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底滩头的挫败,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德士兰近乎衰竭的战争神经。
在官方宣传机器的全力开动下,这次防御战的胜利被描绘成德意志不屈意志的象征,是元首英明领导和国防军英勇奋战的结果。
为了进一步鼓舞日益低迷的民心和士气,塑造自己与民众同在的“亲民”形象,特勒西一改前段时期深居简出的状态,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他视察遭到轰炸的城市,慰问伤员,在集会上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试图用他依然富有煽动性的声音,重新点燃帝国最后的火焰。
然而,这频繁的公开活动,也像在黑暗中点燃的灯塔,为他的敌人指明了目标。
苏什维利克努勃和英士兰的秘密情报局,这两个平日里互相提防甚至敌对的机构,在“消灭特勒西”这个最高优先级的目标上,罕见地达成了一致。
他们通过复杂的、多层转递的秘密渠道,交换了有限但关键的情报,共同策划了一场旨在终结战争的致命一击。
机会出现在特勒西计划前往巴伐利亚地区一座未被严重轰炸的中小城市,参加一场旨在展示“军民团结”的群众集会。
这次活动的行程虽然保密,但并非无迹可寻。
苏什维利潜伏在德士兰政府内部代号“鼹鼠”的特工,以及英士兰破译的部分德士兰军通讯,为刺杀小组提供了宝贵的时间与地点信息。
刺杀计划周密而狠辣。
他们并不寄希望于单一的狙击或炸弹,而是设计了一个立体的、多层次的死亡陷阱。
核心小组由两名苏什维利王牌狙击手和一名英士兰爆破专家组成,他们伪装成市政维修工人和当地农民,提前数日渗透并潜伏在集会广场周围。
狙击手占据了广场对面一栋废弃钟楼的制高点,视野开阔,可以覆盖整个演讲台区域。
爆破专家则在特勒西车队预定经过的一座桥梁下方,巧妙地安装了遥控高爆炸药。
外围还有多名行动人员负责制造混乱、切断通讯以及在必要时进行补枪。
这是一个几乎完美的杀局,只等待猎物踏入。
集会当天,阳光明媚。
城市广场上人头攒动,无数面红白黑三色旗在风中舞动。
当特勒西那辆熟悉的、经过改装的奔驰770K轿车在摩托车队的护卫下缓缓驶入广场时,人群爆发出狂热的欢呼。
他站在敞篷车上,身穿朴素的灰色制服,手臂前伸,向民众回礼,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表现的、与民同乐的温和笑容。
在钟楼上,狙击手的食指已经预压在扳机上,十字准星稳稳地套住了那个在不断挥手的身影。
桥梁下,爆破专家紧握着起爆器,等待着车队驶上桥面的最佳时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引而待发的杀机。
就在特勒西的车队即将驶上那座致命桥梁的前一刻,异变陡生!
几辆看似普通的黑色轿车,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准的操控,突然从侧面的小巷中冲出,如同训练有素的牧羊犬,强硬地插入了元首护卫摩托队的间隙,甚至有一辆车几乎是擦着元首座车的车门并行!
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护卫队的警觉和混乱,摩托车手试图阻拦,喇叭声和呵斥声响成一片。
这突如其来的干扰,使得元首座车的司机本能地踩下了刹车,车队行进节奏瞬间被打乱。
几乎在同一时间——
“砰!砰!”
两声沉闷的、不同于集会喧嚣的枪声从钟楼方向传来!
但子弹并未击中预定目标,而是打在了因车队停顿而暴露在前的护卫摩托车上,一名党卫队士兵应声倒地。
“狙击手!保护元首!”
护卫队长声嘶力竭地吼道,用身体挡在特勒西前方。
现场顿时大乱,人群惊恐地尖叫、推搡、四散奔逃。
桥梁下的爆破专家在短暂的惊愕后,依然按下了起爆按钮。
“轰隆!!!”
一声巨响,桥梁靠近对岸的部分被炸塌,碎石和烟尘冲天而起。
如果车队按照原定速度和路线行驶,此刻正好处于爆炸中心!
然而,由于那几辆黑色轿车的强行干扰,元首座车恰好停在了爆炸威力范围之外。
巨大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石击打了车体,但并未造成致命损伤。
混乱中,那几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跳下七八名身着深色便装、动作矫健如猎豹的人员。
他们手持一种外形奇特的紧凑型冲锋枪(炎国制式),眼神冰冷,配合默契。
两人迅速靠近受惊的特勒西座车,不由分说,几乎是半强制地将一脸错愕、尚未从暗杀惊魂中回过神来的特勒西从车里“请”了出来,塞进了他们其中一辆轿车的后座。
另外几人则组成防御队形,以精准的短点射压制钟楼方向的狙击火力,并警惕地注视着混乱的人群,仿佛在搜寻其他潜在的威胁。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干扰车队到接走特勒西,总共不超过一分钟。
当党卫队护卫人员终于反应过来,试图拦截这些神秘车辆时,它们已经引擎轰鸣,撞开阻挡的人群和车辆,如同幽灵般迅速消失在城市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惊魂未定的人群、以及面面相觑、又惊又怒的护卫们。
刺杀行动失败了。
苏什维利和英士兰特工精心布置的杀局,在最后关头被一群身份不明、装备精良、行动果决的神秘人彻底瓦解。
在奉天,首席官邸。
情报总长张作相正向张扬汇报:
“首席,行动小组已成功拦截并安全转移目标。
根据我们截获并破译的苏、英情报显示,他们对此次失败极为震惊和困惑。”
张扬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到窗边,望着西方。
“特勒西还不能死。”
他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如同在棋盘上挪动一枚棋子。
“他活着,德士兰这架战争机器就还能勉强运转,就能继续在欧大陆上消耗苏什维利和美英的力量。
我们需要他这块盾牌,也需要他这块磁石,吸引并承受所有来自西方的压力。”
他顿了顿,继续道:
“救他,不是出于情谊,而是出于战略需要。
一个混乱崩溃的德士兰,不符合我们现阶段的利益。
一个还能挣扎、还能流血的德士兰,才是好德士兰。”
这次失败的刺杀和神秘的营救,如同一层新的迷雾,笼罩在已经纷乱如麻的欧陆战局之上。
特勒西侥幸逃生,但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生命,早已被置于东方那双冷静而深邃的眼睛的衡量与掌控之下。
他依然是那枚重要的棋子,只是执棋之手,已非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