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两刻(13点30)。
整个金夏两岛,内海外海,炮声喊杀声,撕破云霄。
海湾六个主战场,本岛两三个小战场,全部进入了,最后的大决战死战,酣战高潮正当时。
围头湾,内海湾,小嶝岛,角屿海域。
“锵铛”
信武镇林福,站在九桅大红船上,黑脸如铁,眼眸嗜血。
锋利铮亮的大砍刀,遥指艳阳长空,对准大百屿战场方向,暴吼怒吼:
“来人”
“擂鼓,打旗号”
“兄弟们,儿郎们,出兵”
“冲上去,增援辅明侯,杀穿围头湾”
“冲过去,杀出去,干死清狗子,干死李率泰,杀杀杀”
、、、
今天的大战,他是最倒霉的,也是最幸运的一个。
开战的时候,他听从建平侯的号令,带着船队,从大担岛,北上到赤礁位置。
后来,建平侯又来了将令,让他开始东进,去五沙角海域,护卫辅明侯的后路。
再后来,建平侯自己的船队,就要北上了。
又下了将令,让林福继续东进,进入大金门和大嶝岛,之间的海域。
辅明侯林察,亲自带兵,杀入围头湾战场以后,林福又是孤零零的,待着不敢乱动。
到了最后,建平侯的船队,又要继续北上了。
这一次,要大反攻了,郑泰也传来最后一个将令。
下令林福,带着信武镇出击,全速杀入围头湾,增援林察剿灭湾内的清狗子。
最后,再伺机反攻外海,配合外面的友军,干掉狗贼李率泰。
“草了”
“好死不死的,现在才杀进来”
“干他妈的林福,这是来捡便宜啊”
、、、
战鼓传来,正在指挥清剿残敌的林察,回望一眼,嘴角上扬,忍不住的暗骂几句。
围头湾,都打到这个份上了,杀了一个上午,这个林福才肯杀进来,肯定是要挨骂的。
明摆着,这是来抢功劳,争人头,捡便宜,谁都会不乐意的。
“也好吧”
“一起冲进来,再一起杀出去”
“他娘的,外海啊,还有不少清狗子”
“老子的兵,也是肉体凡胎,不能全拼光了啊”
“干他妈的,都是老兵啊,精兵啊,死一个少一个”
、、、
嘀咕的差不多了,才猛的暴起来,环顾左右,钢刀遥指被包围的清军,暴吼怒吼:
“来人”
“擂鼓,打旗号”
“传令,宣毅前镇陈泽,奇兵镇黄应,中冲镇萧拱宸,义武镇陈峰”
“不要磨蹭了,不要再耽搁了,给老子全部扑上去,彻底剿灭这帮清狗子”
“一群死扑街,拖拖拉拉的”
“告诉他们,外面还有狗贼李率泰,常进功,那才是大战功”
“再晚一点,咱们的大鱼大肉,就要被人抢走了”
、、、
“呃”
将令下完了,旁边的亲兵林五,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刻离开传令的意思。
诺诺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辅明侯”
“义武镇,陈峰将军,没了”
“奇兵镇,黄应将军,也受了重伤”
、、、
“嘭”
老海盗林察,懒的听他废话,直接一脚踹过去,嘭的一个暴响,把林五给踢翻了。
怒火中烧,眼眸喷火,牛眼子爆瞪,继续暴吼怒吼:
“干尼玛的”
“老子是谁,还用你提醒”
“陈峰没了,那他的副将黄峥,顶上去啊”
“黄应重伤了,他的副将黄骥,也可以顶上去啊”
“干他妈的,大丈夫领兵杀敌,生死一瞬间,死则死矣”
“下面的将军,阵亡了,副将顶上去,副将没了,参将游击,全部顶上去”
“全他妈的,死光了,你们顶上去,你们都死球了,最后就是老子顶上去”
“草了,干了,唧唧歪歪的,滚滚滚,给老子擂鼓,传令去”
“再晚一点”
“看到没有,林福的信武镇,都要冲进来,抢大肉吃了”
“干他妈的,人都快死光了,战功首级,他们冲进来领,吃屎去吧”
“兄弟们”
“冲上去,围上去,彻底剿灭这帮清狗子”
“杀完了,杀光了,老子再带你们冲出去”
“狗贼李率泰,汉狗常进功,就在外面,干死这帮孽畜,除恶务尽”
、、、、
吼完了,下完军令了,抬头,望向外海方向,那个地方,还在玩命对战绞杀啊。
那个地方,就是清狗子的福建总督李率泰,水师提督常进功,都是死敌大敌,必须剿灭的。
这一次,不出意外的话,延平王应该是稳赢的。
但是,清狗子地大物博,钱多人多,战略资源丰富。
说不定啊,几个月后,一年半载以后,又会卷土重来,继续围攻围杀金夏两岛。
。。。。
“咕噜、咕噜、、”
西面的战鼓传来,大百屿海域,战圈里面的清军,伤痕累累的大赶缯船上。
清军大将匡北,浑身一抖,脸色灰白,猛吞苦水,望着西面方向,露出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个老贼头,命很硬,还没有战死,即便是坐舰,中了几个炮弹,还能继续作战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傻眼了,目瞪口呆,喃喃自语:
“吊了,要死了”
“该死的郑狗子,还有援兵啊”
“他妈的,死扑街,狡诈的郑成功,该死该杀啊”
“不行了,扛不住了,这里不能再待了”
“格老子的,老子还没活够,荣华富贵,娇妻美妾,都是老子的”
、、、
“嘭嘭嘭”
几个重锤暴响,惊醒过来的老海盗,狠狠砸了几下船首围栏木头。
猛的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几个女真监军,紧紧盯了一会儿,再重重的点了点头。
最后,才对着两边,一众狼狈的亲兵们,暴吼怒吼:
“来人”
“扬帆,转向”
“巴西泰大人,说的没错,咱们一起往岸边冲”
“兄弟们”
“加把劲,使把劲,狠一点,咱们全军突围,冲杀出去”
“只要上了岸,咱们就安全了,咱们就可以回家了,团聚妻小”
“兄弟们”
“要想活命的,给老子冲起来”
“把小战船,纵火船,全部集中起来,前面开道,一起冲杀上岸”
“兄弟们,儿郎们,杀郑逆,杀郑狗子,杀贼,杀”
、、、
“哈哈哈”
“啪啪啪”
正蓝旗,脸色苍白的护军校巴西泰,欣喜若狂,豪笑狂笑。
这个正统的女真人,为了等这一刻,头发都要熬白了。
摇摇晃晃的,慢慢的站出来,拍了拍匡北的铁肩膀,大口夸赞道:
“匡将军,好好好,好样的”
“好好好,想突围了就好,大海茫茫,咱们肯定能冲出去的”
“往北冲,一路杀出去,冲岸冲滩,冲上去了,咱们就安全了”
“放心吧”
“上了岸,所有的战报,战功,本将跟你一起汇报”
“匡将军,冲锋陷阵,英勇无敌,披肝沥胆,忠心不二,是大清国,大大的忠臣猛将”
“哎”
“可惜了,咱们太难了啊”
“他妈的,一群郑狗子,竟然还藏着那么多的援兵,奸诈阴险至极”
“哎”
“可惜了,不是咱们不力,不是咱们不肯死战,还是郑狗子太狡猾了啊”
、、、
摇头晃脑,脸上尽是惋惜可惜,悲天悯人的鬼样子,让人听完了,恶心的不得了。
是啊,没得办法,这个正蓝旗的老女真,早就不想打了。
查克丹,郑都,查罗浑,海通阿,这帮随军的女真人,早就阵亡了,尸骨无存。
这可是外海啊,波涛汹涌的。
从昨晚下半夜,他们就从泉州府出发了,一直漂泊到现在。
隔夜饭,早就吐完了,胆汁苦胆,也都吐出来了,现在还是全身发软,两脚打飘。
更何况,他可是正蓝旗的啊,八旗女真的炮灰团,死了也白死的那种。
一旦有了战功,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上三旗的那帮畜生,早就抢完了,汤水都没得喝。
“呵呵”
“啪啪啪”
“好说,好说,都是军中好兄弟,袍泽好兄长”
、、、
这时候,老海盗匡北,也忍着心底里的恶心。
呵呵微笑着,也拍了拍巴西泰的肩膀,好说好话,一副哥俩好的鬼样子。
监军呢,这玩意挺恶心的,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如今,明摆着,再打下去,他麾下最后的残兵败将,几百上千人,也是要死光光了。
好在一点,这个正蓝旗的监军大人,够识时务啊,竟然想逃跑。
这就更好了,有了女真监军的垫背,即便是做了逃兵,也有人一起扛着罪责。
更何况,老辣的匡北,还是有自信的。
如今,在福建这个地界,清军可用的水师将校,太稀缺了啊。
否则的话,他们这帮浙江水师,也不会抽调下来,增援这帮闽南狗。
所以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先留着有用之身,以图他日报仇雪耻吧。
。。。
围头湾外海,郑清死战海域。
内海的战鼓声,欢呼声,反杀声,很快传到了这边。
郑军,建平侯郑泰,派出的三个兵镇,礼武镇林顺,宣毅右镇黄元,援剿中镇冯兴,很快就响应了。
三个老海盗头子,闻战鼓起舞,惊喜暴狂,站在各自的坐舰上,肆意暴吼:
“哈哈哈”
“兄弟们”
“援兵到了,杀清狗”
“兄弟们,再坚持一下,援军就冲出来了”
“来人,全军压上去,缠住江浙水师的破战舰,反攻,反杀”
“兄弟们,儿郎们”
“杀杀杀,杀李率泰,杀常进功,一个都不能放跑了,全剁了喂鲨鱼”
“杀杀杀,杀清妖,杀狗鞑子,杀汉狗,杀”
、、、
“咯吱,咯吱吱”
郑军的对面,战圈中央的十丈大鸟船。
新任的福建水师提督常进功,就站在船首上,脸色黑如锅炭,面容扭曲,钢牙都快咬碎了。
他奶奶个熊,他又不是瞎子,聋子。
围头湾内海的战鼓声,对面郑军的欢呼声,士气高昂,就是他麾下水师舰队的催命符啊。
“来人”
“传令各部大小将校”
“不要死战缠斗了,慢慢往后撤,脱离郑狗子的纠缠”
“告诉这帮兔崽子”
“给老子小心点,不要被郑狗子缠死了,老子也救不了他们”
“他奶奶个熊”
“这帮郑狗子,海逆郑逆,都他妈的疯了,爷爷不奉陪了”
“干他老母的,爷爷的家当,都快打完了,不玩了,玩不起,撤了,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