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叹口气,眼神幽幽地望了二人一眼,说道:“唉,真难为两位好兄弟了。说实话,我自己的儿子我当然疼,你们两个把我的儿子当成你们的孩子来看待,我很感动,很感激,你们劝我,按说我也应该听劝。可是这孩子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他说的话简直就让人肺管子气炸。他那些话我就不再重复了,他若不是那么气我,那么伤人,我怎么能做这样的决定。”
吴用说:“哥哥,请您想想嘛,为什么他不对别人说这么难听的话?我听说大龙他跟人交往既谦逊又懂礼,说话也很是得体。他之所以气你,他之所以对你说这么难听的话,因为你是他爹,他是你的儿子,他觉得跟你说话担是非。再说了,您这双重身份,既是他的亲爹,又是梁山最高首领。要从官的身份来说,他是下级向上级倾诉,向上级反映情况和问题;要从私的角度说,是儿子对老子发泄不满,这么说起来,他跟您吵嚷几句,不也是正常的?您怎么能下得了这么狠的心,把他交给裴宣呢?”
花荣接过吴用的话说:“是啊,我们两个在半道上看到裴宣带人押着大龙贤侄,就觉得事态有些严重,我们其实也觉得哥哥您该不是真心就让他去坐牢吧?一定不是真心的,谁不知道哥哥您仁义为先,天下最为仁慈,叫我说呀,您还是把这成命收回吧,就当吓唬他一下。”
宋江眼皮向下看着脚尖,连连叹息,沉思良久,说:“唉,两兄弟呀,你们说的我何尝不清楚啊?你们知道,这亲老子,自然是不舍得让自己的儿子,去受坐大牢那个罪,再说就是你们说的,儿子坐大牢,我这老子面上也不好看呀。这样吧,哎,就让裴宣把他带到军政司去,带去后怎么处置,你们和裴宣商量着办去吧,只是别让他回来见我,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他,这孩子真是令人伤心,让人头疼啊。唉!”
有了宋江这句话,花荣就跟吴用使了个眼色,吴用点了点头,说:“花将军你去吧,你去把都头领的意思给裴宣说,我在这里陪都头领说说话,还有几个事要商量。”
华荣转身出门,去追赶裴宣。他身形矫健,体格健壮,健步如飞,眨眼功夫,就追上了裴宣。裴宣问道:“花将军,都头领怎么说呀?”
花荣把裴宣拉到一边,附在他的耳朵上,如此如此说了一遍。裴宣听罢,说道:“好吧,告诉都头领和军师,我会把事办好的。”
说罢,就对那四个士兵说,“走吧,把宋大龙押到军政司,先让他反省。”
当裴宣说出这话的时候,花荣看到大龙的肩膀颤动了一下,接着说了一声:“花将军,大龙谢您了,我去了。”
军政司是梁山上最大的管理部门,共有两个院子。第一个院子是专门管梁山的军官和官员选拔晋升和撤、免、降职及考察考核的;第二个院子是管着惩戒和处分犯错官员、制裁和法办违法官员和士兵的,这个院子要比第一个院子大得多。裴宣的办公室在第一个院子里,但第二个院子里也有裴宣的临时办公室,是专门为他办案时用的。
第二个院子要比第一个院子大得多,分成了四个单元,一个单元是审案办案的;第二个单元是反省室,共有三个单间屋子;第三个单元是禁闭室,有五个单人间,被送进这个单元的官员要比反省室关着的官员错误重的多;第四个单元,是在两个大院的后面专门有一个院子,岗哨林立、戒备森严,这里有十间屋子,其中有四个单间,是关押副主将以上高级军官的;另外六屋子呢,每一间屋子都能关押四到十人,是关押犯罪的中下级军官和士兵的。所有被押到军政司犯错或犯罪的官员,要先经过审讯,定案定性之后,根据错误或者犯罪的程度,再押解到对应房间。
宋大龙被押解到军政司之后,按照程序要有一到三天的调查取证时间,调查取证完毕后,再进行审讯。这个期间,一般是要关在反省室反省,等待接受审讯。
宋大龙被关进反省室的当天下午,裴宣先让人找来了解珍。二人寒暄过后,裴宣说:“谢头领,宋大龙是你手下的副主将,这几天没有上班吧?”
解珍答道:“啊,是,他没上班是有原因的。”
裴宣说:“我就是要向你了解这个情况,他到底什么事情,您清楚吗?”
解珍知道,既然裴宣把自己找来了,那就说明大龙已经触犯了梁山的纪律或者法规。他作为大龙的唯一直接上级,第一关的主将,他的话对于如何处理宋大龙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他的每一句话都将是重要依据。同时他也明白,他为宋大龙作证,将是对宋江投桃报李的极好机会。如果他所作证不利宋大龙,那么极有可能会将宋大龙推向极为不利的境地,但只要他的话有利于给宋大龙解脱,当然宋大龙最起码不会受到严重的惩处。而自己所作的证词,早晚宋江都会知道的。因此他就说:“大龙将军这两天没上班是有原因的,从我们跟随都头领攻打东平府的时候,大龙将军身体就有恙,好像是肚子不好,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太好,但是还能坚持上班,到后来这两三天,准确说是三天,就不能上班了。”
裴宣又问:“他有没有向你请假?”
解珍说:“有啊,他从到第一关任副主将以来,一直是严守纪律的,怎么可能不请假呢?”
裴宣:“你有他请假的假条吗?”
解珍说:“啊,这是我的不对了,他本来说要写一个假条的,我说不必要啦,我知道就行了。就这样他没写假条。”
裴宣:“好,谢谢你的支持和配合,你请回吧。”
接着裴宣又叫来了云娘。云娘一见到裴宣,就一脸懵。她不明白,这个军政司的最高长官为何要找她?她虽然因为年龄小、来梁山又晚,对梁山的许多事情并不明白,但他知道裴宣这个地方可是专管各级军官的,不管是官员的提拔晋升还是要降职惩处,直到坐牢都由这个裴宣说了算,因此云娘心里就打鼓。她不明白裴宣为什么偏偏要找自己。等她在裴宣面前坐下之后,心里尽管砰砰狂跳,可裴宣的一句话,让他满心的戒备顿时松弛了下来。
云娘被裴宣搞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裴宣为什么叫她来,虽然她因为年龄小,又加上接触社会不多,特别是对梁山上的情况了解很少,所以她对这官场的事,梁山上官员的情况都不是太清楚,但她知道,裴宣这个地方是管军官的,也管梁山上所有官兵的守法遵法情况,特别是管着惩治那些犯错的和犯罪官兵。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把自己找来,难道自己有什么过错吗?想想自己没有啊,自己在大营里一直是兢兢业业,朱仝和雷横对自己都很满意,可为什么这个裴宣要专门找自己?正当她惴惴不安的时候,裴宣说:“你不要紧张,没有你的什么问题,我们只是向你了解一下。你作为宋大龙的妹妹,也是咱们少有的女将,这几天宋大龙没有上班,你知道吗?”
云娘说:“啊,我知道啊,不过我没详细问,我只是每天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呢过去看望他一下。我哥肚子不好,疼并且拉肚子。”
裴宣说:“哦,真的是肚子不好,拉得厉害吗?”
云娘:“挺厉害的,可能这一两天好点了吧?或者说已经好了。”
裴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娘:“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从攻打东平府回来就不太好受,晚宴的那天晚上爆发了,当时实在撑不住,没等到宴会散席就提前回家了。”
裴宣又点了点头,说:“好,你请回吧。”
裴宣又让人叫来了宋大龙家的管家。那管家可是知道这个裴宣是干什么的,他也知道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的,所以从一进门就浑身像筛糠一样打哆嗦。他不知道为什么把他叫到这个地方来。等裴宣开口问他,他心里才算踏实了一点,不再哆嗦了。裴宣问他:“你是宋大龙将军家里的管家,宋大龙将军这几天没有上班,你可知道啊?”
管家说:“哦,我,我知道,这两天是在家里没上班。
裴宣又问:“那他为什么不上班呀?”
管家说:“他身体不舒服嘛。好像是这个闹、闹肚子,还、还头疼。我本来想给他去找个郎中,可太太说,梁山上大营里有安道全大夫,不用找,我也就作罢,没去找。”
裴宣一听,就让老管家也走了,然后让记录的文书把这些证人的证言证词全部汇集起来,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就带着文书拿着证明材料,来到了宋江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