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地面很远的地方,有一片永远飘着的云朵草原。草原上长着会发光的三叶草,每片叶子都裹着一层薄薄的糖霜,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路过的云朵上,变成星星点点的甜。草原中央有座小木屋,屋顶是用做的,烟囱里冒出的不是烟,是缠成圈的彩虹糖丝——这里是小云朵叮叮的作坊。
叮叮不是真正的云朵,是个穿着白绒绒外套的小精灵,手指尖总沾着亮晶晶的糖粒。他的作坊里摆着三口大锅,一口煮着晨露和蜂蜜,咕嘟咕嘟冒着金色的泡;一口盛着碾碎的月光,搅一搅就泛出银色的涟漪;还有一口最特别,装着收集来的孩子们的笑声,晃一晃能听见细碎的叮当声,那是笑声里藏着的甜。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淌过云朵草原,叮叮就会踮着脚爬上最高的那棵糖果树。树上结着圆滚滚的糖果,红的是草莓味,黄的是柠檬味,紫的是葡萄味,轻轻一碰就“啪嗒”掉下来,摔在草地上也不会碎,只会弹两下,滚出一串甜甜的气。他把糖果捡进竹篮,竹篮的把手是用甘草做的,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
这天,叮叮正往锅里倒糖果,忽然听见作坊的木门被轻轻敲了三下。“笃,笃,笃。”声音细细的,像小蚂蚁在啃饼干。
他掀开锅盖,一股混合着蜂蜜和阳光的甜香涌出来,“谁呀?”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站着一只小松鼠,尾巴蓬松得像朵蒲公英,只是此刻蔫蔫地垂着。他的爪子里攥着一片干巴巴的橡树叶,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我……我叫松松。”小松鼠的声音有点抖,“我想找一颗能让妈妈笑的。”
叮叮放下手里的木勺,指了指作坊里的小凳子——那凳子是用压实了做的,坐上去软软的,还会粘住尾巴尖。“先坐下说吧。”他给松松端来一杯用晨露泡的薄荷茶,杯子边缘结着一层薄薄的糖霜。
松松小口抿着茶,尾巴尖慢慢翘了起来。“妈妈生病了,”他的声音低低的,“以前她最喜欢笑了,看见我采的橡果会笑,听见风摇树叶的声音会笑,可是现在她总是躺着,眼睛闭着,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说着,爪子又攥紧了那片橡树叶,“我问过猫头鹰爷爷,他说如果能找到带着‘开心魔法’的,妈妈说不定就会笑了。”
叮叮摸了摸下巴,那里沾着一点月光糖霜。他的确实能让人开心,但“开心魔法”不是随便就能加的,得用最特别的材料才行。“我知道怎么弄,”他说,“但我们得去收集三样东西:蝴蝶翅膀上的阳光碎片,溪水里的星星影子,还有蒲公英绒毛里裹着的风的悄悄话。”
松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两颗被擦亮的栗子。“我能帮忙!”他立刻站起来,爪子拍了拍胸脯,尾巴也竖得高高的。
他们先去了云朵草原边缘的蝴蝶谷。那里的蝴蝶翅膀是半透明的,上面撒着阳光碎成的金粉,飞起来的时候像提着小灯笼。叮叮拿着一个用蜘蛛网织的小网兜,松松则负责轻轻拨开挡路的三叶草。一只蓝紫色的蝴蝶停在糖果树的花瓣上,翅膀一张一合,金粉簌簌往下掉。
“要轻轻地,”叮叮小声说,“不能吓到它。”
松松屏住呼吸,看着叮叮的网兜慢慢凑过去,刚好接住一片飘落的金粉。那金粉落在网兜里,像一粒会发光的金沙,还带着暖暖的温度。“抓到啦!”松松高兴地小声欢呼,尾巴不小心扫到了一片叶子,惊得蝴蝶们扑棱棱飞起,带起一阵金色的风。
接着,他们去了云朵草原中央的星星溪。溪水是从月亮上淌下来的,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那些鹅卵石其实是没化完的冰糖。星星落到溪水里,不会沉下去,只会变成影子,在水面上晃来晃去,像一群银色的小鱼。
“得用竹篮去捞,”叮叮举起一个细竹编的小篮子,“但动作要快,影子很容易碎。”
松松蹲在溪边,眼睛盯着水面上最亮的那个星星影子。那影子像一片小小的银叶子,随着水流轻轻晃。他看准时机,让叮叮把竹篮递过来,两人一起往下一捞——竹篮里果然躺着一片闪闪烁烁的影子,摸上去凉凉的,像一块融化了一半的冰。
最后要找的是风的悄悄话。蒲公英的绒毛里藏着风说的话,但只有在它们刚要飞起来的时候才能听见。他们在草原上跑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大片蒲公英。那些白色的绒毛球鼓鼓的,风一吹就晃悠,像是在憋着想说的话。
“要等风来的时候,”叮叮指着一朵最大的蒲公英,“风会先吹第一片绒毛,那时候它说的话最清楚。”
松松趴在草地上,耳朵贴得很近,连呼吸都放轻了。过了一会儿,一阵微风拂过,第一片蒲公英绒毛轻轻飞了起来。就在它离开花茎的瞬间,松松听见了——那是一句细细的话:“所有的难过都会像露水一样,被太阳晒成甜甜的雾。”
“我听到了!”松松跳起来,高兴地告诉叮叮。叮叮笑着点点头,用一个玻璃小瓶装起了那片绒毛,瓶塞是用软糖做的,塞进去的时候还会发出“啵”的一声。
回到作坊,叮叮把三样东西倒进装着笑声的大锅里。阳光碎片让锅里泛起金色的泡泡,星星影子让糖浆变成了银色,风的悄悄话一进去,整锅糖浆就开始咕嘟咕嘟地唱起来,唱的正是松松听到的那句话。叮叮用木勺搅了搅,然后把糖浆倒在铺着月光纱的木板上,用小刀切成了一颗心的形状。
那颗是粉白色的,表面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凑近了闻,能闻到阳光的暖、溪水的凉,还有风里藏着的甜。“这颗,要让你妈妈在最安静的时候吃,”叮叮把放进一个用荷叶做的小盒子里,“吃的时候,你要在她耳边说你今天做了什么,就像平常一样。”
松松捧着盒子,向叮叮深深鞠了一躬,尾巴上沾着的糖霜都抖了下来。“谢谢你,叮叮!”他说着,转身就往家跑,脚步轻快得像踩着弹簧。
叮叮站在作坊门口,看着松松的身影消失在云朵草原的尽头。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阳光碎片,想着明天要多做一些,送给草原上那些不开心的小家伙。
三天后,松松又来到了作坊,这次他的尾巴翘得高高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妈妈笑了!”他一进门就喊,声音里全是雀跃,“她吃了,听我说我们找阳光碎片的事,突然就笑了,眼睛也睁开了,还摸了摸我的尾巴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最大的橡果,橡果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这是妈妈让我送给你的,她说这是最甜的橡果。”
叮叮接过橡果,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果然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气,比他做的任何都要香。那天下午,他们一起在作坊里煮了新的糖浆,用松松带来的橡果汁调味,做了一大锅带着笑脸形状的。风把的甜香吹遍了整个云朵草原,那些低头走路的小刺猬、皱眉的小兔子、叹气的小蚂蚁,都循着香味跑了过来,脸上慢慢都露出了笑容。
后来,云朵草原上的小动物们都知道,有个叫叮叮的小精灵,能做出带着开心魔法的。但只有叮叮自己知道,真正的魔法不是来自阳光碎片,也不是星星影子,而是像松松那样,愿意为了让别人开心而奔跑的心意。就像他锅里的笑声,收集得越多,煮出来的就越甜,而那些被甜暖过的心,又会生出新的笑声,飘回云朵草原,变成新的材料,循环往复,永远都不会用完。
夜晚降临的时候,叮叮坐在作坊门口的凳子上,看着星星落进小溪里,变成银色的影子。他咬了一口松松送的橡果,甜甜的味道从舌尖一直暖到心里。远处传来小动物们的笑声,像一串叮叮当当的风铃,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也是他做时,最珍贵的调料。
天上的月亮慢慢升了起来,把银辉洒在云朵草原上,三叶草上的糖霜反射着光,像满地的星星。叮叮打了个哈欠,往作坊里走,明天还要早起采糖果呢。他知道,只要还有人需要开心,他的作坊,就会一直飘在这片云朵草原上,煮着阳光、月光和笑声,把甜,送到每一个需要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