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学子连连点头,满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心里清楚,这林六并不是在吓唬他。
这些年,他虽纨绔,没做什么正经事儿,可观父亲对那林将军战战兢兢的态度,他便知道。
那表面看着和蔼可亲的林叔叔,内里究竟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
所以,这件事情一旦败露,他是绝对没有活路的。
林六见他已经被吓得没了魂模样,便顿感无趣,转身扔下一句。
“滚吧,动作快点儿,不许再出一丁点儿差错!”
那学子顿时如蒙大赦,像捡回一条命一般,连滚带爬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学舍的方向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一定要赶紧把这件事情处理干净,否则他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然而,很快地,他便绝望的发现。
那个仆从竟然联系不上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只好偷摸偷摸地躲在暗处,远远地看着司农寺的门口。
司农寺衙门一如既往的冷清,门口虽没有那么多侍卫把守,可他也不敢贸然进入,一连观察了几日,尝试着联系了好多次,也不见那侍从的影子。
没有办法,他只好又趁夜,冒险来到陆国公府门前探查。
陆国公府门厅森严,有侍卫们不间断的来回巡逻,他根本不敢靠近。
“怎么办?怎么办?”
那学子这几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没头没脑没主意的来回乱窜,夜里也不敢睡,生怕不是被陆家拿了就是被林家杀了。
他躲在被窝里面,咬着被子一角无声流泪。
爹啊。
儿可太苦了,被你给坑苦了。
说好的,不就只是送个东西,顺便讨好一下林家嘛?
为什么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呢?
林家不是个好东西!林将军更不是个好东西!
给林将军当狗腿子的他爹也不是个好东西啊!
无论他如何悔恨,如何逃避,那恶魔一样的林六还是找上了他。
“事情办的怎么样?那仆从可解决干净了?”
林六难得用还算是和缓的语气同他说话。
实在他那样子太不成器,也太过于可怜了,短短几日,原本还算油光水滑的人就落魄的跟条野狗一样。
瘦了一大圈儿,胡子拉碴,丧眉耷眼,一见人就哆嗦,说话还结巴。
“解、解决了。”
那学子结结巴巴的应下,他手抖得厉害,心也慌的很,根本不敢抬头,生怕林六会看穿他的心虚,知道他在撒谎。
好在林六看着他那副窝囊的样子,并不觉得他有一丝敢欺瞒自己的可能。
也没追问事情的具体细节,警告了他一番,便挥挥手,像打发一条狗一样,把他赶走了。
他又战战兢兢的等了两日,陆家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他也渐渐安下心。
没事儿的。
那仆从一定是太过胆小,怕事情败露就偷偷逃走了。
陆家到现在都没来抓他,那就是根本不知情,没察觉到被下毒的事情。
王城太危险了,他悄悄遣人往阳城寄了家书,恳求父亲想想办法,赶紧把他弄回家去。
本打算就这样装鹌鹑,老老实实的在太学里混上一段日子。
等到父亲回信他就立马打道回府,此生再也不要踏足这危险的王城了。
可偏偏,不安生的林六又找上了他。
“拿着。”
看着林六递过来的熟悉的小白瓷瓶子,他便两腿发软,身体不由自主的打颤,只差一点儿就要尿出来。
没敢伸手接,勉强挤出来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赔着。
“林、林六哥,这、这是又要干什么啊?”
林六翻了个白眼,带着一丝不耐烦,强硬地把瓷瓶塞到他手里。
“你去,把这药找机会给我下到鲁逸的饮食中。”
“鲁、鲁逸?”
他眼前一黑,一个陆世子都还没有杀完,这怎么又要杀鲁家公子了?
林家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见天就想着怎么给人下毒嘛?
握着瓷瓶,他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就像是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黑暗旋涡中一样,而林家,林六就是那个操控他命运的恶魔。
“爹啊,儿真的是太苦了......”
他低声呢喃,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林六嫌恶的拧着眉,“你是不是有病啊,堂堂一个大男子,说哭就哭,恶不恶心?”
闻言,那学子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呜......”
林六:“......”
眼瞅着他哭出的那两条大鼻涕就要混着眼泪一起过河了,林六赶紧别过头,离他远了两步。
“听说那鲁家在阳城也是个刺头儿,没少给我大伯父添堵,那鲁逸有样学样,到了王城这地界儿还不识好歹,胆敢见天的跟本公子作对,你替本公子除了他,自有你的好处在!”
“我......”
我不要好处,我要命!
那学子在心底疯狂的哀嚎,他不傻!
鲁家那可是阳城的第一大族,族中子弟遍布各方,实力深不可测。
他爹这些年处处被鲁家掣肘,心里对其不满已久,都不敢表露出一丁点儿不满,反而还得上杆子称兄道弟呢。
更别提,现在林家是要他直接去毒杀人家一个嫡系嫡出的公子啊。
“就这么定了!别不识好歹,这药你若是不敢下给他,就留着自己服下去好了!”
林六懒得跟他掰扯,根本不给反驳的机会,扔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只留下那学子瘫软在地,欲哭无泪,满心绝望。
苍天啊,你可开开眼吧!
把这不讲理的,赶紧收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