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受伤了。
背上缺了一枚鳞片，血肉模糊。
撞击时被红龙刮下的。
某只黑龙是这么说的。
可把张小巴心疼忧心坏了，要不是为了保护他，也不至于毫无防御地承受这一撞。
龙甲坚硬，堪比世上最难以切割的金石，这么硬生生被刮下，得有多疼……
“不疼的，鳞片还会再长回来的。”
沈萧然半裸着上身，穿着发紧成八分裤的裤子，低声安抚，揉开少年眉间的褶皱。
“你的卧室在哪？我送你回去。”做完包扎，张小巴仰头不放心道。
沈萧然微微挑眉。
然后两人站在了一片珠光宝室之中。
张小巴差点儿又被亮瞎眼，这不就是他那天歇息的“藏宝室”？
张小巴四顾一圈，真心疑惑，“你睡哪？”
“这一整个洞穴都是我的休憩地，我们习惯以龙形入睡。”
沈萧然随意挑了块最喜欢的水晶把玩，神秘的玄紫在修长的指尖流转。宽肩窄腰，流畅的线条肌理白皙如玉，比那剔透的水晶更夺人视线。
张小巴看着棱角分明的宝石玉器，沉默一瞬，“……不会硌得慌吗？”
“唔……”沈萧然似不经意间微微侧身，将后腰的伤处置于少年视线之内，垂下眼睫的侧脸隐隐虚弱，“我见犹怜”，“平常倒不觉得……”
张小巴更不放心了。
……
温暖的火堆，柔软如云的地毯。
沈萧然坐在床沿，嘴角的弧度看上去心情愉悦。
本就不合身的裤子因这姿势又往上缩了一大截。
他的衣物在变成龙形时报废了。那么大一头龙在洞内活动，张小巴总担心他一个不小心碰到伤口，最后将巨龙前几天为他找来的裤子借给他，催促他化为人形。
没借衣服，穿不下，再说容易蹭到伤口。
反正巨龙不畏冷。
张小巴强迫自己只将视线放在男生脸上，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然然，这些家具衣物……你是从哪儿找来的？”
一开始他没想那么多，后来发现部分衣物的样式设计带有明显独特的水豚王国风格。
沈萧然蓦地收起嘴角弧度，坐直，“这些都是跟人换来的。”
“真的。”生怕少年不相信，他又着重强调，“绝对你情我愿。”
“喔。”张小巴点点头，放下心来，不是抢来的，没有惊扰到百姓就好。
沈萧然见他相信自己，复又愉悦，漆黑的龙瞳望着还站在地毯上的少年，特别纯洁，“谢谢你将床借我。是时候睡了，你不上来么？”
“这床本就是你换来的。”张小巴顿了顿，眼神发虚，眨眨眼，“我睡地毯上就行了，这里足够温暖，万一挤到了你的伤口……”
其实不只是这个原因，白日温泉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幕总反复在脑海中浮现。他并不排斥与人同床共枕，照理说，两个男人一起睡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但他总有些莫名的不平静……
沈萧然无辜地看着他，“可是我习惯仰睡。”
张小巴：“……”
张小巴侧躺着，分了男生一半枕头，被从后面拥着，像被当成了个大型玩偶。
是个亲密无间的姿势。
巨龙的巢穴充斥威压，方圆之内无鸟兽昆虫敢靠近，洞穴之内只有火柴燃烧的劈啪声，以及背后男生沉稳的呼吸声。
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人。
张小巴听见了自己鼓膜伴随心跳的振动声，一下一下，出奇的响，不知身后的男生能不能听到。
“这样真的就能防止你翻身吗？”
“嗯，毕竟怀里一空我就会醒来。就是辛苦殿下给我当抱枕了。”
说是劳烦，实际上却毫不客气地收紧手臂。微凉的呼吸拂过后颈，张小巴微微一动。
沈萧然：“怎么了？”
张小巴：“没什么……”
然而身体像贴着块凉玉，颈后的呼吸存在感愈发强烈，像拂过他的心尖。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你的身体好像有些冰。”
他想说能不能稍稍离他远一点点。
哪想身后的男生一顿，回道，“是我没想到了。”毕竟龙族体表皆是冰凉的鳞甲。
却依然紧密地拥着他，片刻后，张小巴竟然感觉到腰间大掌的滚烫热意，颈后的呼吸也带上了一丝温热。
少年惊奇，“你们巨龙族都能随时调节体温吗？”
沈萧然轻笑，笑得他耳朵酥麻，语间有那么些自得，“不是哦，只有我能。因为黑龙拥有与生俱来的喷火能力。”
张小巴明白了，黑龙稀少，恐怕目前巨龙族里就只有他身后这一只。
安静半晌，少年轻声问道，“然然，今天为什么带我出去？知道了出口，我就能离开了。”
他说的是“离开”，而不是“逃走”。
沈萧然用鼻尖轻蹭着少年脑后可爱的小发尾，像一只粘人的大狗，背对火光的眼眸漆黑发亮。
“不会的。王子殿下从来信守承诺，达成了约定，就不会反悔。”
再说了，那么长的路程，他不觉得他懒得可爱的王子殿下能坚持到出口。
静默一瞬，张小巴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然然，为什么将我从大典上掳来？”
沈萧然：“我梦到了。”
“嗯？”
“梦到我们相遇于一个陌生的时代，相知相爱，相伴一生。”
“……”
“我们绝对是对方的命定之人。”
“……睡觉吧。”
“哦，晚安。”声音委委屈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