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拳从拳馆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路灯在街角亮起暖黄的光。抬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十五分,晚自习六点就开始了,但好在大家都以为我在体训队加练,没人会怀疑我此刻才刚从拳馆出来,指关节的薄茧还带着训练后的微热。
我快步往寝室赶,晚风掀起校服外套,吹得脸颊凉凉的。
回到寝室时室友都去上晚自习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电风扇的嗡嗡声。我赶紧拿了换洗衣物冲进浴室,热水哗哗地浇在身上,洗去一身的汗味和拳套的皮革味,连指缝里的薄茧都仿佛舒展开了些。吹头发时看着镜子里恢复成 “柔弱女生” 模样的自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 还好没被人看出破绽。
换好一身利落的行头:宽松的黑色 t 恤遮住练拳练出的紧实手臂,贴身的黑色打底裤勾勒出灵活的腿部线条,脚上蹬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靴 —— 当然不是 “肖爷” 装备里那双藏着钢板、踢人能疼三天的实战款,只是普通的马丁靴,既方便走路又不会显得太扎眼。头发还带着半干的潮气,随意披在肩上,柔软的发丝垂下来,正好遮住耳后练拳时不小心蹭到的浅红印子。
我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角,确认浑身上下都透着 “刚洗完澡的普通女生” 气质,才慢悠悠晃出寝室,皮靴在瓷砖地上踩出 “嗒嗒” 的轻响。
可刚走到寝室楼门口的玻璃门旁,口袋里的手机突然 “滋滋滋滋” 地震动起来,震感透过布料传到掌心,像有只小虫子在爬。我赶紧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 “唐联” 两个字让我心里猛地一惊 —— 这个时间点他打电话来,不会是朱雀那边出什么岔子了吧?上次青龙的人在街区挑衅,就是他这个点打来的电话。
我迅速转身绕到门后的僻静拐角,这里正好被高大的绿萝挡住,来往的学生看不见。按下接听键后,我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 “肖爷” 的沉稳:“喂,阿联哥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唐联标志性的爽朗笑声,背景里还隐约有杯盘碰撞的叮当声和弟兄们的喧闹声,听起来倒是热热闹闹的:“肖爷,今晚七点,我们朱雀的弟兄在极光饭店三楼包间聚餐,特意给你备了接风宴,你要不要来?知道你平时不爱凑热闹,要是不想来也没事,兄弟们都懂。”
“去,怎么不去?” 我立刻应道,指尖无意识地在指关节上来回摩挲,那里的薄茧被热水泡得微微发软,却依然能摸到沙袋留下的粗糙纹路,像刻在皮肤上的勋章。“我现在是朱雀新话事人,弟兄们聚餐哪能缺席?” 话刚说完,心里突然 “咯噔” 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最担心的事还是冒了出来,连声音都不自觉地绷紧了,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对了,王少…… 他去不去?”
比起见弟兄们,我现在更紧张的是王少的行踪 —— 他可是朱雀主,是这群弟兄们打心底里敬着的 “哥”,平时在社团里说一不二。要是在聚餐上撞见 “肖爷”,以他的性子肯定会主动过来搭话,到时候距离一近,我的声音、我的身形,甚至我说话时不自觉抿嘴的小动作,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要是被他发现这雷厉风行的 “肖爷” 不仅是个女生,还是天天在他面前装柔弱的女朋友,他非得当场炸毛不可!
“哥?哥在上晚自习呢。” 唐联的声音顿了顿,背景里传来一阵模糊的笑闹声,他似乎捂住了话筒,声音隔着布料显得有点闷,带着点不确定:“刚我让雨哥去教学楼瞅了眼,他说哥还在教室做题呢,桌上堆着一大摞试卷,眼镜滑到鼻尖都没功夫推,被老班盯着呢,估计走不开!”
“对啊,小雨,小雨去了?” 我心里又猛地提了提,指尖在指关节上摩挲得更快了,薄茧蹭过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秦雨可是朱雀二把手,更是王少的左膀右臂,平时跟王少形影不离,简直是他的 “小尾巴”,而且最听王少的话,心思直来直去的,藏不住事。要是被他发现我的身份,以他那咋咋呼呼的性子,保准会当场跳起来嚷嚷:“哥!肖爷是姐姐!” 到时候别说王少了,整个朱雀的弟兄们都得知道,我这 “肖爷” 的威严和 “柔弱女生” 的人设就全崩了,那才真叫完蛋!
“雨哥他也上晚自习呢!” 唐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点被老师盯梢的幸灾乐祸,“刚跟我发消息吐槽,说他们班主任跟盯贼似的,拿着单词表在教室里转悠,谁背错一个单词就罚抄二十遍,全班都快被盯出心理阴影了。他说得等晚自习第二节下课才能偷偷溜出来,估计要八点才能到饭店!” 唐联笑着补充,语气轻松得很,“所以肖爷你放心来,七点准时到就行,302 包间都订好了,弟兄们都在这儿等着给你接风呢,先过来跟兄弟们聊会儿天,喝杯热茶垫垫肚子,等雨哥来了咱们再开席,保证不耽误你事儿。”
“行,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我应着,指尖无意识地在裤缝上蹭了蹭,心里却像揣了个小马达,飞快地盘算起来:王少被老班按在晚自习教室,插翅难飞;小雨八点才到,时间差卡得刚刚好。那我七点准时到饭店,正好能先跟弟兄们碰个面,说几句场面话 —— 反正我 “肖爷” 喜清净的性子,朱雀的弟兄们都知道,没人会怪我提前走。等聊个二十分钟,就找借口溜回学校,根本跟他俩碰不上面。
想着想着,我突然 “啪” 地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关键事:对了,这可是我第一次以 “肖爷” 身份跟弟兄们正式聚餐,总得表示表示心意。要不顺路去校门口的老店买几条烟?再捎点瓜子、花生、牛肉干什么的,弟兄们平时帮着看场子、盯街区,风里来雨里去的多辛苦,嘴上虽然不说 “想要福利”,心里肯定盼着这点实在东西。这样一来,他们既能记着肖爷的好,觉得我这新话事人懂人情,以后办事也能更尽心,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正琢磨着买什么牌子的烟,电话那头的唐联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又补充道:“肖爷,您放心,知道您身份的一些核心弟兄已经被我打发去盯场子了,今晚来聚餐的都是刚入社没多久的新人,还有几个负责后勤的老弟兄,他们只知道您是‘肖爷’,您尽管放宽心来!”
我心里 “咯噔” 一下,随即又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偷偷勾起 —— 唐联这小子还挺会办事!核心弟兄无非就是徐磊、小冷、阿血、蝶子、华仔那几个,他们可是见过我最狼狈也最真实的样子。上次瞒着王少,在天上人间的包厢里跟青龙的寸头老六谈判,那时候我还只是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既不是什么 “肖爷”,更不是朱雀的话事人。
就因为那次硬着头皮跟老六据理力争,把弟兄们被抢的地盘硬生生要了回来,他们就认定了我,一口一个 “老大” 喊得比谁都响,这份情谊藏在心里暖得很。
可要是他们今晚在场,我这 “肖爷” 的身份保准藏不住 —— 徐磊那张嘴最碎,保准会笑着喊 “老大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严实?”;小冷虽然话少,但眼神毒得很,准能看出我刻意压低的声音不对劲。好在唐联把他们支去盯场子了,这下总算能松口气。
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只见过那个在夜场里叼着烟、把弟兄往身后护的 “肖爷”,只记得我谈判时眼神冷冽、寸步不让的样子,听过我刻意压粗声音发号施令的腔调,哪里见过我扎着软乎乎的马尾、穿着校服裙跑过操场的女儿身?更不知道 “肖爷” 和 “肖静” 根本是同一个人。
这样一来就彻底没了顾虑!
“好,我先去换装备,到了给你电话,你来楼下接我!” 我对着电话说道,刻意收紧喉咙让声音沉了沉,带上点 “肖爷” 独有的冷硬气场,连呼吸都放慢了半拍。
挂了电话,我立刻往学校后门跑,脚步踩在僻静的石板路上,发出 “嗒嗒” 的轻响。晚风卷着围墙外的桂花香飘过来,却吹不散心里的紧张和兴奋。走到储藏室里,找到隐秘储物柜,转动密码锁时,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咔哒” 一声轻响,柜门弹开,里面的黑色双肩包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个藏了很久的秘密。
我拉开拉链,两件叠得整齐的衣服露了出来:一件是加绒的黑色连帽卫衣,布料厚实得能遮住身形;另一件是 “小哥” 同款的藏青色连帽衫,袖口和下摆都磨出了自然的毛边。穿哪件呢?我手指在两件衣服上犹豫地碰了碰,突然想起上次跟王少逛街,他见我盯着动漫店里的小哥同款卫衣看了半天,还笑着说 “这衣服穿起来肯定显酷”—— 万一他今晚临时变卦去了饭店,我穿这件不就等于自曝身份?不行不行!还是穿黑色卫衣保险!
我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黑 t、黑打底裤和小皮靴换下,套上黑色连帽卫衣时,毛茸茸的内里蹭得脖颈发痒,却瞬间遮住了肩膀的线条。接着从包里翻出男士假发,是利落的黑色短发,我对着手机屏幕笨拙地戴好,镜子里的 “男生” 眉眼冷冽,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柔软。
换上黑色工装裤时,裤腿上的多口袋设计晃得人眼花,我特意把裤脚塞进靴筒里。最后拿起那双真正的 “肖爷装备”—— 钢板皮靴,往地上狠狠蹬了蹬,“咚咚” 的闷响传来,靴底的钢板撞击地面,震得脚踝发麻,却也瞬间给了我底气。我戴上深灰色棒球帽,把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半张脸,又从包里掏出小哥的黑色皮手套,这手套指关节处还封着薄薄的钢板,戴上去时能感觉到冰凉的金属贴着手心,握拳时更添了几分狠劲。
一切准备完毕,我对着储物柜的镜面门转了个身,连帽卫衣的帽子扣在棒球帽外,遮住了大半张脸,工装裤和钢板皮靴衬得身形格外挺拔,皮手套包裹的手指微微蜷起,连走路的姿势都不自觉沉了下来 —— 肖爷的冷硬气场瞬间全开!
我低头看了眼手腕,原本纤细的线条被卫衣袖子和手套遮住,指关节的薄茧藏在钢板手套里,只有转动手腕时,才能感觉到熟悉的粗糙触感。心里的紧张彻底被兴奋取代,甚至生出点恶作剧般的期待:等下唐联看到我这副样子,会不会没认出来?
指尖在背包拉链上顿了顿,我突然想起包里还有条没拆封的黑利群。伸手翻出来掂量了下,烟盒的硬壳硌着掌心,心里盘算着:新人里肯定有烟瘾重的,老弟兄们也爱凑在一起吞云吐雾,等下要是聊到兴头上,递根烟能拉近距离。我拆开烟盒抽出一包塞进工装裤口袋,硬质烟盒和钢板皮靴的拉链碰撞出轻响,这才觉得装备齐全。
整理好背包往肩上一甩,钢板皮靴踩在地上发出沉稳的 “笃笃” 声,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走出校园后门时,路灯的光斜斜打过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又高又瘦,活脱脱一个利落的年轻小伙。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假发,确认没有松动,又拽了拽卫衣帽子,确保不会露出原本的长发。
皮手套里的指尖微微蜷起,心里的期待更盛了:等下推开饭店包间的门,看着新人拘谨地起身,听老弟兄笑着喊 “肖爷来了”,再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弹根烟给身边的人,这派头才算足。唐联那小子要是敢笑我装得太像,回头就罚他去扫一个月的社团仓库。
我背着包走在往校门口去的路上,晚风卷着操场的草香扑面而来,把卫衣帽子吹得轻轻晃动,路过那家亮着暖黄灯光的便利店时,我突然一拍脑门 —— 刚才光顾着换装备、琢磨假发戴没戴正,差点忘了给弟兄们带烟!
可带哪种牌子的呢?我平时对男生抽的烟一窍不通,烟盒上的名字在我眼里都长得差不多。只记得上次在海边,唐联见我好奇想试试抽烟,偷偷塞给我一根,他自己平时抽的是红双喜,自己舍不得抽好的,却把好烟给我试,这份心藏在心里暖得很。
“就买黑利群吧。” 我心里拿定主意,推门走进便利店。老板正趴在柜台上看剧,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我这一身黑卫衣、工装裤、钢板皮靴的打扮,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却很快恢复平静 —— 估计是见多了夜不归宿的学生。
我走到柜台前,指尖无意识地在工装裤口袋里蜷了蜷,隔着钢板手套都能感觉到掌心的微汗。刻意收紧喉咙压低声音,把原本偏中性的女生嗓音压得更沉些,尾音微微带点沙哑 —— 这样听起来就跟普通男生的声音差不多了,再添上几分刻意练就的冷硬气场,正是 “肖爷” 该有的调调:“老板,来五条黑利群。”
说完又觉得不够稳妥,手指在口袋里不停摩挲着那包唐联给的硬壳黑利群,烟盒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熟悉的触感,赶紧补充道:“要硬壳的,多少?” 问价格时,我特意让语气更干脆些,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利落,眼睛却飞快地瞟向货架,假装在看其他烟的包装,生怕老板盯着我的脸看太久。
老板正用抹布擦着柜台,闻言直起身,从货架上抽出一条黑利群在我面前晃了晃:“硬壳的是吧?今年这烟涨了点,一条四百六,五条算你两千三。” 他打量着我这一身黑卫衣配工装裤的打扮,嘴角带着点了然的笑,“小伙子给弟兄们备的?这烟现在火得很,平时都得预定,年轻人聚会带这个够面子。”
我心里 “咯噔” 一下,差点咬到舌头 —— 四百六一条?五条两千三?这数字像块冰锥扎进心里,惊得我指尖都凉了。我一个月生活费才五百,平时攥得紧紧的,这笔钱可是过年时亲戚给的压岁钱,爸妈说 “女孩子要存点私房钱”,我一分没舍得花,全存在卡里,本想留着买新手机的,这下可好,眼看就要清零了。
指尖在口袋里攥着那张黄色的银行卡,塑料卡片被手心的汗浸得有点发潮。这可是我攒了两年的压岁钱,每次过年收红包都偷偷存起来,连王少都不知道我有这笔 “巨款”。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临阵退缩,那 “肖爷” 的威严往哪搁?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肉疼,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刷卡。”
老板闻言从柜台下拿出 poS 机,“咔哒” 一声开机,屏幕亮起的白光映在他脸上,他抬头看我的眼神里多了点惊讶,眉毛微微挑着,大概没料到我这一身学生气的打扮 —— 卫衣帽檐压得低,还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口罩,居然会直接刷卡买这么贵的烟。他手里转着抹布,嘴角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在琢磨这年轻人背后藏着多少故事。
我摘下右手的钢板手套,露出带着薄茧的手指,指尖因为紧张有点发凉。把银行卡塞进卡槽时,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带着手腕都晃了晃。“滴 —— 请输入密码。”poS 机的提示音突然响起,尖锐得像在耳边敲锣,惊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盯着按键的眼睛都有点发花,数字在眼前晃来晃去,手指悬在半空半天没敢落下。指关节的薄茧蹭过塑料按键,粗糙的触感在此刻格外清晰,像是在提醒我这不是在做梦。心里像有个小算盘在噼里啪啦乱响,默默数着:这可是奶奶颤巍巍塞给我的新年红包,说 “静静要买点好吃的”;是姑姑偷偷塞我手里的压兜钱,特意嘱咐 “别告诉你爸妈”;还有爸妈趁我睡着时塞进枕头下的 “成长基金”,说 “给我们家姑娘存着当嫁妆”…… 攒了两年的压岁钱,就这么变成五条硬壳黑利群了?想想都觉得肉疼,鼻尖都有点发酸。
手指哆哆嗦嗦按完密码,我死死盯着 poS 机的屏幕,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跳出 “余额不足” 的提示。钢板皮靴在地上无意识地蹭着,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像在为这场 “压岁钱保卫战” 倒计时。
“滴 —— 交易成功。” 清脆的提示音终于响起,我长长松了口气,后背的汗瞬间浸湿了卫衣内衬。老板撕下小票递给我,笑着说:“小伙子够意思,为弟兄们出血了啊。” 我接过小票胡乱塞进兜里,指尖捏着银行卡都有点发软,赶紧戴上手套遮住发烫的指节。
拎起沉甸甸的烟袋转身时,我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算了,就当提前投资了!下次肖爷去镇场子,跟那些酒吧、网吧的老板谈护场子费时,非得多要回来点不可!这五条烟的钱,怎么也得从他们的分成里捞回来,不然都对不起我奶奶给的大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