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两人一左一右拽着胳膊,像块被拉扯的,脚步都跟着踉跄。詹洛轩的手指修长有力,握着我的手腕时带着微凉的克制;王少的掌心温热,揽着我胳膊的力道却藏着不肯松手的执拗。
“你们俩能不能松开!” 我使劲挣了挣,没好气地瞪向王少,“王大少爷,您不是最讲规矩吗?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又转头看向詹洛轩,“阿洛你也是,别学他耍无赖!”
詹洛轩沉默着没松手,只是脚步放慢了些,耳尖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王少却低笑一声,非但没放,反而把我往他那边带了带:“规矩是对别人讲的,对你不用。” 他瞥了眼詹洛轩,语气里带着较劲,“再说了,总不能让某些人独占风头。”
眼看宿舍楼就在眼前,宿管阿姨的手电筒光柱已经在远处晃了晃,我急得跺脚:“再闹阿姨要出来了!”
这话一出,两人倒是默契地松了手。王少往后退了半步,整理了一下衣襟,瞬间恢复了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仿佛刚才拉扯的人不是他:“行了,不闹你了。明天早上七点二十,我在楼下等你吃早饭。”
“谁要跟你吃早饭!” 我嘴硬道,心里却知道自己大概率会乖乖赴约。
詹洛轩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泰迪熊往我面前递了递,声音低沉:“上去吧,早点休息。”
“诶,阿洛,不用给我,你自己拿着,我床上放不下了。”我把熊推回去。
詹洛轩递熊的手顿在半空,指节轻轻摩挲着熊身上的绒毛,月光顺着他的指尖淌下来,在小熊耳朵上镀了层银辉。
他沉默了两秒,声音比夜风还要低沉些:“放在我这儿,万一被人碰了。”
“碰了我明天帮你擦呀!” 我伸手把熊往他怀里推了推,晃了晃空荡荡的双手,“这熊本来就是送你的,就得你带着才对。我那破床铺就巴掌大,放个枕头都嫌挤,哪有它的位置呀。”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熊,又抬眼看向我,眼底的冷意像被月光泡软了些,嘴角抿出浅浅的弧度:“你晚上睡觉…… 不抱东西吗?”
“我才不用呢!” 我拍着胸脯笑,眼角的余光瞥见王少紧绷的侧脸,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我睡觉老实得很,枕头都不会乱踢,倒是你上次说做噩梦,抱着它才能睡安稳。你乖乖带着,明天我检查,要是发现你没带,我可要生气了!”
“知道啦!” 詹洛轩被我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抬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眼底的笑意像融化的月光,“明天一定带,保证让你检查。”
“喂,姐姐,我才是你男朋友!搞什么?” 王少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明显的委屈和不满,他上前一步隔开我和詹洛轩,伸手把我往他怀里拉了拉,语气又酸又涩,“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撒娇,还管东管西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我被他拉得踉跄一步,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卫衣上淡淡的雪松味。抬头就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眼底翻涌着 “我很不爽” 的情绪,像只被冷落的大型犬。
“谁跟他撒娇了!” 我伸手推他,脸颊却有点发烫,“我那是叮嘱他!再说了,你是我男朋友怎么了?男朋友就能管我跟谁说话了?”
詹洛轩收回捏我脸颊的手,往后退了半步,抱着小熊站在一旁,眼神平静地看着我们,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看好戏。
“我不是管你,” 王少的语气软了些,指腹轻轻摩挲着我手腕上的皮肤,却还是不肯松手,眼底的委屈快要溢出来,“我是吃醋了。” 他低头凑近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用气音说出来的话带着点狠劲,“刚才他捏你脸的时候,我都想把他手剁了。”
“你敢!” 我抬手拍开他的脸,又气又笑地瞪他,“你要是敢动阿洛一根手指头,我先把你手剁了信不信?” 我故意扬了扬下巴,语气凶巴巴的,“到时候就让你当断臂大侠,看你还怎么跟人较劲!”
王少被我怼得一愣,随即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原本紧绷的下颌线瞬间柔和下来。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把我搂得更紧了些,鼻尖蹭了蹭我的发顶,声音闷乎乎的:“就知道护着他。”
“我谁都不护,就护理!”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指腹下的皮肤温热柔软,手感比想象中软多了,忍不住多揉了两把,“他是我好朋友,你是我男朋友,能不能别像两只炸毛的猫似的?非要搞得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有意思吗?” 我故意板起脸,加重了语气,“再胡说八道乱吃飞醋,我就把你也变朋友!到时候大家一视同仁,谁也别想搞特殊!”
王少被我捏得脸颊发红,却没躲,只是低头看着我,眼底的委屈慢慢变成了无奈,连带着语气都软得像:“变朋友?肖静你好狠的心。” 他抓住我作乱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声音闷闷的,“我这不是吃醋,是在意你。看到你对别人笑,对别人好,我心里就不舒服。”
“那你也不能把阿洛当敌人啊!” 我用指尖狠狠戳了戳王少的胸口,力道大得自己指节都发疼,“他性格就这样,冷冰冰的不爱说话,可心里比谁都软!他身边那些所谓的兄弟没一个真心的,只有我是真心对他好!” 我梗着脖子瞪王少,语气带着孤注一掷的强硬,“我来护他,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跟你没完!”
王少被我戳得后退半步,看着我红着眼眶的样子,眼底的醋意瞬间变成了无奈,伸手想揉我的头发,却被我偏头躲开。他叹了口气,声音沉了沉:“我什么时候说要动他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看不惯他跟我亲近?” 我打断他,心里像压着块石头,闷得发疼。
谁说不是呢,他青龙堂那帮弟兄表面对他毕恭毕敬,背地里早就把他当成砧板上的肉。上次端掉五把手时搜出的账本,密密麻麻记着他们挪用公款、私通白虎堂的证据,可这些阿洛怎么会知道?他总说 “都是兄弟,不至于”,却不知道那些拍着他肩膀喊 “老大” 的人,转身就想给他捅刀子。
王少身后有我,有朱雀堂的弟兄兜底,出了事有人扛;可阿洛呢?他看似坐拥青龙堂,实则孤身一人,连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我端掉五把手时故意做得隐秘,就是怕他知道了又要心软,可剩下的四、三、二把手个个狼子野心,不彻底掀翻这潭浑水,他迟早要栽进去。
这些话堵在喉咙口,像被砂纸磨过,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昨晚还在仓库里对着青龙堂的花名册,圈出下一个要清理的目标;也不能说,我口袋里还揣着四把手私会白虎堂的照片。
“姐姐?” 王少的声音带着点担忧,轻轻拉了拉我的手腕,把我飘远的神思拽了回来。他皱着眉看我,眼底的困惑藏不住:“你怎么了?突然走神,脸色都白了。”
“没、没什么。” 我慌忙别开脸,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转而看向站在月光下的詹洛轩,他怀里的小熊被抱得很紧,侧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瘦。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无比认真,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阿洛,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他抬眼望我,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却还是安静地听着。
“如果有人欺负你,不管是道上的麻烦,还是堂口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哪怕只是心里觉得不对劲,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往前逼近半步,目光紧紧锁住他,声音压得又低又急,“人心难测,尤其是你们青龙堂那潭水,底下全是算计和刀子,别什么都信,别什么都忍。”
我看着詹洛轩眼底一闪而过的怔忡,心里更急了,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记住,一分钟,不管我在哪,在做什么,只要你打电话,我会立刻赶到!别自己扛着,也别信那些所谓的‘兄弟情’,到最后能靠得住的人,只有——你和…… 我。” 最后三个字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詹洛轩的指尖在小熊耳朵上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看着我泛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低哑:“我知道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要小心。”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眶里的湿意压回去,抬头看向詹洛轩时,嘴角已经扬起了笑,只是那笑意没怎么抵达眼底,“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 你放心。”
这话我说得格外轻,却带着只有自己才懂的重量。毕竟肖爷的路,本就比他想象中难走得多。他只需守着青龙堂那片看似风光的地盘,而我要走的路,是踩着刀尖穿过泥潭,是在看不见的暗处清理那些觊觎他性命的毒蛇。那些藏在账本夹层里的暗号,那些深夜仓库里的对峙,那些必须独自扛下的算计和风险,他都不会知道。
詹洛轩看着我,眼底的担忧像潮水般漫上来,几乎要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都泡软。他张了张嘴,喉结轻轻滚动,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舌尖,最终却只是轻轻点头,声音低哑得像被夜风磨过:“你也要…… 保护好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停留许久,才补充道,“别太拼命。”
“不是姐姐,” 王少敏锐地皱起眉,伸手拉住转身要走的我,语气里带着探究,“你这话里有话啊。什么保护不保护的?什么东西需要你们这么郑重其事?是不是青龙堂那边出什么事了?” 他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扫过詹洛轩紧绷的侧脸,“还是有人找你们麻烦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王少这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怎么能让他知道,平添担忧不说,以他的性子怕是立刻就要带人去掀了对方的窝点。
我赶紧拍开他的手,故意板起脸装凶:“什么什么东西!小孩子家家别瞎打听!” 我推了他一把,往楼梯口退了两步,“滚滚滚,赶紧回你的家去,再不走我喊阿姨出来抓你早恋了!”
王少被我推得后退半步,看着我躲闪的眼神,眉头皱得更紧了,却没再追问,只是语气沉了沉:“有事别瞒着我。” 他的指尖在我手腕上轻轻捏了捏,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不管什么事,有我在。”
詹洛轩站在旁边没说话,只是抱着小熊的手紧了紧,眼底的担忧又深了几分。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的阴影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或许是困惑,或许是隐约的不安。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死了!” 我摆摆手,转身就往楼梯跑,生怕再多说一句就要露馅。跑到楼梯口时又回头,冲他们挥了挥手,声音被夜风扯得有些飘:“老王赶紧回家!阿洛记得锁门!手机别静音!”
王少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望着我跑上楼梯的背影,眉头始终没松开。詹洛轩也没走,抱着小熊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单,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有风拂过他衣角时,才能看出一丝活气。
我跑上两级台阶,偷偷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只见王少转向詹洛轩,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詹洛轩猛地抬头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冷硬,轻轻摇了摇头。两人站在夜色里,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明明隔着几步远,却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锋。
“真是两个操心命。” 我小声嘀咕着,转身往寝室楼上天台跑,脚步噔噔噔踩在楼梯上,带着风似的往上冲。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隐隐发烫,王少那句 “有事别瞒着我” 和詹洛轩眼底的担忧还没散去,可现在我没空想这些 —— 今晚必须把拳术和街舞的融合动作顺一遍,越快越好,越稳越好,简直一秒都等不了了!
天台的铁门被我 “哐当” 一声推开,夜风瞬间裹着凉意扑过来,把额前的碎发吹得乱飞。月光铺在空旷的水泥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刚好能看清地上用粉笔画的标记 —— 那是我上次偷偷画的动作点位。我甩了甩胳膊,活动着手腕脚腕,指节捏得咔咔响,心里的焦躁随着关节的拉伸慢慢沉淀下来。
“呼 ——”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手机里的音乐播放键。动感的鼓点瞬间在夜色里炸开,和着晚风的呼啸,有种说不出的燃。第一个动作就带着狠劲 —— 街舞的滑步衔接拳术的侧踢,脚尖擦过地面带起一阵风,转身时拳头带着破风的力道收在腰侧。
“不对……” 我皱着眉停下,刚才转身的衔接太僵了,街舞的流畅感没出来,拳术的爆发力也泄了一半。我倒回音乐,重新来:滑步要更轻,重心压低,侧踢时腰腹发力要快,转身的瞬间手腕翻转,把街舞的 wave 和拳术的格挡揉在一起……
汗水很快浸湿了后背,黏在衣服上有点难受,可我没空管。脑海里一遍遍过着动作细节:这个甩头要配合摆拳的节奏,那个地板动作要衔接扫腿的发力,还有腾空时的旋转,既要保持街舞的舒展,又得带着拳术的攻防意识……
可王少怎么会知道,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提升爆发力和反应力的办法 —— 青龙堂那些人个个手狠,我必须让自己更快、更稳,才能在暗处护着他们。
音乐循环到第三遍时,动作终于顺了些。滑步接侧踹,转身格挡带 wave,地板托马斯接扫腿,最后以一个利落的抱拳收尾,动作行云流水,连呼吸都跟着节奏起伏。我扶着膝盖喘气,额头上的汗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月光下,影子在地上随着我的动作跳跃、旋转,像另一个正在战斗的自己。
“还差一点……” 我喃喃自语,又倒回音乐开头。拳术的刚猛要藏在街舞的灵活里,就像我藏在笑容下的锋芒;街舞的流畅要裹着拳术的劲道,就像我用玩笑掩饰的决心。今晚必须练熟,明天…… 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远处传来寝室楼关门的铃声,天台的风更凉了。我跳得越来越投入,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掉,砸在水泥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动作里的焦躁渐渐变成了坚定 —— 为了能在接到电话时一分钟赶到,为了能在暗处挡下那些明枪暗箭,为了能笑着对他们说 “我没事”,这点苦算什么?
音乐停时,我站在天台中央,对着月亮张开双臂,晚风穿过湿透的衣服,带来一阵冰凉的快意。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像一对展开的翅膀。
“明天…… 一定没问题。” 我对着夜空轻声说,声音被风吹散,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转身往楼下跑时,脚步轻快了许多,口袋里的手机安安静静的,可我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