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生出儿子女儿来,哪怕领养,也想领养一个男孩子支撑伯府门户。
又是一股内疚袭上心头,不止和静,唐甜甜也需要一个全新的未来,她们不能绑在自己身边虚度年华。
回到伯府,先去和和静说话,此一走经月不回,总感觉和静这边要出状况。
正巧和静也要找他,眼神闪闪躲躲,“阿棠,我有件事……”
“你想嫁人了?”
和静干笑,“不用说这么明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想法。几年前遇到他,是有动心的,只是那时候我是南朝郡主,他是北朝小将军,没有可能。我怕母妃逼我成亲,也怕被胡乱赐婚,就选了你。”
“所以我是你的挡箭牌?”
和静嘿嘿笑着,有点谄媚,她这表情与最初认识的印象天差地别,容棠都怀疑是夫妻做久了,和静本性暴露。
她来给容棠捶肩膀,“你知道的,我一直拿你当兄弟(姐妹),所以你理解我的哈。”
“理解。所以你要怎么做?先说好,你头上顶着安南伯夫人头衔,不许给我戴绿帽子。”
“那是那是,我是这样想的,你能不能给我一纸和离书?”
“你对凌寒是认真的?或者换个问题,他对你是认真的吗?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以前不知道,今天就知道了。不过我向他解释了咱们俩的关系,以及我嫁给你的前因后果,他表示理解。”
容棠头皮一麻,“你怎么解释的?你告诉他我不行,所以和我是假夫妻?”
“没有没有!”和静摇头否认,“我哪能伤你的面子。我就是告诉他你是为了救我的命才娶我的,咱们俩一直相敬如宾。”
容棠默然片刻,和静二十岁了,不能耽搁了。
“我马上给你写和离书,只不过你和我和离动静可不小,陛下那里要交代,恒郡王,郡王妃……”
和静忙道:“陛下那里,我求母妃去说,我母妃和我哥,我去说。”
看着她真是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容棠便也不多言,让人铺开纸墨,提笔便写。
这世上最美的和离书不过是唐朝放妻书,容棠记得不多,着重写了最后一段,“愿娘子相离以后,重梳婵鬓,美扫峨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三年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百岁无忧。”
和静随着一字一句念出来,忽然眼圈一红,心里涨满感动,她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念头,离开容棠,她再也找不到这么完美的夫君了。
不自觉就说出了口,“容棠,你要是个真男人多好,就是和她们共有一夫我也认了。”
听了她的话,容棠感觉她要另嫁的心情似也没有那么强烈。
“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和静迟疑了一下,感觉和容棠什么话都能说,也便不瞒他。
”你知道的,我哥哥都二十七了,还没有成亲。现阶段不是皇族子弟特别少吗,陛下催我哥哥选妃成亲,我哥哥才说了实情。”
实情就是自从南宫恒昏迷醒来,不止记忆不多了,连那方面功能也不行了,所以迟迟不成亲,是不想耽误一个上京贵女一辈子幸福。
“请了好多大夫没有效果,我母妃也放弃了,她希望我生两个孩子,过继一个给我哥,如果你可以的话,我是不介意的,天不遂人愿。”
这真是一个让人听了伤心落泪的理由,别说容棠其实是女人了,就是个男人,也不好意思不放。
话说回来,皇族真是犯了煞,从原本的繁荣,短短时间凋零至此,女儿也得负责传香火了。
和静小心的折叠和离书,刚要道谢,就见容棠就着墨汁又开始写第二份……
第三份……
和静眨眨眼,“你一个也不要了?等等,怎么甜甜你也不要了?”
“我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娶她们原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能耽误你们一辈子。这三份和离书,你,甜甜,敏舒都有。我原想再过两年的,一转眼你都二十岁了……”
女孩子的好年华就那么几年,这不是在他那个时代,在这里,二十岁的女孩子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
和静眼里尽是挣扎,“这样一来,你身边就没人陪着了。”
上天真是不公,容棠这么有本事,为国为民都功劳显赫,他自己却连个血脉都留不下。
“要不,我不离了,我陪着你过一辈子。”
“别说傻话了,你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眼的人。这两份虽然写了,可能一时半会也用不上,总得等甜甜和敏舒心里有了着落。”
一时间和静无言。
“再说也不是没人陪,大姐还在呢!”
和静更难受了,王芙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都知道她嫁到建安伯府来只是找个宗族归处,容棠不可能不要她。
如此,容棠更让她心疼。
她忽然抱住容棠,“对不起,我辜负你了。”
容棠轻轻的拉开她,他们之间不存在谁辜负谁。
“日后离开伯府,离开我身边,你也要好好的,记住,无论出现什么事,性命都是最重要的。”
和静望着他的背影空落落的,心里百味杂陈,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她面对凌寒的时候,感觉像是有前世的牵绊,总是不自觉的靠近。
而要离开容棠了,却又那么不舍。
她咬牙告诫自己,“南宫潇潇,你不能既要又要。容棠是你的好朋友,这辈子,也只是好朋友了。”
夏夜炎热,容棠心里凉凉的。
回到建安伯府主院,唐甜甜抱着容雪哄着,看见他向他走来,教容雪说话,“看爹爹回来了。”
她也没问容棠去安南伯府那边干什么了,就把容雪交到容棠手上抱着,前世今生,容棠还是第一次抱奶团子,还是用“爹”这个滑稽的身份,手足无措。
他忽然有些惧意,这辈子,他能这么坦然面对吗?
答案是不能。
他要走,离开这里,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乳母见主君慌手慌脚的样子,笑得咯咯的,把容雪接走,“主君,夫人,你们歇了吧,奴婢带小公主去隔间。”
唐甜甜也不能奶孩子,她也不会因为抚养容雪就不去太学院,于是八公主就指派了几个身边得力的人跟着服侍,有乳母有教养嬷嬷,基本上不用唐甜甜费心。
等乳母一走,唐甜甜给他宽外衣,容棠还是很紧张,下意识的抓紧衣襟,动作大了一点,袖中两份和离书掉了出来。
容棠刚要拣起来,唐甜甜先了一步,看了上面一模一样的内容,只名字不同,拣出写给敏舒的放好,自己那一张,拿在烛火上烧了。
“阿棠,你想丢下我?我告诉你,死也不能够的。”
容棠的心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