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邱长老有话想说，于是率先开口：“长老有话要说吗？”
“……你真是离风之徒？”邱长老眼神复杂地问出这句话。
虽然在广场上已经听见了银潇的话，可他还是要亲自问过一遍。
“是。”云栖毫不犹豫答道。
邱长老的神色变得更复杂难言起来，又是不可置信又是心焦：“你，你……唉！”
他的话卡在喉间辗转反复，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
难怪之前在炼丹室说起离风和灵族时，她反应这么大。
云栖微微垂眸，“欺骗长老实为迫不得已，请长老原谅。”
“在学院跟随长老学习炼丹的这段日子，长老对云栖倾囊相授，云栖时刻铭记和感恩长老的恩德。”
“长老对云栖的帮助，云栖现在恐难报答，但来日只要长老需要，云栖一定相报，所以——”
她说着，抬眸直视邱长老的眼睛，“还请长老让开，放我过去。”
“呵，老夫教你又不是图你的报答！”邱长老没好气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气音。
“你要走，那我问你，现在你被神殿追杀，你能躲到哪里去？”
“九洲宽广，神殿的人总不可能遍布每个角落。”云栖答道。
邱长老被气笑了，“那你难道就打算一直过着这种亡命天涯般的生活？他们追来，你就逃？循环往复？”
云栖没有说话。
她当然不会一直躲下去，她还会去天一洲救离风老头，但这些话，她不会和邱长老说。
而见她沉默，邱长老以为她是默认了。
他恨铁不成钢般问道：“上次给你的清风学院的推荐函可还留着？”
看见云栖点头，他将一枚玉佩塞到她手中。
温润的玉佩硌在掌心，云栖似乎猜到什么，张口欲问：“长老……”
邱长老打断她的话。
“洛家丹会上那位八品炼丹师是我的好友，也是清风学院现在的丹院院长，顾青阳。”
“你带着我的信物和推荐函去找他，如能进入清风学院，那是最好。”
就算进不了，顾青阳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会帮她找个安全的去处，对她照顾几分。
云栖闻言眼眶微热，她和邱长老只是有着半年的师生情谊而已，他却肯这样帮自己。
她想要说什么，可邱长老已经背过了身，没好气地甩袖催道：“快走吧！”
“长老保重！”
云栖在他身后重重一拜，身影又如风往南门掠去。
邱长老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前方，无边叹息和忧虑融进空气里。
……
从南门离开学院后，云栖和元泠很快到了帝都城外。
她御空飞行，落在一个亭子顶部，发现这里就是前几日送别谢秋谢珂的地方。
云栖扯了扯唇，却未见丝毫笑意。
没想到前几日刚在这里送走了他们，今天就是她走了。
但现在没时间让她感慨这些了，她和元泠跃上轻尘的背欲走，这时，后方传来言轻竹的声音。
“沈……不对，云姑娘！”
她拉着李忆安从飞行法器上降落，气喘吁吁：“还有一件关于黄泉的事要和你说！”
黄泉？
云栖低眸看了看手中这把漆黑的长刀，跳下去。
言轻竹语速很快地交代道：“如果你之后还能再找到一块东海寒铁给黄泉淬灵的话，黄泉的威力会更上一层楼！”
“锻武淬灵是师父在西门大宗师的传承里领悟到的炼器之法，现在时间紧迫，没空和你细说了，我把淬灵之法的步骤都录到这块留影石里了，等你安全了再看吧！”
她把留影石塞给云栖，又将云栖往前一推，“快走吧！”
云栖被推得往前走了一步，可她心里还记挂着一件事，“我还有事想请求……”
“哎呀！我知道的！”
言轻竹看出来她在担心什么，“萧长乐他们，我和李忆安会求师父出手保他们的！你不用担心，赶快走吧！”
云栖这才宽心了一点，感激地点头：“谢谢。”
随即她又看向一直一言不发，也不看她的李忆安。
李忆安情绪都写在脸上，明显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你还在生气我骗了你吗？”云栖开口。
李忆安这才抬起头，眼睛红红地蹬了她一眼，又赌气地别开脸。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云栖解释道：“只是因为事关灵族，我不能轻易说出。”
李忆安鼓着脸，还是不吭声。
云栖敛眸，轻轻叹了口气，她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站住！”李忆安突然气冲冲地叫住她。
云栖回头。
李忆安吸了吸鼻子，“我讨厌别人骗我！想要让我原谅你，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她对上云栖的目光，语气别扭：“你……你不许被他们抓到！”
云栖轻轻笑了，“好，我答应你。”
李忆安眼眶更红了，脸上那股别扭的气恼被不舍所取代，“那、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到吗？”
“当然。”
云栖毫不犹豫地道：“你忘了？我之前答应过你，如果去天一洲的话，会去找你的。”
李忆安重重点了点头，“嗯！”
云栖笑着，后退了半步，正要转身的刹那，几道匆忙赶到的身影撞进她的余光里，萧长乐急切不舍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一声道别都没有！你就这样走了吗！”
赤炎六翼虎距离地面还有好几米，五人就跳了下来，他们身上都带着伤，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栖姐姐！”一落地，洛月就忍不住抱住了她，眼泪滴在衣服上。
沈惜更是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我跟你一起走吧！”
“不！”云栖几乎是立刻摇头，“神殿对我紧追不舍，我不能让你跟着我陷入危险之中。”
洛星愁眉不展，问道：“那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为了让他们放心，云栖故作轻松地宽慰道：“邱长老叫我去寻他的好友，天一洲清风学院的丹院院长，他会看在邱长老的面子上帮我的。”
洛星四人点了点头，都没有再说什么，尽管得知云栖有去处，可他们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几人之间的气氛弥漫着忧愁和不舍，他们都知道，分别的时候到了。
这时，萧景玄笑了，他看向云栖，“那以后，我们去天一洲找你。”
“好。”
云栖也笑，她掌心朝上伸出手，语气郑重：“我们天一洲见。”
五只手搭在她的手掌上，紧紧握在一起，最终又分开。
轻尘带着云栖和元泠飞离帝都城。
风吹起云栖鬓边沾着血的头发，她一直背对着站在轻尘背上，看着他们的身影化作黑点，然后在视野里逐渐消失。
珍重，我的朋友们。
她在心里默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