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倒不担心自己,而是许宥安他们。
按约定,她早应该去和他们汇合了,也不知道小师弟能不能懂她的意思。
——
许宥安是往西边走的,这个方向多是住着城主府的各类仆从,有侍卫,厨娘,小厮等等,他对长乐城的事不感兴趣,但师姐要查,他也不会敷衍了事。
虽然这边的小厢房很多,但他还是一个一个探了过去,其中不乏看到在花丛后私会的男女,在院中喝酒划拳的侍卫,在屋中做针线的丫鬟,当然也有勤勉不怠,闭目修炼的。
就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忽然就在一个漏风的小角落感受到了一点灵力波动。
他朝着那处的墙角缝隙走去,竟然能从这里听到围墙之后,隐隐约约的哭声。
哭声?
长乐城不是不允许哭的吗?在这座城主府里居然有人在哭,还没有消失的吗?
许宥安觉得有蹊跷,脚下一道法阵一闪而过,人就隐在了黑夜里看不见。
他直接穿墙而过,到了围墙里面。
一座破破烂烂,蜘蛛网丛生的三清小道观出现在了朦胧的月色下。
许宥安放轻手脚走近,先是对着五官都模糊的有些看不清的三清像施礼拜下,随后几步靠近了哭声来源的左侧厢房。
这个屋子的窗户早就烂了,一半倒塌,挂在窗棂上,一半丢在地上,脏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里面也没什么光亮,唯一的亮光来源居然就是头顶上这一轮半掩云后的月亮。
但这并不妨碍许宥安看清里面的场景。
这个屋子虽然破,但门上的锁居然是千年冰玄铁所打造,非神兵利器,难以破入。屋子周围也设下了一道困阵,让里面的人无法从破烂的窗户里爬出来。
里面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张硬板床,两张缺脚的凳子,和一个烂了半边的桌子,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许宥安很快地掠过了这些,寻着细微的哭声看向了阴暗的角落。
那里披头散发缩着一个女人,看不清样貌,也不知道多大,浑身上下灰扑扑的,但还是能够看得出上面走线的精美,用料的华贵。
那人好似很害怕,瘦骨嶙峋的,应该很合身的衣服,如今竟然空落落的,大得离谱。她抱住膝盖,没有任何的呼救,只是抽噎声一阵一阵,让人一下就能感觉到她的脆弱和无助。
许宥安没看到其他的人,于是撤了隐身阵,用传送阵走进了屋子里。
听到脚步声,那人的抽泣声一顿,随后像是惊恐到了极点,将身体拼命往后缩,脑袋死死压在手臂下,一边哭,一边沙哑着声音大喊:“走,走开!别过来!别过来!
“求求你,别过来!
“别过来……”
许宥安面无表情,脚步停都未停,仿佛感觉不到她的害怕。直到走到她的三步外,他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开口:“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
那人的身体猛地僵住,随后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浑身都迸发出巨大的惊喜。
她立马抬头,想要看清来人是谁。
一张俊逸脱俗,少年锐气的脸蓦地闯入她的视线。
她愣了好久,这才看到月下紫衣墨发的仙人少年已经不耐烦地抿住了嘴角。
“我……我……你是来救我的吗?”
要不是因为师姐,许宥安根本不想理会这样愚蠢的问题。
“你是谁?”他冷冰冰重复自己的问题。
那人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一点什么,先是慌乱地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将自己的脸露了出来,随后结结巴巴,带着哭腔道:“我叫王玥玥,是长乐城城主的女儿,我是被关到这儿的,我已经被关了五年之久了!
“小哥哥,求求你救我出去,我一定让我爹重重奖赏你,给你好多好多宝贝,我怕,我不想再被关在这儿了,求求你……”
由于她把遮住脸的头发都顺到了耳后,这才看出来她竟是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而且随着她的动作,她的手腕上和脚踝上紧紧扣住的冰玄铁也显露在许宥安的视线中,带着血丝的勒痕,看起来可怜又残忍。
对此,许宥安无动于衷,反而对于她口中“城主的女儿”,这几个字感到了些微兴趣。
什么样的理由,要让一位父亲,一位城主,将自己的女儿关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折磨至此?
五年前城主闭关结束,而后性情大变,就连自己的女儿也没能幸免——看来,这个人应该能知道点什么。
今夜也不算白来。
师姐如果知道他不仅带回了有用的消息,还顺带解救了一个可怜无助,惨遭亲父折磨的小姑娘,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她会夸他吗?
如果他提一个小小的要求,轻轻抱她一下,她会答应吗?
会的吧?
师姐从不小气的!
想到这儿,许宥安又有点泄气。
他的师姐不是不小气,而是……从不在乎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罢了,其实是他占便宜了,不是吗?
他不该太贪心的。
许宥安将目光重新落回苦苦哀求的少女身上,手一扬,一柄通体玄黑的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中。
“别动。”
一声落下,只见枪尖一闪,少女手脚的锁链尽数掉到了地上。
王玥玥感觉到手腕和脚踝沉甸甸的重量一轻,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这个锁链明明那么牢固,这个小哥哥只是一招,就破了它们……
他好厉害!
是来解救她的仙人!
许宥安收起长枪,转身朝门口走去,一道传送阵瞬间出现在了门板上。
他开口,声如碎玉:“跟在我身后,我带你出去。”
少女呆呆望着月下的紫衣少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根本止不住。
许宥安察觉到她没动,眉头一蹙,回头就要说些什么,没成想却看到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花猫脸。
他顿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好烦。
不想在除师姐以外的人身上花任何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