没他们的份。
有他们份的是,每人一套羊毛绒衣裳、围巾、羊毛斗篷。
尤其是斗篷,看着就富贵的很,铁柱非要立刻试穿,那效果像是白棉花裹了个黑炭球,逗得兄弟几个笑不停。
不过铁柱自个美的很。
他们还得了毛皮,一人一大块狐狸皮,杂毛色的,但对他们来说,已经很贵重。
皮草啊,富贵老爷才能穿。
此外,一人三盒京城点心、五斤京城肉干、五斤的松子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