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江面上,折射出粼粼波光。
张宏范与杨过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躬身道:“大人请随末将来。”
一行人沿着码头前行,贾似道不时驻足询问,张宏范皆对答如流。
当走到一艘正在改装的中型楼船前,贾似道忽然指着甲板上新开的榫眼:“这是何用?”
张宏范面不改色:“回大人,此乃固定备用桅杆之用。江上风浪无常,多备一根桅杆以防不测。”
贾似道狐疑地看向杨过,后者只是淡然一笑。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报——”一名水兵飞奔而来,“北岸蒙古营寨升起狼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北岸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贾似道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张宏范沉声道:“大人,蒙古人此举非同寻常,末将请求即刻派船查探!”
贾似道犹豫片刻,终于点头:“速去速回,不得挑起事端!”
待张宏范匆匆离去,贾似道转向杨过,压低声音:“杨教主,你究竟在谋划什么?”
杨过负手而立,目光投向江北:“大人放心,在下所做一切,皆为保襄阳平安。”
贾似道冷哼一声:“希望如此。若因你之故导致两国开战,本官第一个拿你是问!”
杨过笑而不答,心中却在思索蒙古人突然升起狼烟的用意。
半个时辰后,张宏范的快船返回水寨。
“大人!”他快步走到贾似道面前,“蒙古营寨外围出现大批骑兵,似在演练阵法。”
贾似道眉头紧锁:“可有越界之举?”
“暂时没有。”张宏范摇头,“但末将观察到,他们正在营寨外围挖掘壕沟,修筑箭楼。”
杨过插言道:“贾大人,蒙古人此举明显是在为长期驻军做准备。若任其发展,恐对襄阳不利。”
贾似道沉吟良久,忽然问道:“张统制,若以水师之力,能否阻止他们筑寨?”
张宏范精神一振:“末将正有此意!只需派快船沿江巡逻,以弓箭驱散民夫,必能迟滞其进度。”
“不可。”贾似道却摇头,“贸然攻击民夫,恐落人口实。”
他转向杨过,意味深长地说:“杨教主,听闻明教在南阳一带颇有势力?”
杨过心领神会:“大人是想让明教出手?”
贾似道不置可否:“本官只关心英雄大会能否如期举行。至于其他...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本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过微微一笑:“大人高见。”
二人达成协议,贾似道在杨过与张宏范的 “陪同” 下巡视完水师。
虽然他心中疑窦丛生,却碍于杨过在侧,终究未再深究。
待贾似道离去,张宏范低声道:“杨教主,他这是何意?”
杨过目送贾似道的背影,冷笑道:“他既想借我等之手阻止蒙古人,又不愿担责。果然是个老狐狸。”
张宏范忧心忡忡:“那咱们该如何应对?”
张宏范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低声道:“杨教主,这贾似道绝非善类,今日若不是你......”
杨过望着贾似道远去的轿子,眼中寒光未散:“此人野心勃勃,恐不会就此罢休。”
“我让你告知他此事,便是想借机试探一番!”
张宏范叹息一声,“杨教主,就算咱们能确定他有问题,又能如何?”
“张将军,”杨过不以为意地摇头,“只有知其所想,咱们才好应对啊!”
“如今他已尝甜头,暂时不会深究。倒是蒙古人的营寨才让我担心啊!”
一旁的吕文德心中忐忑,“杨教主,可是从他方才的反应来看,只怕他还会有所动作。”
杨过一脸鄙夷地点头,“这人好大喜功,能做出谎报军功的事,有所动作也不足为奇!”
“稍后我会让人盯紧他!”
当日傍晚,杨过在郭府召集众人议事。
“贾似道今日态度蹊跷。”黄蓉听完杨过的叙述,秀眉微蹙。
“他明知咱们在准备对付蒙古人,却不加阻止,反而暗示可以行动。”
黄药师捻须道:“此人心机深沉,必有所图。”
郭靖对这些玩绕的伎俩并不在意,“过儿,你打算如何应对?”
杨过展开一张地图:“我已命南阳分舵集结人手,挑夜间袭击落单的运输小队。”
“不杀人,只烧粮,制造恐慌。”
“眼下对方增兵来援......”
说到此处,杨过略一思索,方才继续开口:“我想派人混入民夫中散播谣言,称筑寨之地有厉鬼作祟。”
黄蓉轻声道:“此计虽妙,但恐收效有限。”
黄药师捻须颔首,“不错,有大军弹压,谣言效果有限。”
杨过点头:“确实只能拖延一时。所以咱们还需另想办法。”
黄药师忽然眼睛一亮:“杨兄弟,既然对方想火烧擂台,为何咱们烧不得?”
杨过会意:“黄岛主是说,咱们可以直接烧毁蒙古人的建材?”
“正是。”黄蓉指向地图上一处山谷,“据探子回报,蒙古人将木料囤积在此。若能一举焚之,至少能拖延半月。”
“木料易燃,”郭靖附和道:若是能辅以火油助燃......”
“杨教主,此地树密林茂,到时就地伐木便是,”张宏范一脸担忧:“风险太大,难见成效。”
“火油倒是还好说,水寨中便有储存,”说话间,又指着地图,“此处距蒙古大营仅五里,守备森严,如何接近?”
“我亲自领人去。”杨过毫不犹豫,“夜间潜入并非难事。”
郭靖断然拒绝:“过儿不可,此事太凶险!”
“杨教主,”张宏范附和道,“战阵之事,一人武力作用有限,毕竟焚烧木材的火油.......”
黄药师忽然开口:“若是以咱们的武力,配合军队夜袭,此事可成。”
郭靖大喜:“有大军相助,此事必成!”
“郭大侠,私自出兵,等同谋逆,”张宏范摇头制止,“吕大帅,不会主动挑起战端。”
这话一出口,空旷的大厅中,顿时落针可闻,众人皆是陷入沉默中,
就在众人踌躇之际,公孙清手拿一封火漆密信疾步走来,“教主,孟珙传来急信!”
杨过撕开信笺,目光扫过字迹,突然朗笑出声:“好!好个孟珙!”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啊!”
原来,孟珙在信中向自家师父禀告明教义军的发展情况。
并在信中言明,自己与史家兄弟等人,将义军操练成熟后,以五百人为一营,分散潜藏在各处山头。
为了能及时支援将来的襄樊战场,孟珙特意在襄阳北岸设下十营以待调用。
杨过将信递给郭靖,“郭伯伯请看,孟珙与史叔刚在襄阳对岸各处,潜伏了五千明教义军。”
郭靖展开地图,指尖重重按在襄阳附近:“五千义军?孟少侠果然了得!”
黄蓉凑上前,眼中闪过精光:“过儿,你这是名师出高徒啊!”
“郭伯母谬赞了,”杨过并不居功,“我只是教授武艺,这行军布阵却非我所长。”
“乃是他的家学渊源!”
黄药师抚掌大笑,“好啊!这可真是天降神兵啊!”
“不错!”郭靖与张宏范异口同声地附和。
“只是如何接近营寨却是个问题?”黄药师抚须:“蒙古人必定防守严密。”
“夜袭!”杨过指向地图:“通知孟珙集结义军,准备夜袭。”
顿了顿,又指着地图上的汉江支流,补充道:“咱们先将火油偷运过江。”
“到时咱们领着义军,携带引火之物夜间偷袭,配合水师正面佯攻......”
张宏范猛地起身:“妙计!本将可率水师船队佯攻,吸引蒙古人的注意力。”
“杨教主则亲率精锐从采石场潜入,烧毁营寨中的粮草辎重!”
他顿了顿,面露忧色,“只是义军攻入营寨,到时必定会伤亡惨重......”
杨过摆手,“明教以驱除异族,恢复世间光明为己任。”
“只要能挫败蒙古人的阴谋,战阵造成的伤亡明教可以承受。”
张宏范一脸敬重,“杨教主高义!”
此时,杨过的目光转向公孙清,“若是要捣毁蒙古人的营寨,江湖各门派会如何回应?”
公孙清略一思索:“与我教交好的江湖门派,说服他们出精锐协助夜袭不难。”
“好!”杨过听后,满意地点头。
随即,立刻做出安排,“公孙右使,你即刻联络襄阳附近门派,请他们三日后相助夜袭。”
黄蓉目光流转,“过儿,若是以霹雳弹开路,破开营寨的鹿柴会快上许多。”
“好!”杨过点头:“事不宜迟,张将军那咱们便分头行动。”
“张将军,你负责准备快船与佯攻器械,另外让凌霄赶制重量轻些的霹雳弹。”
“到时安排快船在江边接应。”
张宏范点头:“本将明白。只是...... 贾似道那边怎么办?他若是趁机捣乱......”
杨过眼中寒光一闪:“我已让人盯着他。若他敢轻举妄动,就别怪我不念‘交情’。”
“公孙右使,通知孟珙,咱们三日后丑时夜袭,让他即刻集结义军,探查敌情,并安排人手前来接运物资。”
“属下尊令!”公孙清拱手应诺,转身离去。
杨过又将目光投向郭靖,“郭伯伯,还要劳烦你与郭伯母协调丐帮与其他江湖门派。”
“若是他们愿意出力参与其中自然最好。”
黄蓉一脸笑意地答应:“过儿放心,丐帮自然会全力参与此事。”
杨过点头,“黄岛主,可敢与我过江一趟?”
黄药师打趣道:“杨兄弟,你这是嫌弃老夫人老体衰?”
顿了顿,又说道:“老夫与你同去就是!正好多年未活动筋骨,松松骨头。”
杨过大喜:“有黄岛主相助,此事必成!”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准备。
杨过回到房中,见小龙女正在为杨珑梳头。
“龙儿,我今夜要与黄岛主去趟北岸。”
小龙女手中木梳微微一顿:“何时回来?”
“天亮前必返。”杨过轻抚妻子肩头,“放心,区区蒙古大营,还留不住我。”
小龙女沉默片刻,“嗯!早去早回!”
是夜,月黑风高。
杨过与黄药师换上夜行衣,悄然出城。
二人施展轻功,踏水过江,借着夜色的遮掩潜入北岸。
蒙古营寨已初具雏形,大营内灯火通明,巡逻士兵往来不绝。
黄药师传音入密:“跟紧老夫。”
他身形飘忽,借着夜色掩护,竟从两队巡逻兵之间穿行而过,未惊动一人。
杨过暗暗佩服,紧随其后。
不多时,二人来到囤积建材的山谷。
只见山谷中堆满木材,四周搭建了十余座哨塔,每座塔上都有弓箭手警戒。
“黄岛主,夜袭之时,咱们必须先摧毁哨塔。”杨过提议。
黄药师摇头,从袖中掏出一枚小铁球:“此事容易,一颗霹雳弹足矣!”
“不过,咱们还得找到粮仓所在,到时好一并烧掉!”
杨过看着这一幕,急忙传音问询,“黄岛主,你这是何意?”
黄药师眸中光芒闪烁,“杨兄弟,可见过大军夜间炸营的威力?”
闻言,杨过急忙阻止,“此时使用霹雳弹,只会打草惊蛇。”
“放心,不过是顺手放把火而已!”黄药师脸色笃定,“周伯通尚知贼不走空的道理。”
“莫非老夫还不如那皮猴子?”
说话间,黄药师拆开霹雳弹的引线,将火药倾洒在木材上。
“杨兄弟,说不得老夫这把火,会有其他收获!”
接着,又从腰间摸出一个酒馕,将里面的火油倒在木材上。
黄药师摸出火折点燃药,拉起杨过纵身闪入黑暗:“走,咱们躲起来看戏!”
随着一声轻响,火药燃起的第一缕火苗窜起,转眼间又引燃了火油,很快火势便成燎原之势。
“走水了!”值夜的兵卒惊呼声四起,在死寂的夜空拖出悠长尾音。
接着又有人在慌乱中敲响警锣。
随着清脆的锣声响起,惊得辕门处的战马刨蹄嘶鸣。
巡营的蒙军千总闻听外间示警,当即和衣冲出营帐,只见堆放的木材燃起橙黄的火焰。
“敌袭!护粮!”他拔刀怒吼,转身直奔马厩。
千夫长的呐喊,惊醒了睡梦中士卒,士卒们顾不得着甲,纷纷提起弯刀跑向马厩。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声“劫营!”,整座军营瞬间炸开锅。
不少提着兵刃的士兵,顾不得去牵战马,挥舞着弯刀向外冲。
原本劳累一天正在熟睡中的民夫,在嘈杂声中惊醒,本能地跟随人群涌向营外。
此时见着乌泱泱的人群冲来,马厩里的战马本就被火光与呼叫惊得刨塌围栏。
当即在本能的驱使下扬起铁蹄,踏向匆忙赶来的兵卒。
随即又有战马挣脱缰绳的束缚,奔向黑暗。
率先抢得战马的千夫长,打马在乱军中狂呼,试图安抚狼奔猪突的民夫。
手中弯刀在火把下划出死亡弧线,砍翻了数名无头苍蝇般胡冲乱撞的民夫。
一时间,营寨内,人跑马奔,惨叫声四起。
乱军民夫人流裹挟在一起向着寨门后退,混乱中,不少民夫乱兵被马蹄踩断腿骨,被战马撞飞。
火光里映出无数张扭曲惊恐的脸——那是炸营的兵卒,他们挥刀砍杀阻挡在身前的敌兵。
却不知惨死在自己刀下的敌人,正是往日并肩作战的生死袍泽。
黑暗中,望向身后的火光,听着纷乱嘈杂的声响,杨过拉住黄药师:“黄岛主,你听!”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隐约可见一队骑兵正向火场疾驰。
黄药师冷笑一声,“果然另有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