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全力输出的毁灭毒浆近距离轰中弱点,那白骨巨爪本就承受着星辰扇幕的反噬,此刻如同纸糊般轰然炸碎。
无数巨大的携带着剧毒粘液和强大冲击力的碎骨,如同毁灭的暴雨,一部分被狂暴的力量冲飞向远处河面或岸上,另一部分则被爆炸中心狂暴紊乱的能量旋涡卷入。
而那失去了巨爪的支撑,被近距离爆炸冲击波狠狠撼动的巨大蛇骨头颅,再也无法维持形态,眼眶中的惨白火焰猛烈闪烁几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
整个庞大的白骨黑水投影,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恐怖巨响,如同崩塌的山岳般,轰然溃散。
巨大的黑色骨架寸寸断裂,无数污浊的黑水混合着被污染的怨魂碎片,如同失控的泥石流,狂暴地倾泻回浑浊奔涌的运河之中,激起数十丈高的恶臭巨浪。
花沐在爆炸的巨浪席卷而来的前一刻,星辰折扇虚影猛地向后一卷,连同那道守护着孙路的金色光茧,化作一道流星般的蓝光向后急退。
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收拢的星辰扇影上,让花沐的身形在空中剧烈一晃,嘴角溢出一缕血丝,但那护体的冰甲蓝光闪耀,硬生生扛住了毁灭的余波。
他抱着怀中光茧笼罩、气若游丝的孙路,稳稳落在了远离岸边爆炸中心、稍高一些的湿滑巨石上。
风雨如晦,浊浪滔天。
花沐缓缓放下孙路,撤去了部分笼罩他的金色光茧。锦囊依旧放在孙路胸口,铃音微弱却持续不断。
花沐冰冷到极点的目光扫过孙路身上凝固的紫黑纹路和胸前恐怖的伤口,又转向运河中心那正在缓缓沉降的污浊漩涡,以及悬浮在漩涡边缘、由他星力禁锢的那几颗滴血旋转的危险相思子。
他一言不发,屈指一弹。
数道细如发丝、却蕴含着绝对零度寒意的冰蓝星芒射出,精准地洞穿了每一颗被禁锢的相思子。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些相思子在极致的灵力穿透下,如同被吹熄的烛火,猩红光芒瞬间凝固、黯淡,内部狰狞的蛇瞳彻底灰败,最终化作几颗灰扑扑的、布满裂痕的普通石子,坠落在泥泞中。
花沐这才低下头,看着孙路那张苍白如纸、被雨水冲刷得毫无生气的脸。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没有触碰伤口,只是轻轻拂过孙路冰冷的脸颊,拂去一丝泥污。
那双燃烧着蓝焰的冰眸深处,暴怒缓缓沉淀,化为更加深沉难测的寒冰,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看来,我这赤阳金的簪子...怕真得给你陪葬了。”
孙路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被锦囊稳固的微弱气息证明着极其渺茫的生机。
他胸前衣襟缝隙沾满了血污,在雨水的冲刷下,极其微弱地映着他灰败的面容,仿佛风中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烛火。
花沐的目光在那致命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眸底的寒冰深处,掠过一丝沉痛。
雨幕深处,运河浊流翻滚,吞噬着邪骸最后的污浊,那悬浮在空中的诡异黑色裂隙似乎也因为佘崖身死道消和花沐力量的压制而暂时蛰伏缩小了些许,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花沐缓缓站直身体,冰晶面具下的脸孔转向皇城方向,那尚未平息的蓝焰眸子里,是比这寒雨之夜更加凛冽的杀机。他雪白的长发在狂风中猎猎飞舞,仿佛一面宣告复仇降临的旗帜。
“你就在这看着我给你报仇...”
就在这肃杀气氛几乎凝成实质之时,一声微弱却又清晰、带着某种特有温吞和倦怠的沙哑声音,细若蚊蚋地响起:
“赤阳金打成簪子...那可不止五百金青蚨一克了...”
那声音太微弱,几乎被风雨吞噬。
但花沐的身形猛地顿住。
如同被最坚硬的冰棱刺中后心,他那绷得笔直、宛若冰雕的肩背,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那双燃烧着冰冷蓝焰的眸子瞬间熄灭。
冰晶面具无声消融,露出下方那张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更多是惊怒与后怕的俊美容颜。
他几乎是瞬间就矮身蹲回了孙路旁边,目光死死锁住那张依旧苍白如金纸的脸。
孙路的眼睛艰难地半睁开一条缝隙。
瞳孔依然涣散、黯淡,里面那些妖异的紫黑色纹路并未完全消退,深嵌其中,如同丑陋的疤痕。
但他眼底深处,那丝熟悉的、如同狐狸般洞悉人心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嘲弄的神采,却在艰难地挣扎着,不肯被死气完全吞没。
他咳出一小口带着金丝和黑气的淤血,嘴角却费力地向上扯了扯,形成一个极其虚弱又极尽嘲讽的弧度:
“怎么...你那张死人脸...是算出来...你那点棺材本...要被坑完了?”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每个字都精准地踩在花沐的痛点。
花沐冰蓝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刚才毁天灭地的杀意被一股升腾的、更接地气的火气取代。
他修长的手指猛地伸出,带着毫不留情的力道,狠狠按在孙路胸前靠近伤口的位置,不是伤口本身,但足以让他疼得眼前发黑。
“嘶——!”孙路倒抽一口冷气,本就虚弱的气息更是一窒,那点勉强的嘲弄也扭曲成了真实的痛楚。
“省点力气!”
花沐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暴躁和恼火,“留着你这口气坑别人去!敢再吓我一次...”
他另一只手里兀自散发着柔和金光、稳固着孙路残存魂魄的锦囊,几乎要被他捏碎,“我马上让洛神阁给你那簪子熔了换成纸钱!”
孙路疼得龇牙咧嘴,额头渗出冷汗,可眼底那点嘲讽的神采反而被这疼痛激得更亮了几分。
他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瞟了一眼自己还在花沐灵力护持下的身体,尤其是那被按得生疼的胸膛附近。
“呵...放心...”他声音更轻,几乎只剩气音,却带着一丝奇异的、笃定的自信,“我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