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一摊,王贤冷冷喝道:“天要亮了!”
身为军人的纳兰宇怒了,怎么说自己也是铁骨铮铮的军人,怎么能向一个少年低头?
抬头望向天边,曙光在前,黑暗在后。
嘴角微动,旋即侧过身子,既然没有道理可讲,他也不打算讲道理了。
“嗖嗖嗖!”
电光石火之间,骤然响起一阵让人心惊胆战的破空之声。
银瓶乍破,数十枝铁箭从城墙上闪电射出,掠过纳兰宇,向着秦问天和王贤而来。
大将军一愣,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一言不合,便向两人发起了进攻。
一眨眼,便撕破了脸皮。
“啊!”秦问天惊瞬间一声怒吼:“小子,你敢!”
王贤摇摇头,一把将大将军拉到身后,用自己身体挡住了从黑暗中射来的铁箭。
刹那飞来的箭雨,刺破虚空欲将风中两人射成两只刺猬。
只是一眨眼,数十枝铁箭已经飞到了王贤的面前......就在大将军一声怒吼之中,王贤挥了挥衣袖。
就像王府中的李大路一样,只是挥挥衣袖,便有一道疾风骤然而出。
风中飞来的铁箭,恍若撞上金钟,发出一阵铿锵声,纷纷跌落在王贤身前三尺之地。
看得秦问天骤然一惊,仿佛想起了一些什么,于是,望向纳兰宇的眼神变得有些悲悯。
甚至带着一丝不屑,这些纷纷跌落的铁箭,在王贤面前跟风中落下的枯枝没有任何分别。
一声轻呓。
王贤望着往城门外退去的纳兰宇喝道:“不够!”
大将军点了点头,倘若只是这一点铁箭就能挡下镇南王的脚步,他们两人不如一头撞死在城墙上算了。
纳兰宇望着眼前一幕,不由得骤然心惊。
挥挥手,一声冷喝:“继续!”
“嗖嗖嗖!”
城墙上铁箭如雨,再次向着王贤和大将军飞来。
“回去!”
这一次,王贤怒了。
挥挥衣袖,顿时高高的城墙上一抹淡淡的光芒闪耀,风中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巨手,刹那拍出。
“咄咄咄!”
如箭雨一般的铁箭,电光石火之间竟然在空中折回,向着城墙上的护卫们飞去。
“啊......”一阵闷哼,一阵凄惨的喊叫声中,不知有多少护卫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下,连大将军也看傻了。
而纳兰宇身后十几个护卫,早已被这一幕震惊,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
“锃锃!”声响起。
数十名身穿盔甲的护卫一声厉喝,抽出腰间的刀剑,向着伫立风中的王贤扑了过来
王贤站在风中,看都没有看这些斩来的刀剑,只是依旧冷冷地望着将要闪入城门中的纳兰宇。
冷冷地喝道:“自作孽,不可活!”
纳兰宇只觉得自己眉心一阵乱跳,胆战心惊之中吼道:“你还能翻天不成!”
而这个时候,拔刀斩出的护卫已经扑到了王贤的面前。
人未至,手中的刀剑便在空中发出一阵清脆的铿锵声......跟着便是“当当当!”的声响起。
就在大将军的注视之中,斩来的刀剑还在半空,便断成了两截。
“嗤!嗤!”
风中响起阵阵轻响,接着便是数十只握着刀剑的手飞上天空,连着半截断刀,断剑齐齐飞出去。
“不够!远远不够!”
王贤望着已经闪身进了城门的纳兰宇,望着轰然关闭的城门,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大将军一愣,他没有想到纳兰家的公子,竟然扔下了自己的手下,独自逃回了城内。
“啊......”
“救命啊!我的手断了!”
“我不想死啊!”
一道道清晰的剑痕,出现在数十个护卫的手臂、胸腹之上。
鲜血在风中飞溅,刹那染红了大将军的眼睛,也染红了端王府中,秋明玉跟两位王爷的眼睛。
连着烟雨湖边,花厅里的唐十三也呆住了。
李大路抹开眼前的虚空,将城外发生的一幕,清清楚楚展现在两人眼前。
唐十三做梦也没想到,纳兰家的公子竟然弃了手下,独自逃命。
不对,是这家伙竟然弃了王贤的好意,决定拼死一战!
疯了!
城墙上的弓箭在一刹那断裂,跟着城墙下的数十名护卫手中的刀剑一样,就跟纸糊的兵器一样。
直到这时,王贤依旧没有拔出自己的魔剑,而是冷冷地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护卫们。
他没有出剑,可是一道毁灭剑气却在一刹,穿过了数十位护卫的胸膛。
一道恍若春风一般的剑气,将这些举刀斩来的家伙,斩了一个通透。
一道剑痕从胸前直通背后,不等飞上半空的断臂落在地上。
数十个如虎狼一般的护卫,或许是纳兰家族的死士,便已经倒在晨光之中。
而这个时候,天边一抹白光,正缓缓而来,寸寸落在众人的脸上。
看在秋明玉的眼里,不等天边那一轮朝阳爬上山坡,倒在血泊里的护卫们一个个在哀嚎,跟着永远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喃喃自语道:“这又是何苦,眼看天就要亮了。”
烟雨湖边,唐十三无力地说道:“果然,黎明前的一刻最是黑暗。”
李大路淡淡一笑:“没有漫长的黑夜,哪来的黎明?”
而这个时候,纳兰宇已经退回城中,爬上了城头。
眼前一幕看得他眼瞳一缩,望着王贤一声厉吼:“这是金陵皇城,就算你杀了他们,难不成,你还能破开这护城大阵?”
王贤抬头望天,像看一个白痴一样。
大将军已经在赵猛,秦风的保护之下,离开了王贤身后,退出了百丈距离。
跟金陵城这道冰冷的城墙,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白痴!”
王贤望着天边的朝阳,喃喃自语道:“我站在这里便是你的主人......主人在此,这里便有万道阵法,又能怎样?”
其实他想说,当他手握玉玺,皇城中的先贤们烙印下的大阵,便要向他低头。
只可惜,王予文是白痴。
于是,他手下的一帮臣子,也在这一瞬间尽数变成了白痴。
以为一道高高的城墙,能挡住如钢铁洪流一样的大军,想多了。
就在这时,晨风中响起一阵阵咔嚓,咔嚓的机簧声。
却是大将军指挥几座攻城大车,在离金陵城上重弩射程范围之外,竖了起来。
这些冰冷的战车,在晨风中显得异样刺眼,夺目。
远远地,秦问天问道:“王爷,何时发起进攻?”
城墙上很是安静,没有人急着射出那些夺命的重弩,所有人都在等纳兰宇的命令。
而且一些熟悉的将士也知道,以眼前的距离,他们根本拿眼前这些战车没有一点办法。
弩箭射不到,只能出城发起冲锋。
可是,眼下的阵仗,谁敢冲出皇城,去一挡镇南王的锋芒?
甚至有一半将士,已经在这刹那萌生了退意。
都是自己人,甚至有些将士还是一家兄弟,却要在这样一个情形之下,打个你死我活?
王贤无视地上哀嚎,渐渐失去生机的护卫,望着城头上的纳兰宇,望着数以千计的护卫将士。
冷冷地喝道:“给你们十息时间,放下兵器,或者离开......否则,皆诛!”
“嗡嗡嗡!”
秦问天闻言,跟身后的赵猛下达了命令,于是,攻轩战车发出阵阵沉闷的轰鸣,下一刻就要开始破城。
俯视着晨风中的王贤,纳兰宇摇摇头:“你想多了,痴心妄想攻下这座雄城!”
王贤懒得理他,而是跟端王府里的秋玉明问道:“纳兰玄德有几个儿子,眼前这家伙有没有成亲,有没有留下后人?”
秋明玉闻言,骤然心惊!
卧槽!
纳兰家的公子惹怒了镇南王,眼前破城之下,便要砍了纳兰宇的人头祭旗!
无奈之下,看着王东来的马尔泰两人,叹了一口气。
有气无力地回道:“他比纳兰秋萩先成亲......已经有一儿一女,怎么,你要赶尽杀绝!”
“他已经死了!”
王贤冷冷地喝道:“告诉纳兰玄德,辞去右相之职,府上无论男女老少发配极北之地,永远不许回皇城!”
秋明玉猛然一惊:“你这是圣旨?”
王贤抬头,望着城墙上一脸狠戾之意的纳兰宇,冷冷地说道:“我意,即天意!”
......
“嗖嗖嗖!”
一枝枝重弩呼啸而来,有的射向王贤,有的往更远的地方飞去,欲要毁掉攻城战车。
只是一眨眼,王贤消失在众人的眼里。
漫天飞出的重弩却只有震慑之意,大将军早就算计好了重弩攻击的距离,大军以及攻城战车尽在射程之外。
如此一来,守卫皇城的将士面临的压力瞬间变得恐怖无比。
他们要面对的,不再是镇南王,而是杀声震天的数万大军。
那些在天空中发出呜呜呼啸的石块,才是他们眼前最大的危险。
要知道当下皇城的军队可以说是化整为零,不仅要守住四座城门,还得分出精兵强将守卫皇宫。
跟大将军率领,合为一处大军比起来,纳兰宇手下这一万将士实在少得可怜。
就算有一道城墙,可是面前天空中飞来的巨石,刹那令人心悸。
“轰隆隆!”
一阵阵恐怖的闷响在金陵城的东门响起,每一声响起,城墙上的将士便会发出一声惊呼。
巨石砸在城墙上,整座皇城都要抖上一抖。
强大的守城弩在蛮族的攻城战车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更不要说,直到现在,王贤还没有出手。
让纳兰宇绝望的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巨大弩箭,根本无法飞到敌人的阵地。
反倒是天空落下的石块,时不时在城墙上下留下一个个大坑,无数将士倒在巨石之下,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青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将军竟然带来了蛮族大军遗弃的攻城战车。
皇城数十年无战事,像这样的战车他们简直是闻所未闻,更不要说一时之间想到抗御的法门。
最让他绝望的不是攻城战车扔出的巨石。
而是金陵城头护城阵,在这一瞬间失去了保护的作用。
正如王贤之前所有的那样,当他站在这里,这一座城都要听他的号令,所有的法阵都要偃旗息鼓。
无论是王贤还是秦问天,都不想跟守城的纳兰宇在这里消耗。
唯一的办法便是集中优势力量,直接横推,哪怕将这道伫立了千年的城墙轰成一片废墟。
风中,再次响起了王贤那冰冷的声音:“放弃抵抗,打开城门!”
“嗖!”
一枝铁箭刺破晨雾,穿过虚空,骤然向着王贤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