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生辰的拳瞬间就到了子楚的左肋。
双腿蓄势待发。
这一招,他对北区号称第一的唐夕用过,一下子将唐夕打得心跳骤停。
此时、此地,没有医护候场。
可是丰生辰想不了那么多,他只想赢!
但是拳头一凉。
他的拳被挡住了。
凉意从拳背倏地攀至腕部。
子楚钳住了丰生辰的腕部,睨向丰生辰的眸中有笑意星星点点,然后猛地用力一扭。
丰生辰为了保护手不被扭成麻花,整个人于半空旋转起来。
白色的t恤破缘翻飞像只风扇,扇得子楚额发轻飘。
一个游刃有余。
一个狼狈应付。
高下其实已分。
可是丰生辰不甘认输。
一个勾腿回踢,朝子楚头顶呼去。
子楚立即松手,扬起腿一脚踹向丰生辰脚底板。
丰生辰射出,一掌拍在一堵墙壁上,稳住身形。
此处的房屋老旧,丰生辰那一掌,拍落了无数泥尘。
丰生辰再度暴起,拳腿扑来。
他将子楚越逼越紧,想着凭借自己的耐心和毅力,不断磨损掉子楚的冷静和从容,在无尽的攻击中寻到子楚的破绽,再一招取之。
可是,丰生辰有些绝望地发现,子楚似乎比他更有耐心,不仅防御得滴水不漏,还时不时抽出手,又在丰生辰的衣服上掏出了几个洞。
“全都掏烂了,你还怎么装虾?”
“啊,对哦。”
丰生辰拳风愈来愈盛,觑机一劈,不巧劈到旧墙上,忽地「轰轰」一声,墙面坍塌半截,露出个大洞。
透过大洞,依稀可见隔路上有对老夫妇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子楚攀着手将丰生辰猛然拉近,前臂与上臂之间形成夹角,将丰生辰死死箍住靠在墙根,声音微冷:“我说这附近有人,你竟来真的?”
“谁跟你假模假式?”丰生辰手肘往后一抽,逼得子楚连忙后退。
只是子楚背后就是墙壁,她只能以架着丰生辰肩脖的手为支点,双脚踩着墙直上,丰生辰肘部一下击在墙上,墙面又多了一个窟窿。
“这些屋子都是危房,年轻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在那里打架啊。”老太太可能因为年纪大,声音颤颤,气息不稳。
“再打我可要报|警啦。警|察叔叔抓到你们,可是要叫家长的哦。”老爷爷中气足一些,大声喊着。
子楚落地时极速出手往丰生辰后背一拍。
丰生辰双脚机敏无比,只踉跄往前扑了几步,便稳住了身形。
“听到了吗?要叫家长,你有吗?”子楚道。
丰生辰舔了舔唇齿间的血迹:“我没有,你就有了?”
“没有家长的人何必为难没有家长的人?”子楚的话有些绕。
让丰生辰愣了一瞬。
就是此刻。
子楚忽如猛虎扑击,瞬间至丰生辰面前,勾拳一拳砸在丰生辰左肋,抬腿踹向丰生辰双膝,这套动作,与当初丰生辰反击唐夕的动作一模一样,而且比丰生辰的动作更快、力度更强。
丰生辰斜斜掠飞出去,眼看就要狠狠砸向地面,磕飞几枚牙齿,子楚身影骤至,与丰生辰身体几乎成「乂」字,伸手一捞,拉住丰生辰t恤一角,稍稍缓和了丰生辰砸向地面的冲势。
“嘶~嘣~”
t恤彻底裂成两半,从丰生辰手中滑出。
丰生辰不轻不重地摔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
刚才子楚那一拳,让他出现了短暂的黑蒙,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以为自己要像唐夕那样,要死一次了。
子楚拿着被撕成一块布的t恤,半蹲在丰生辰身旁,边打结弄成布袋,边道:“你很好,只是少些实战经验。我饿了,不想打了,就这样结束吧。”
她说完,转身就去捡那些试图逃窜的小龙虾。
“他们说,我是最强的一代。”丰生辰喃喃地道,“我怎么会输给你?”
子楚摇摇头:“说你是最强的一代,不过是技术层面上说说而已。你怎能将自己困于如此可笑名头上呢?”
丰生辰翻身,他的嘴唇皮磕破了,开始肿胀,显得有些滑稽:“那你呢?人人都说你是那张底牌,你难道就从没有为此洋洋得意过?”
子楚捡小龙虾的手一顿,眉眼间笼了一层淡淡的冷色:“洋洋得意?”她苦笑一声,“所谓底牌,便总要在最凶险的时候才会打出来。你觉得我应该洋洋得意?”
“你若真把「最强的一代」当成一回事,就是把自己当作机器看待了。机器更新换代的速度快得无法想象,等新的卵子库建设起来,会有更多像我们这样的人被创造出来。不,他们的基因会更加完美,他们的起点比我们更高。「最强的一代」,这个词在科技世界里是不存在的。可丰生辰,我们是人,不是机器。”
丰生辰的瞳孔一缩。
子楚的话音并不高昂,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静,却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刺刀,精准无比地击穿了他自欺欺人的外壳。
他其实,讨厌「最强的一代」这个词。
这个词像只牢笼,从出生就将他定义,将他死死困住。
可是,他在这只笼里待习惯了。
笼子外面总是有人带着羡慕、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追捧他,让他产生了其实待在笼子里也不错的幻觉。
现在,子楚的几句话无异于打开了这只笼子,对他说:“喂,你要不要出来看看?”
子楚将那只被丰生辰摔死的小龙虾也捡了起来,装进布袋里,抬脚便走。
走了一阵,她回头,发现丰生辰在后头跟着,双手架在胸口前,神色别扭。
“作甚?”她问。
“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丰生辰道,“我没带钱,也没带手机。”
“你想怎么着,让人来接你吗?”子楚道。
“我没朋友。我的教练和导师出国了,后天才回。”丰生辰道。
“真是麻烦。”子楚扭头,继续往前走。
丰生辰总在距离她三米左右处。
路上,有人对光着上身的他投来奇怪的目光,丰生辰愈来愈局促焦躁。
忽然天空扯下一道黄色的阴影,隔绝了那些不善的打量。
原来是子楚打开了她的遮阳伞,将人护在身侧。
他们一路走过繁花似锦的林荫道,进入一处安静清洁的小区。
“我挺喜欢这里的,可惜又要搬家喽。”子楚有些不满地嘀咕。
她的家落在何处,除了自己,应无人知晓。
这是国家特殊安全局的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