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羊苴咩城热闹的市井当中,“醉仙楼”就跟颗闪亮的明珠似的。
每到中午大家喝酒的时候,那叫一个热闹。
浓浓的酒香、诱人的菜香还有汗味混在一起。
再加上嘈杂喧闹的人声,把这市井的烟火气烘托得那叫一个足。
可今儿楼里的气氛跟平常大不一样,就好像有股看不见的暗流在悄悄涌动。
而且大家谈论的所有话题,中心都是同一个名字——萧峰!
“你们听说了没?
萧峰和天龙寺神僧龙首关那一仗,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呐!”
“那六位神僧,那可是咱大理像定海神针一样重要的人物啊!”
“结果居然被那个契丹魔头萧峰……就靠一套看着普普通通的太祖长拳,打得完全没有还手的力气,直接就给废了!”
一个穿着短打劲装的中年刀客,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烈酒,那辣辣的酒顺着喉咙往下流,就好像也在烧着他的怒火。
他声音都哑了,还大声吼着,那悲愤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哪儿只是废了啊!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那萧峰竟然把天龙寺神僧他们的内力都吸干了,咱大理的镇国神功六脉神剑剑谱,也全被这个魔头抢走了!”
“这是要把咱大理的根基给断了呀!”
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汉子接过话头,他眼神透着机灵和敏锐,可这会儿语气里全是害怕和屈辱。
就好像他真亲眼看见了那让人痛心的场面。
“这也太过分了!这萧峰简直欺人太甚!”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眼睛瞪得圆圆的,突然使劲一拍桌子。
那厚实的桌面被拍得抖个不停,碗碟也跟着乱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敞开毛茸茸的胸膛,肌肉鼓鼓的,声音跟洪钟似的吼道:“这萧峰,本来就是武林里臭名远扬的头号大魔头!”
“他害死了教他本事的玄苦大师,在中原武林更是疯狂杀人,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
“多少中原武林的人都死在他手上,身上背着数不清的血债啊!”
“听说连少林寺都被他弄得很惨!”
“现在又跑到咱大理来捣乱,连出家的高僧都不放过,他干出这么多坏事,这人要是不死,天理都难容啊!”
他的声音就跟炸雷似的,在酒楼里来回响,马上就引来了一堆人义愤填膺地附和。
“对!像这种丧心病狂、没人性的契丹狗贼,佛祖肯定会降下天雷,把他劈得粉碎,让他永远在阿鼻地狱里受苦,被业火一直煎熬,永世都别想超生!”
一个穿着灰布僧衣(不是天龙寺的)的和尚,拿着念珠,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表情严肃庄重,语气冰冷地说着。
就好像是代表佛祖在狠狠宣判萧峰。
不过呢,在这像波涛一样汹涌的痛骂诅咒声里,一个年轻又激昂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了块大石头,激起一圈圈涟漪,特别刺耳。
“哼!你们懂个啥?!那可是萧峰!他是真正的武神,是当今世上无敌的传奇人物!”
说话的是个大概二十出头的年轻侠客,他背着长剑,眼睛里燃烧着热烈的光芒。
他慢慢站起来,身姿挺直,环顾四周,脸上一点都不隐藏自己对萧峰的崇拜。
“太祖长拳怎么啦?在萧峰前辈手里,这普通的拳法也能变成破尽各种功夫的神奇招式!”
“天龙寺的神僧又怎么样?六脉神剑虽然厉害,可在萧峰前辈绝对的力量面前,就跟土鸡瓦狗一样,根本不堪一击!”
“这才是真正的武道巅峰,这才叫在天下人面前威风!”
“要是能跟着这样的强者,就算只是给他牵马拿蹬,那对我来说也是特别大的荣耀!”
“小兄弟说得有道理!”
在角落里,一个面容冷峻的汉子低声回应,他腰间插着一对判官笔,眼神深邃又坚定。
他就是之前围观的人里少数支持萧峰的其中一个。
“萧大侠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他扶持段乔,说不定能给大理带来新机会呢。”
“至于那些所谓的血债……哼,江湖上的恩怨复杂得很,谁对谁错,哪是别人能轻易说清楚的?”
“我就相信,萧峰这人,顶天立地,是当之无愧的真正豪杰!”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个字都好像有千斤重,带着一股让人没法怀疑的坚定。
“没错!萧峰前辈武功高强,那是咱们练武的人一辈子都想达到的境界!”
“要是能有幸得到他指点一下,就算马上死了,我也没什么遗憾的!”
另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瓮声瓮气地喊道,他背着一把开山斧,那斧子在他宽阔的背上显得特别沉。
这会儿,他眼睛里全是对萧峰的向往。
“谁愿意跟着萧峰前辈干一番大事业的?算我一个!”
“总比在这儿当胆小鬼,就知道一个劲儿地抱怨和骂人强!”
这些“崇拜派”说的话,就像火星掉进了热油锅里,一下子就把“反对派”憋了好久的怒火给点着了。
“呸!”
那个络腮胡壮汉气得暴跳起来,一下子站起身,他眼睛瞪得老大,手指像戟一样指着那个年轻侠客和拿判官笔的汉子。
嘴里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到他们脸上。
“武神?我看你是脑子被猪油糊住了!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没人性的契丹魔头!”
“你们这群连祖宗和同道的血海深仇都能忘掉,就为了讨好那个魔头的家伙,简直就是数典忘祖!”
“你们就是萧峰养的狗,是契丹狗的狗腿子!简直把我们武林人的脸都丢光了!”
“狗腿子!滚出大理!”
马上就有人跟着起哄叫骂,声音一个接一个,像潮水一样。
“还追随?我看你们是想跟着那个魔头一起下地狱吧!”
那个灰衣和尚也眼睛瞪得圆圆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大声呵斥道。
“帮着坏人做事,以后肯定遭报应!佛祖第一个就饶不了你们这些认贼作父的败类!”
就在两拨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马上要爆发的时候,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一个留着两撇鼠须、眼神滴溜溜乱转的干瘦老头嘴里冒出来了。
这人就是本地有名的包打听“万事通”,他平时就最喜欢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到处传一些没根据的传闻。
“嘿嘿,你们觉得那萧峰真的是为了什么正义才去扶持段乔的?”
他脸上露出一副猥琐的笑,故意把声音压低,可又想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
“那康敏!段乔他娘!你们见过没?啧啧啧……那可是个天生的尤物,长得那叫一个妖媚,谁见了都会心动。”
“听说在来大理的路上,她就整天缠着萧峰,那身段,那眼神……嘿嘿!”
“萧峰那魔头,武功再高,说到底还是个男人!他费那么大劲帮段乔夺位,图啥呢?”
“不就是想名正言顺地把那个妖妇弄进房里,天天享受嘛?!”
“什么武神?我看就是个色鬼!被个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的色魔!”
这番话又毒又下流,就像暴风雨前刮起的狂风,一下子就把本来就很激烈的争论推向了更不堪的方向。
“无耻!”
“下流!”
崇拜派的年轻侠客和魁梧大汉气得脸通红,他们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大声呵斥,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哈!说到点子上了吧!”
络腮胡壮汉好像抓住了什么有力的证据,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里全是嘲讽和得意。
“看看!被说中了吧!那萧峰就是个满脑子色欲的魔头!”
“为了个女人,就把大理搅得翻天覆地!你们崇拜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人群中,一个戴着破旧斗笠、帽檐压得极低的江湖客嗤笑一声,刻意提高嗓门道:
“依我看,萧峰那厮表面上是在帮段乔,实则早就被康敏迷得五迷三道!
听说康敏那狐媚子,连马大元那样的硬汉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萧峰又怎会例外?”
他挤眉弄眼,说得有板有眼,
“指不定两人在暗处早有勾结,借着扶持段乔的幌子,实则是为了满足那点见不得人的私欲!”
“可不是嘛!”
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妇人尖着嗓子应和,手中的帕子甩得噼啪响,
“男人啊,一遇上漂亮女人就没了分寸。
萧峰武功再高又如何?
还不是被康敏迷得晕头转向,连祖宗都不认了!
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传出去都让咱武林蒙羞!”
“我还听说,”
角落里一个独眼老者拄着拐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
“康敏在洛阳时就名声在外,多少英雄豪杰为她丢了性命。
萧峰怕是早就被她勾了魂,不然为何非得蹚大理这趟浑水?
说不定就是为了能与康敏长相厮守,还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真是虚伪至极!”
这番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嘘声与咒骂,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萧峰与康敏的“私情”添油加醋地编排得愈发不堪 ,污言秽语如污水般泼洒在本就充满争议的萧峰身上。
“住口!不许污蔑萧峰前辈!”
年轻侠客怒火中烧,一下子热血上头,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愤怒。
只听“锵”的一声,他立刻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那剑身寒光闪闪,好像也在为他主人打抱不平。
“污蔑?老子这是在揭露真相!你们这群契丹狗的走狗!”
络腮胡壮汉也不示弱,抄起靠在桌边的九环大刀,那大刀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
刀身上的九个铁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又带着杀意的声音。
“跟这群小崽子废什么话!打!”
反对派里有人大喊一声,就像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保护萧峰前辈的名誉!跟他们拼了!”
崇拜派里也有人热血沸腾,挥着拳头就冲上去了。
“乒呤乓啷——!”
也不知道是谁先扔出了酒碗,就像点燃了战火的引线,战斗一下子全面爆发了!
整个醉仙楼二层一下子乱成了一团!
那个年轻侠客剑法很凌厉,剑光闪闪,像闪电一样直刺络腮胡壮汉。
可络腮胡壮汉力气特别大,他挥舞着九环大刀,每一刀都又狠又有力,就像要开山裂石一样,把年轻侠客逼得连连后退。
慌乱中,年轻侠客撞翻了好几张桌子,桌上的菜都洒了一地。
拿判官笔的汉子动作特别敏捷,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人群里穿来穿去。
他手里的双笔变成一个个寒星,又准又狠地专门点反对派里叫得最凶那几个人的穴道。
每次出手,都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让人根本防不住。
背着开山斧的魁梧大汉大吼一声,就像一只凶猛的人形野兽一样冲进了战团。
他抡起斧子(没开刃的那面)横扫过去,那股巨大的力量让空气都发出了呼啸声,把好几个扑上来的对手都逼得往后退。
一时间,碗碟菜肴到处乱飞,就跟天女散花似的,可没了那种美感,只剩下混乱和暴力。
反对派人数多,他们一点都不怕,纷纷拿起身边能当武器的东西,拳脚、板凳、酒坛都成了他们攻击的工具。
那个灰衣和尚也加入了战斗,他嘴里念着佛号,一手韦陀掌使得虎虎生风,每次出掌,都带着一股佛门的威严和力量。
“万事通”老头最滑头了,他一边尖叫着“别打我!我就是个说书的!”,一边像只老鼠似的躲在桌子底下。
还时不时地伸出脚,想绊倒靠近的崇拜派成员,那模样又滑稽又让人来气。
更多的人都混战在一起,场面混乱极了。
拳打脚踢之间,怒骂声、痛呼声、碗碟破碎声、桌椅倒塌声混在一起,就像一首又嘈杂又充满暴力的交响曲。
“我的百年老店啊!!”
酒楼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这会儿他正躲在柜台后面,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雅座被砸得稀烂。
那些珍贵的酒坛被打碎,香醇的美酒流了一地,名贵的字画也被扯破,心疼得他直捶胸顿足,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别打了!各位好汉!大爷!祖宗!求求你们别打了!小店就是做点小本生意,经不起这样折腾啊!赔不起啊!呜呜呜……”
可这会儿,两派人马都杀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进老板的哀求。
在他们心里,“维护正义”或者“扞卫偶像”才是最重要的,酒楼的损失在他们狂热的情绪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
在大理的这个午后,在这间叫“醉仙”的酒楼里,一场因为千里之外那个男人——萧峰而起的,充满了狂热、仇恨和暴力的闹剧,正激烈地上演着。
直到巡城的官兵听到消息赶来,这场混战才在老板的哭嚎声中,勉强结束,只留下一片乱七八糟的现场和满地呻吟的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