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
王贤抬起头,看着她静静地说道:“书院的先生算是我半个老师,我的老师被他最亲近的学生陷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秋明玉沉默不语,毕竟这事端王没跟他说过。
或者说,关于书院先生之事,连她的夫君也不知道。
“天地君亲师!”
王贤继续说道:“撇去天地君王不说,先生于老二,便是跟他爹娘一样的所在......他给自己的先生端上毒酒的那一刹,便是弑父!”
“轰隆!”
一声春雷响彻天际,惊得秋明玉指间骤然用力,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王贤却跟没有听到一样,端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这酒的味道,不过如此。”
秋明玉喃喃道:“这是宫里的酒。”
“也可以是毒酒,不过,我不怕!”
王贤眼神渐冷,凝声说道:“一个弑父之人,能坐上那张龙椅吗?”
秋明玉摇摇头。
王贤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掏出一叠书信放在秋玉明的面前:“看看,好好看看。”
秋明玉一愣,她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甚至怀疑两位王爷是不是早就知道一些内情,才故意让自己来金陵渡,要从王贤嘴里套一些消息。
只是,当她展开一封接着一封信函,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
“轰隆隆!”
九天之上惊雷阵阵,接着便淅沥沥,下起了春雨。
而她的心,却比这一场春梦还要冰冷刺骨,甚至忍不住在尖叫,想要拔刀杀人。
喃喃道:“不可能,他不可能发起动乱,不会造反......”
没有等她说完,王闲已经笑了起来:“现在的情况是,宫里有人正在造反。”
秋明玉苦笑道:“问题是,谁坐在那张龙椅上,谁才资格论下定结论造反的是谁啊?”
“你错了!”
王贤冷冷喝道:“私通敌国王爷,便是叛国谋反之罪!”
“一个不忠,一个不孝!一个为了上位就可以弑父,一个为了那张龙椅竟然通敌卖国!”
“我问你,像这样不忠不孝,数典而忘祖之辈,凭什么坐上那张龙椅?”
秋明玉闻言,一下子软软靠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发软。
这些隐秘之事,只怕两位王爷都不知道。
可是,眼前的王贤如何如此清楚?
沉默良久,才摇摇头,苦笑道:“除非你有遗诏,否则又能怎样?”
想到这里,她忽然开口劝说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除非你有遗诏,并公开,还有一争之力,否则只能睁着眼,看老大登基。”
王贤伸手,收起了桌上的信函。
想了想,掏出两个夜光杯,一小壶当年在大漠龟城买的葡萄酒搁在桌上。
就在秋玉明目瞪口呆之下,缓缓往两个闪耀着迷人光芒的酒杯里,缓缓倒了两杯如鲜血一般血红的美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是我少时在大漠里带回来的,那时,我还没有去书院。”
王贤端起夜光杯,平静说道:“为了书院的一点缘分,我敬你一杯,往后,天上地下,你再也喝不到了。”
秋明玉一愣,微嘲说道:“都这个时候了,王爷还能保持清明之意,真是难得。”
说完端起夜光杯浅浅尝了一口,只是一口便呆住了。
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就在她要开口的瞬间,王紧制止了她。
“先喝酒......听我说说。”
王贤自嘲笑道:“这壶酒,我可以给你喝,但是你不能问我要......这世间,只有一个人敢抢我的酒喝,还没死掉。”
“你想害我性命?”秋明玉慌了。
“你想多了。”
王贤缓缓说道:“死人不配喝我的酒......遗诏只是为了堵天下人的嘴巴,我不需要。”
说完,掏出金光灿灿的玉玺,放在桌上,看着秋明玉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喝到这如血的灵酒,已是逆天。
谁知王贤却转眼收起了信函,掏出了先帝的玉玺摆在她的面前,这,这若是让两位皇子见到,怕是要发疯了。
“天啦!”
秋明玉只是一声尖叫,立刻用一杯美酒堵住了自己的嘴。
王贤摇摇头。
继续说道:“就算这一方玉玺,也只是为了堵住那些大臣的嘴巴,对我来说,有没有这方玉玺,真的无所谓!”
“为什么?”
秋玉明一口气喝光了一杯如血的灵酒,立刻给自己倒上一杯。
既然毒不死自己,她就要厚着脸皮,跟眼前这家伙求一个逆天破境的机缘......只因为这一刻,她想到了子矜。
那个在书院后山涅盘的小凤凰。
王贤既然能助子矜飞升,也能帮她突破这一方世界的禁锢。
王贤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当年我曾说,我才是金陵皇城最大的老爷,今天自然也是。”
“王予安通敌卖国,不配坐那张椅子;王予文给自己的先生下毒,同样不配;大不了,这张龙椅让端王,镇西王,或者你去坐!”
“哦,对了,还有一个王迦兰......大不了,她去做女皇帝,好像也不错!”
“你要是怕她没有帝师,我可以帮她找一个,我的师兄李大路就不错!”
“要不,你去做也行。”
秋明玉一听,忍不住一声惊呼:“为什么不是你,你不是说自己是最大的老爷?”
“我没兴趣。”
王贤摇摇头,苦笑道:“我当年去南疆就是一个笑话,为此浪费了我四年的时间。”
“说要跟皇帝老爷论天道,论君王之道,他背弃了先生,如此,他也不配做一国的君王,只是,我当年答应了他一些事情啊!”
看着一口喝光杯里灵酒的秋明玉,王贤笑了。
自嘲笑道:“我回来是为了还债......债还完了,我就要回昆仑山去看我的师父,这里不是我的家......”
“那么,镇南王府呢?”
秋明玉忍住心里的惊骇之意,忍不住问道:“你不要那王府了?”
“你喜欢?等皇城事了,我送给你好了!”
王贤指着花厅外淅淅沥沥的春雨,正色说道:“除了那两个家伙,谁都可以去做那张椅子!”
秋明玉沉默良久,才问了一句:“我只是一个女人,你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身为女人的她,被王贤吓了一跳。
按说这些话连自家的男人,怕也不应该知道,更不要说自己还是一个局外之人了。
“不是。”
王贤摇摇头,缓缓说道:“有些话我可以耐着性子跟你好好诉说一番......甚至可以给你看不该看的东西。”
“回到皇城后,就算两位王爷站在我的面前,我也没有兴致......我不是皇帝老爷,那两兄弟也不是我的老子......”
“你是唯一知道所有隐秘跟我心思的人,这些事,大将军都不知道,我也没心思跟他说这些道理。”
“这是真的?”秋明玉大吃一惊。
旋即明白过来,眼前的王爷也好,当年的少年也罢,这是要借她的口,告诉两位王爷。
甚至是将来有可能登基为帝的王迦兰......
想了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道说,你回到皇城也不想见见两位王爷?”
“我为何要见他们?”
王贤给秋明玉倒上第三杯灵酒,正色说道:“两个大男人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以后继续守着老婆过日子去吧......”
秋明玉闻言,顿时无语了。
王贤这一句话,她竟无言以对,想想自己的男人和镇西王,还真就跟王贤说的一样。
说得好听是澹泊明志,不给皇帝添乱。
说不好听,便是两个不作为的男人......
“宫里的情势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秋明玉微微低头说道:“两位相爷各有算计,先帝又没有遗诏,明面上大皇子已经吃定了所有的人。”
“我还没有点头。”
王贤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冷冷一笑:“既然我从南疆回来了......就算他完成祭天,向天下臣民宣告,那又如何?”
“我可以让他先飞上天,然后再一剑将他斩落尘埃......别说一个小小的皇帝,便是四大宗门会京都,我也照样马踏皇城!”
“轰隆隆!”
窗外春雷不断,像是在欢呼,又像是在警告。
听得秋明玉心惊胆战,为了压惊,不得不喝下最后一杯灵酒。
直到今夜听王贤一番话,才知道这家伙的想法。
果然,再次归来的少年,眼里已经装不下天下英雄。
自然更不可能在意一个在皇宫里跟蛮族王爷勾结的王予文......”
一念及此,她心头微动,无由生出些期盼来,盼着王贤率领五万大军班师回朝的那一天,盼着马踏皇宫的一刻。
想到这里,她干脆不去想了。
突然笑了笑:“你真的能狠下心来?”
“为什么不能?”
王贤指着花厅外冷冷说道:“我刚刚斩了蛮族的王爷,副帅跟一个绝世老人......我答应过胡可可,不会让她的叔叔回家!”
“我连蛮族女皇,王爷,大帅的脑袋都砍了,再砍几个金陵皇城里的皇子,大臣,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指着桌上的玉玺笑道:“退一万步来说,我还能以皇帝老爷之命,天下之大,谁能拦我?”
秋明玉闻言,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
天哪,这家伙连蛮族的皇帝,王爷都杀了......只怕金陵皇城,还真的没有人能拦下他的脚步。
更不要说,大将军秦问天还是他的死忠。
不对,大将军忠于皇帝陛下,难不成......突然,秋明玉不敢往下想了。
沉默好一会,才突然冒出一句:“子矜的事情,是不是你搞出来的?”
“说话那丫头都能一日之间破境,涅盘,飞升......我们也算是亲戚,也有一些情分,不如你帮帮我,让我也能跟她一样,好不好?”
“子矜?”
王贤闻言,大感惊愕:“你怎么能跟她比?她是千年前的小凤凰,她的师尊会炼仙丹,我又不会......”
夜明玉不管不顾,恶狠狠地说道:“我不管,你得帮帮我......”
王贤闻言笑了起来,收起了桌上的夜光杯和酒壶。
淡淡一笑:“我跟你可不敢太熟,当年我在皇城外差一些死去......整个皇城,包括四大宗门,没有一人肯救我一命。”
“最后还是我师尊路过,带着我回了皇城......记住,这方世界,我不欠任何人的!”
秋明玉气得一拍桌子,骂道:“王贤你大爷,怎么说镇西王跟我家王爷,也是兄弟!”
王贤也不生气,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我只有一个母亲,她埋在会文城的蜀山之上,你要不要去看看?”
秋明玉气得满脸通红,就要她要暴走的当下......
却有一道恐怖的灵气,从丹田直冲神海,往全身的经脉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