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间西域十三国的关系,不说全部,就纽带上的那么一两个若是齐心散了,不也能成为一道可以攻入的口子吗?
而且,只要一座城的心和皇庭散了,其它城,都还远吗?
西域,迟早也都会变成一盘散沙。
南屏听了郑嬷嬷的话也才惊觉,好像真的如此呢?
她震惊之余也不忘狂喜地拍着手掌:“落儿姐姐,绝啊!”
李卿落无奈地看着她们。
她开始也并没有想得如此长远。
虽然确实想离间再拉拢鹰王国王室,但也不知海丽耶王后是个能担大任的。
一切都不过是顺势而为。
不过,她确实在溶洞里就已经决定了,一定要杀了巴扎,然后毁掉溶洞。
若是顺利,可以与鹰王国的新王交好也不白来一趟。
想着最坏的结果就是将城主府里杀个干净,然后让鹰王国自己内乱去。
没想到的是,先王后也就是先王的可敦海丽耶也是个如此聪明的女子。
她何尝不是借了自己的机会,重新拿回鹰王国的王权?
一个神女的名头,李卿落倒不至于被哄得昏了头。
那个承诺将来海丽耶是否还会遵守,也全凭她的良心了。
至于要继续毁掉这个溶洞,就当是李卿落送给鹰王国的礼物吧。
等东西都安置在几个洞口后,李卿落、玄苍、追雨和杀一都各自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鹰王国虽然是只是沙漠里的一片绿洲,但因为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无论是前往哈拉城还是其余几个小国,它都是必经之地。
商贩,军队,甚至皇庭的出行,鹰城都是绕不开的地方。
所以,鹰王国的百姓们也靠此谋生发了财,家家户户都在跟着做些小生意,长久以往这里就成了整个西域的商贸据点。
所以,鹰城也是应有尽有,几乎什么东西都能搞到。
李卿落想要一点易燃易爆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那么难了。
“姑娘,这能行吗?”
雀儿狐疑地望着洞口的那几箱东西,不太确定。
李卿落:“我相信追雨。”
是的,这些东西都是追雨配制的。
李卿落也是在表达了想毁掉这个溶洞时,追雨主动说他有法子,只是需要几样东西。
他们风雨雷电四个自幼跟着段容时,几乎什么东西都学过。
杀雷已死,自不再提。
而追雨对爆破火药竟是有些天赋的,只是这个本事寻常并不需要拿出来,所以才几乎无人知晓。
他是段容时身边的人,又怎会是普通宵小之辈?
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李卿落自是十分相信他。
追雨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吹牛的人。
雀儿点点头:“那咱们再退得远些?姑娘,您要小心身子。”
雀儿显得很紧张,这些日子和郑嬷嬷几乎是换着对李卿落寸步不离。
李卿落:“放心,我心中有数。”
说完她直起身子,拉满弓,搭上燃着火苗的箭支。
“咚——”
“咚——”
“咚、咚——”
在杀三重重的击打着战鼓声中,四箭‘咻咻咻咻——’齐声而发。
紧接着‘轰——’
“轰轰——”
砰!
整片沙丘都炸了。
连地下都轰隆隆的巨响,像是地龙翻身一般,让人听见山谷碎裂的声音,莫名有种森森的畏惧。
就连远在百里外的鹰城,人们都感觉到了震动,个个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
好在,城主府早就告知过大家,那个害人的石窟就要彻底被封死,至少五十年内不会再重现于世。
所以鹰王城城中的百姓都知道,这是神女在帮他们了断石窟那边的重重罪孽。
人们口中都不断念着:真主阿拉……
至于沙陀佛,随着石窟和巴扎他们的死亡,都将一起被掩埋在那溶洞之下。
漫天黄沙中,李卿落抬手迅速用面纱遮住口鼻。
雀儿和郑嬷嬷同时扑上前来护住李卿落,三人蹲下身来,等黄沙散开得差不多了,才在杀字们的接应下上了骆驼。
等彻底走远了,黄沙下原本的石窟方向才逐渐露出真容。
几个口子从此都被彻底坍塌封死。
寻常之人,别再想能轻易入内。
如此,那个石窟也不会再害死人了。
那些无辜冤死在石窟里无辜性命,从此也算是有了葬身的坟冢,都不再是孤魂野鬼。
南屏盯着那个方向,一脸伤痛和无奈。
“若是世上真有魂魄,你们就都回家去吧。”
一百多人的送亲队,只剩下了自己和崔七郎,作为公主的南屏心里又何尝好受?
她抬手擦掉眼泪,转头看向李卿落:“落儿姐姐,我……还是打算继续前往哈拉城,走完这趟和亲之路。”
李卿落:“为何?”
“南屏,你可要想清楚!既然我都已经救出你了,你便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
“如果你是担心崔七郎的缘故,我可以替你解决。”
南屏苦笑着摇头。
“我逃了,又能怎样?”
“他们一定还会再送一个别的公主过来。”
“不是我,也会是别的姐妹。”
“落儿姐姐,你能来看我一趟,我已经很满足了,也很感动了。”
“这世上到底还有对我真心之人,便是走这一趟真的丢了性命又有何憾?”
“而我生是大梁的贵女,从前是郡主,如今被封了公主,身体里流淌的始终是皇家的血脉。”
“我既然食了俸禄,享了尊荣,就该担起自己身为皇室之女的责任。”
“我逃了,对不起那一百多个为我送亲之人的冤魂,也对不起大梁。”
“若是我此去哈拉城,能够用我的言行打动皇庭,能让他们暂时打消进犯大梁的步伐,也是值了。”
“落儿姐姐,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不怕的。”
李卿落扭头愤怒地看向崔七郎。
“你呢?”
“你是如何作想的?”
“难道你真要将她再羊入虎口的送去皇庭不成!?”
“只要你告诉天下她已经死在了鹰城,只要你回大梁告诉大梁皇朝就算送十个公主过来,西域也绝不会熄灭进犯中原的野心,这一切都是必然的结果,此事难道不算迎刃而解吗?”
“崔七郎,回答我!”
崔七郎没什么表情。
像是风沙已经彻底糊住了他的脸,他木然得像是一个无情的傀儡。
他拱手回道:“瑶光县主,和亲是公主的使命,而护送公主前去哈拉城也是在下的使命。”
“还请您能为大梁社稷,还有大梁的百姓着想。”
“不要让大梁,轻易陷入战火之中。”
李卿落盯着他,愤怒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声声冷笑。
“战火?所以,让大梁江山和百姓会受战火苦难的人,是本县主和南屏这个公主了?”
“若是我们自私一点,我们便是千古罪人?”
“崔七郎,你可真是好样的。”
“可以亲手把南屏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只为了你道貌岸然的虚伪公义。”
“两国的和平若是系在一个女子身上,那弱势讨好的这一国,和断了脊骨害怕再上战场的战士而不得不将儿女推出去送给敌人磋磨的畜生又有何区别?”
“和平之下的缔结,算是两国友谊的交好。”
“而南屏不过是大梁推出来讨好西域的棋子!难道你们连这都看不清楚吗?”
“没有脊梁的山河,何以告千秋?”
“大梁,已经走向灭亡之地。”
崔七郎:“瑶光县主慎言!”
“看在您救了在下和公主一命的份儿上,对您今日的荒唐狂悖之言,在下可以当做从未听过。”
“甚至在下在西域也从未见过您。”
“不过就此,我们也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瑶光县主,后会无期。”
说完崔七郎就向南屏点了点头,然后调转了方向,率先离开。
南屏虽然对李卿落的话有所动容,但显然还是并未改变自己的主意。
她笑着对李卿落说:“落儿姐姐,我知道你还有别的要紧事去做,所以就别再管我了。”
“南屏,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我们就此……告别了。”
“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说完南屏也迅速调转了马头,然后朝着崔七郎的方向追了上去。
雀儿和郑嬷嬷都很着急地望着南屏的方向,急切问道:“姑娘,就这么让公主走了?”
“要不咱们把她绑了,再把那崔七郎一不做二不休的给弄死,这事儿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姑娘您快决断吧,事不宜迟,奴婢这就让杀三前去——”
李卿落抬手阻止了雀儿。
“不必了。”
“她说得对,这是她自己的路。”
“既然她死心如此选择要去和亲,就算绑了她又如何?”
“到底违背了她的意愿,反倒让她怨上了我。”
“我来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到底救了她一次。但好言难劝寻死的鬼,我救不了她两次、三次。”
“每个人都只能替自己的人生负责。”
“走吧,咱们该去楼兰找师父了。”
说完李卿落也不再犹豫的转身,骑着骆驼朝着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