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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的辩论。对剑修而言,剑即是生命,剑道即是大道。大道之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此谓之杀戮。

顾烟执,我没兴趣与你论道,今日来此只为败你。否则你们玉衡大陆,便永远拎不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谢亭云毫不掩饰自己的傲气,也无需对弱者展露谦逊。今日踏足黑岩平原,他只为败顾烟执,洗刷天玑大陆此前的耻辱。

这时,靠近黑岩台地的一名天玑观战修士,直接以灵力扩音大喊:“先杀顾烟执,再把丘陵那边的玉衡修士通通杀尽,一雪天玑前耻!”

“杀尽玉衡!一雪前耻!”

“杀尽玉衡!一雪前耻!”

……

或许是有人刻意煽动,或许是积怨太久,又或许是身为 “强者” 的天玑大陆,觉得玉衡作为“弱者”的僭越与挑衅本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冒犯。仇恨的种子已然生根发芽,杀戮的欲望渐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顾烟执却全然不为所动,只是冷不防将手中归鞘的魔剑插入身旁石地,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以沉吟的姿态,冷眼看向气势如虹、剑意高涨的谢亭云。

“曾经我与你一样,把剑视作生命,把剑道视作登天的大道。后来,我遇到了我的仇人,于她而言,所谓剑道、所谓剑术,都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再后来,我见到了真正的高山,真正的绝巅。那时我才发现,我的剑,很可笑;而你,谢亭云,你的剑也一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亭云满脑子只想着出剑与胜利,根本听不懂顾烟执这番感慨究竟想表达什么。

更何况,顾烟执那句 “你的剑也一样”,让他感到了极大的侮辱 —— 玉衡大陆当代老剑魁关沧海,即便身为一方剑魁,也不是作为当代剑圣的师尊的对手,顾烟执又何德何能,说自己见过真正的高山绝巅?

故而这一刻,谢亭云已将插在地上的【含光剑】缓缓拔出。

其剑气内敛得浑然天成:只见光寒震慑百里,不见锋芒毕露分毫!千百道剑气在他周身游走,仿佛汇聚成一个字 —— 战!

见此情景,顾烟执笑了。

自从林青璇死后,这位白发少年剑修仿佛便活在了仇恨与自责里,多少年不曾展露过一丝笑容。

可偏偏今日,他笑了。无他,只因这一刻,他念头通达。

“剑不过是杀生的凶器,剑术也不过是杀生的伎俩。若不弃手中之剑,何以明白心中之剑,才是攀登绝巅的唯一依靠?

谢亭云,今日顾某不是来败你的,而是来杀你的。”

杀念!纯粹的杀念,一瞬如深潭幽沼,弥漫在方圆数里的大地之上。没人知道,顾烟执究竟是如何修行,才能散发出如此纯粹、不含一丝杂质的杀念。

这样可怕的杀念,终究让那些陷入复仇狂热的天玑修士们清醒了过来。

“这不是剑修该有的杀念…… 顾烟执,你已误入歧途。” 谢亭云见此情景,脸上笑容更盛,仿佛原本已然唾手可得的胜利,此刻变得愈发胜券在握。

“有人让我尽可能留你一命,我原本也只想败你。可现在看来,是你自己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谢某将你就地斩杀了!

剑起!风萧萧兮易水寒!” 谢亭云高举【含光剑】,强烈的剑道波动不做任何遮掩与铺垫,瞬间席卷方圆数里。

寻常修士以神识透过自身灵根观察四维虚空,达成某种意义上的天人合一后,便能在感知上介入四维,从而认识到常规宇空现世的时间并不存在,万物运转仿若停滞。

但谢亭云的剑道本命神通【易水寒天】则截然不同,他的剑能真正让万物运转停滞,剥离包括宇介子微观涨落在内的一切物质运动。正因为认知到时间这一道则从未存在,他的剑才能实现真正的 “时间停止”!

万籁俱寂的本命神通领域中,谢亭云并未傲慢地持剑直扑顾烟执,他知道顾烟执掌握着太初之光,而弥漫在顾烟执周身的杀念波动,也并未因时间停止而消散。

这也是当初他重伤林烟需要十招的原因,林烟【红莲劫】中的红莲业火,同样能焚毁他完美的时间停滞。

“顾烟执,出招吧!在这里,你只能靠【太初之光】护住自身,不被我的寒天剑气冻结现世。你我胜负,不出五十招。”

“谢亭云,看来你还没明白我们之间不存在胜负,只有生死。而生死之间,只需一招。”

杀念如墨,在此刻化作滚滚浓雾。

完全停滞的现世中,顾烟执的身影呈灰白色,被杀念浓雾包裹,仅露出修长干练的上半身。他手中并未拔出魔剑【监兵】,而苍白发丝旁,却悬浮着一把三道剑刃呈螺旋状延伸至剑尖的二尺螺旋飞剑。

“飞剑?!顾烟执,你不是剑玄宗万剑执玄一脉的弟子吗?为何会剑御归宗一脉的御剑之术!?”

时空冻结之下,无人能看见二人对峙的景象,可眼前的画面实在太过诡异,谢亭云从未听说顾烟执会御剑之术,此刻对方忽然亮出超出他预料的底牌,怎能不让他困惑犹豫?

然而,这却是谢亭云此生最后的犹豫。下一瞬,一把暗淡的红色三刃螺旋飞剑,已然从他胸口反向飞出,宛如他生命的倒计时,而他却根本无法阻止。

“不!怎么会这样?顾烟执,你这到底是什么神通!?” 谢亭云彻底慌了,歇斯底里地试图攻向顾烟执,却发现脚下的杀念黑雾如同泥沼,让他顷刻间身陷其中,寸步难行。

“这是源自魔剑的【杀意之沼】,只要你感知到我真的能杀你,你的动作便会被它迟滞。挣脱之法唯有无惧生死,你或许能马上做到,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说过,我见过真正的高山与绝巅。所以在涉及‘因果’的大道上,你想以冻结时空之法冻结因果,不过是痴心妄想。

我以【三生剑】使出的这一招,改良并模仿自那位真正立于群山之巅的强者的御剑之术 —— 其名,【归去来兮】!”

因时间冻结的反噬,加之连续催动本命神通与第二神通,顾烟执虽自身丝毫动弹不得,却已将谢亭云一步步推向死亡的终点。

“不!我不接受!我没有败!”没人能轻易接受自己的死亡,谢亭云亦不例外。

即便在最后关头,他仍以【含光剑】挥出一道恐怖至极的极寒剑芒,不偏不倚砍中无法动弹的顾烟执,却只在顾烟执的太初之光护体下,留下一道细长的浅淡血痕。

“人世三生:前世是泡影,后世匿于混沌,唯有现世,在不断将前世化作破碎的泡影。你的神通能冻结现世,却追不上现世化作泡影的速度。

当你的现世抵达匿于混沌的终点时,你便会死去。所以我说过,杀你只需一招。而你,不是那个女人,无法破我的【归去来兮】。”

下一瞬,红色飞剑与【三生剑】彻底重合。谢亭云的心脏处,赫然破开一道碗口大的空洞。

仅一招,小剑圣,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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