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越反击战之前,大量部队都在进行农业生产,疏于训练,而且年底的时候,小部分老兵退伍,新兵蛋子啥也不懂,匆匆训练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就上了战场,怎会不令人担心呢?
每天,李旭东除了公事就是看战报了。前世的时候,步坦协同、步炮协同、通信指挥,这三方面都是华夏的弱项,如今倒是有所改观,没有出现地图不一致之类的低级错误。
三月四日,谅山被我军攻克。李旭东知道,华夏马上就要进行撤军了。
打这一仗,华夏不仅仅是为了自家的边境安全,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苏联的军队大多集中在东欧一线,想要调兵过来远东,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其次,把柬埔寨从越南手里解救出来,打破越南对“印支帝国”的梦想,让越南无法做大,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
等到三月十六日的时候,华夏宣布完成了撤军行动,战争结束,宝安县也改了称呼,变成了“深市”,李旭东这才准备启程前往四九城。
简单的“三来一补”肯定是不能满足宝安县生产需要的,可中外合资企业并没有一个明显可以实行的法律法规,而且李旭东还想放开整个粤省的私营制请求,这些都得领导们拿主意,出政策。
“老领导,您怎么不来我们宝安县看看呐,我给您说,您见过十天两层楼往上摞的速度么?不是我跟您吹,咱们宝安县现在完全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了。”
李旭东从口袋里拿出一摞照片,未动工之前的宝安县是什么样子,在建的工程是个什么样子,刚刚封顶的楼房是个什么样子,这都是有对比的。
老领导看完照片,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又有些担忧的问道:“建的这么快,水泥都没干透,这些大楼真的没问题?”
“这个您放心,由于气候原因,混凝土的凝固期远短于内地很多城市,而且在施工时候加入了加速凝固的凝固剂,因此混凝土在浇筑后可以更快凝固,以加盖上面一层。此外,建设中还使用了多层的楼板模板,不必等下面一层完全完成再将模板撤除而加盖上面一层,节约了不少时间。”李旭东随即解释道。
“你小子,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不然你在那边建设的好好地,怎么会想到来四九城来看我这糟老头子。说说,遇到了什么困难?”老领导笑了,自打宝安开始建设,就有不少保守派在他面前公开质疑这个经济特区是不是资本主义的桥头堡。
“政策,我到您这里求政策来了。宝安,哦,现在叫深市了,深市和香江接壤,我们需要杀出一条血路,积累创新发展的经验;探索改革开放的路子,创立宝安速度的经济发展模式;我们更要以铁的事实证明创建经济特区的正确性,摸索并创建比较健全的计划与市场相结合的经济机制。”
李旭东从包里拿出一大摞材料,继续说道:“单纯的香江模式不是我们的追求,,贸然放开,放松了计划管理,特别是没有建立起富有成效的宏观调控机制,对经济运行中出现的一 些失控现象未能及时纠正,进而导致基本建设规模和消费基金膨胀,并且引发了剧烈的通货膨胀,对国民经济的持续、 稳定、 协调发展产生了严重的不利影响。”
“内地大部分工厂、商场的设备老旧落后,他们现在还没有竞争意识,不知道市场竞争,优胜劣汰的道理。一旦出现了竞争,大部分工厂和商店必将受到冲击,到时候工厂没有了利润,发不出工资,必会波及到整个华夏。所以我打算在深市首先放开一部分市场,为华夏的改开做一些有益的尝试。”
李旭东又从包里拿出一份新修改拟定的《治安条例》说道:“领导,您帮忙看看呗,我们整个班子讨论了很久,又修改了一些内容,算是最符合当下深市的政治环境了。另外,咱深市的人口加上外来的知青工人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万了,人吃马嚼的都得靠周边县来支持,所以我打算让隔壁县转变一下思想,请无忌过去,把集体农庄给建设起来。”
“放着吧,这事儿得上会讨论。小李,全国上下一盘棋,你那里跑得太快,就会脱缰。我们要的是引领华夏的变革,而不是造成极大的争议,这个道理你懂吧?”老领导的话语重心长。
“领导,邓丽君的歌曲我相信绝大多数有收音机的同志都听过吧,咱们一味地引导大家向上,可这些年的政治教育什么时候停过?为什么民众依然偷偷地听呢?还不就是大家早已厌倦了喊口号式的教育方式么?”
“我也知道,突然之间想要改变高层的看法很难,但是全靠计划经济,我们不又走回到老路上去了么?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和国际接轨,需要的是知识的不断创新,需要的是敞开怀抱去拥抱世界。”
“您和领导们在担心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得到一点儿,深市的转变可不是什么所谓的资产阶级复辟,而是对华夏计划经济的有力补充。我们华夏人最喜欢的就是存钱,把钱存在家里,或者存进银行不动,国内经济将再也无法通过内需消费来继续拉动经济增长,对于整个国民经济都会造成重大影响。”
“领导,我不知道那些经济学家是怎么讨论的,但我个人认为与其犹抱琵琶半遮面,还不如公开我们将以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相结合的方式,对华夏的经济进行改造,而且金钱只有在流动中才能不断的创造价值。”
李旭东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然后看向老领导,希望能从他的眼神中得到认可。
“思想工作要真的这么容易做通,那就好咯。小李,咱们不能急,也不要急,华夏太大了,我们需要时间来统一思想。只有全民觉醒了,我们的工作才能水到渠成。你先回去休息,我可是听说了,你一直就没怎么休息过,要学会劳逸结合啊!”
老领导拍了拍李旭东的肩膀,想要有个强有力的领导机构,心思就得用到一起去。当初准备对越反击战,思想就不够统一,而想要改开,保守派和中立派就更多了。
不说高层,就是民众之间,十年的流毒让华夏还处在蒙昧状态,绝大多数人还是想捧着铁饭碗,更想守着自家门口过日子,就连宝安县的招工,都有不少知青觉得是县里招工,又离家太远而不愿意去。
这年头,有个正儿八经的工作是真理,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是真理,两条真理碰撞在一起,很多人的选择依旧是待在家里做个临时工,总觉得守在家里,总会有转正的机会,除非无牵无挂、无依无靠,又能豁得出去的小青年。
刚从老领导办公室出来,李旭东就碰到了隔壁国家经委的领导,“李旭东同志,来来来,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讨论一二。”
“领导,有事您吩咐一声就行,能办的我马上就给您办咯。”李旭东的资历,在同级别的干部中间,算是最低的了,这也难怪,人家不是八路,就是红军,哪是李旭东这个小菜鸟能比的。
“小李啊,我们是本家,我也就直接问你了,你在农业方面出了不少主意,不知道你对于内地的企业有什么考虑,能说说吧?”李姓领导问道。
“内地的企业?您是说企业管理体制改革,还是对企业扩大经营管理自主权的改革?说句实在的,我家的企业我根本就没管过,不过我家里的三个大能人有两个都在内地,您可以问问她们的意见和建议。我这可是举贤不避亲,您要觉得她们的建议合适,您就采纳,要不要得?”
李旭东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不想太出风头,能推的就推掉,至于把陈雪茹和娄晓娥推出来,那还不简单,反正她们俩都是外国国籍,和他李旭东也没有明面上的关系,说对了说错了完全不关他的事。
“嘿嘿,你家的巾帼英雄要是能出主意,那可就太好了。小李,她们现在都在家的吧,要不要我请她们过来?”李领导也是病急乱投医,完全没想到李旭东是在敷衍他。
“她俩一个是印尼驻华大使馆的参赞,一个是大汉国的驻华参赞,您得去建国门那边的使馆区找她们。不过您也知道,她们都是公私合营的时候出去的,那些原本属于她们家的产业都交上去了,您能不能请得动,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李旭东不提出这个问题,过不了多久,那些房子和产业能退的,都会退出来,实在退不了的,国家也会折成钱还给这些人。
“这个事情我们也在讨论,那些年,咱们国家确实对不住那些民族资本家,要是能缓上一缓,咱们的工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落后。”
有些事情,当时做了,而且做得很绝,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得过了很久,大家才能回过味来。
香江的不少商人对大陆是真没什么好印象,当年大陆有不少人就简单收拾了一点家里的金银细软,匆匆地跑去了香江,有些人还被黑吃黑,一家老小全喂了鱼,可以说是相当惨烈。只有少数的富豪勉为其难的挺了过来。
“您最好通过统战部和外交部的领导和她们联系,和她们拉拉家常,培养一下民族感情,再和她们聊聊企业管理的事情。她们是真正的内行,具有丰富的经验,如果内地的企业能得到她们的帮助,说不定能给大家新的启发。”
陈雪茹和娄晓娥是什么性子,李旭东是最清楚不过的了,绸缎庄还没什么,可娄半城的产业,尤其是娄晓娥以前住过的房子,里面都搬空了,要说娄晓娥没脾气,谁也不会相信的。
“行,那我这几天协调一下,争取再找些香江的企业家,一起开个茶话会,让大家集思广益,为咱们的四个现代化添砖加瓦。”李领导沉吟了一会儿,抬头说道。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当初说他们是万恶的资本家,现在说他们是杰出的企业家。
这就是现实。
“爷,我娘家的事情没彻底解决之前,我才不去呢!”娄晓娥的反应是最激烈的,李旭东也知道她不是为了家里那点东西。
“政策总会落实的,你没见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平反了么,国家做事,总得有个轻重缓急,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才能腾出手来处理其他矛盾啊。内地的企业现在跟不上形势的发展,找你们问计,这不是挺好的么?晓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站在李旭东的立场上,只能好言规劝自家婆娘了。
“爷们儿,内地的计划经济怎么改?放开了的话,那些上下游企业争得过咱们这些外资公司么?”陈雪茹倒不是为娄晓娥说话,而是站在公平公正的出发点问道。
“价格双轨制肯定是要实行一段时间的,内地的企业都需要技改,还需要有创新力,才能生存下去。不然的话,产品无人问津,那些职工怎么办?这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得慢慢来,但是那些企业领导的思想得尽快转变到市场经济中去,才能为企业找到出路。”
在内地待了这么些年,李旭东对企业的了解很深,说出来的话也是鞭辟入里。
“内地企业的利润不是都要上交的么?他们会有钱去支持创新?”陈雪茹问道。
“所以咯,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关键的就是要实行企业利润留成,让企业用利润去技改,去创新,这样才能让目前很低的生产力水平迅速提高到现代化水平。”
李旭东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管是哪个企业,都对应着相关的管理部门,创造了多少利润,都要上交,企业完全没有自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