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其实也很容易”,根本没等申宥娜脑补出“走下山”的恐怖画面,向导就领着她们往缆车方向走。
橙红色的缆车像颗颗饱满的橘子,悬在钢索上缓缓下行,窗外的山景在夜色里晕成一团墨绿,偶尔有山下的灯火闪过,像撒落的星星。
申宥娜扒着缆车玻璃,起初还紧张地攥着李彩领的手,等看到山风掀起林非鹿的发丝,而自己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时,反而被这悬空的刺激感勾得直笑:
“原来下山这么轻松!早知道坐缆车上来了!”
“那登顶还有什么意义?”黄礼志敲了敲她的脑袋,指尖却忍不住划过玻璃上凝结的水汽。
从高空俯瞰,她们爬了一下午的山路,此刻细得像条银线,藏在山林褶皱里,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等缆车抵达山脚,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墨蓝色的夜空压得很低,星星稀疏地缀在上面,连月亮都躲进了云里。
山脚的休息区空荡荡的,白天还能看到几个登山者歇脚的长凳,此刻只剩下昏黄的路灯杵在原地,光线被拉得老长,在地上投下歪斜的影子。
自动贩卖机亮着惨白的光,像只睁着独眼的怪兽,嗡嗡的电流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呜——”
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吼叫,像是某种野兽的咆哮,拖着尾音在山谷里回荡。
黄礼志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林非鹿身后躲,连声音都发紧:“那、那是什么?”
“可能是出来觅食的动物吧。”向导倒是淡定,收拾着东西随口答道。
“山里晚上常有动静,别怕。”
话是这么说,可那叫声里的野性,听得人后颈发麻。
好在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算上VJ、pd和司机,差不多有二十来号人,脚步声、说话声混在一起,总算压过了山里的诡异声响。
若是只她们六个,怕是早挤成一团,连路都不敢走了。
停车场的灯光刺破黑暗,一辆保姆车安静地泊在车位上,车标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
六人看见车子,眼睛都亮了,哪还顾得上副pd在后面清嗓子准备说“结尾感言”。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过去,拉开车门就往里钻。
“唔……”林非鹿陷进软乎乎的车座里,舒服得发出几道轻哼。
皮质座椅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把爬山积攒的寒气都吸走,她蜷起腿,恨不得立刻在上面打个滚。
折腾了一天,总算轮到她享福了。
“来,抬腿。”
申宥娜说着,和Lia一左一右凑过来。
申宥娜扶住她的大腿,指尖用力按揉着僵硬的肌肉,Lia则专攻酸胀的小腿,掌心贴着皮肤慢慢打转。
起初还有点疼,酸麻感顺着骨头缝往外钻,可按到后来,紧绷的筋络像是被捋顺了,浑身的力气都跟着回笼。
林非鹿舒服地闭上眼,头歪在靠背上,连头发散了都懒得理。
直到车子引擎启动,发出平稳的轰鸣,她才慢悠悠把腿收回来,换了个更自在的姿势躺着。
车子在山道间平稳滑行,车灯劈开夜色,偶尔有晚归的萤火虫从光束里掠过。
没过多久,就汇入了主路,周围渐渐有了人烟,路灯连成串,像条发光的河。
林非鹿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快要飘到梦里时,车子突然轻轻顿了一下,停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朝窗外瞥了一眼,车窗外不是熟悉的酒店大门,没有亮着“xx酒店”的霓虹招牌。
取而代之的,是一家藏在闹市区街角的小店,木质门脸上挂着块褪色的招牌,写着看不懂的日文,门口还摆着几盆长势旺盛的绿植,倒像间温馨的民宿。
“这是哪儿啊?”申宥娜扒着车窗,鼻尖都快贴到玻璃上了,眼睛瞪得溜圆。
车窗外的小店挂着暖黄的灯笼,木质门扉上刻着精致的花纹,隐约能闻到里面飘出的香气,像是烤肉混着酱汁的甜。
“不是回酒店吗?”Lia也坐直了身子,揉了揉还有些发沉的太阳穴。
爬山的疲惫还没完全散去,她现在只想扑到酒店的大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副pd笑眯眯地拉开了车门,手里还拿着串钥匙,晃了晃发出轻响:
“我们不是承诺过,登顶有惊喜吗?”他侧身让出位置,示意她们下车。
“包间早就安排好了,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
“哇……”六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叹,刚才对“夕阳惊喜”的怨念瞬间烟消云散。
再看副pd那略显得意的嘴脸,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原来不是敷衍,是把惊喜藏到了现在。
推门而入时,暖烘烘的热气裹着肉香扑面而来。
店里是榻榻米格局,角落的炭炉上正烤着和牛,油脂滋滋作响,滴在炭火上溅起小火星。
包间里摆着长长的矮桌,上面摆满了刺身、寿司和冒着热气的寿喜烧,连清酒壶都温在了热水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这一顿吃得酣畅淋漓。
申宥娜抢着烤牛舌,结果烤得焦黑还不肯丢。
李彩领捧着寿喜烧的碗,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林非鹿被Lia喂了满满一嘴寿司,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
直到所有人都捧着肚子瘫在榻榻米上,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脚步虚浮地往酒店走。
回到酒店,累到极致的六人连洗漱都懒得细致,沾到枕头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林非鹿是被窗外的阳光晃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昨天爬山的场景、硬面包的味道、副pd的坏笑瞬间涌了上来。
她猛地坐起身,连鞋都没穿好,赤着脚就往隔壁黄礼志的房间冲。
“咔哒”一声推开房门,卧房里静悄悄的。
两道身影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黄礼志侧躺着,长发散在枕头上,呼吸均匀。
李彩领则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只胳膊还搭在黄礼志腰上,嘴角微微张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林非鹿看着这安稳的画面,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手还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嗯?lulu?”
床上的黄礼志被开门声和她拍胸脯的动静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翘着,看着林非鹿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疑惑地问。
“怎么跑过来了?”
“嘻嘻……”林非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脚趾蜷了蜷冰凉的地板。
“我怕又吃硬面包,还以为自己又睡过头了。”
一想起昨天那干得硌牙的面包,她就忍不住皱鼻子。
“噗嗤。”黄礼志被她逗笑了,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李彩领身边的空位。
“还早呢,要不要再睡会儿?今天没有说录制时间。”
林非鹿看了看李彩领,这欧尼睡眠质量是真好,她进来这么久,说话声不算小,对方居然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脸颊肉嘟嘟的,睡着时的侧脸软乎乎的,像块棉花似的。
她咽了咽口水,身体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似的,不由自主向前走去,轻手轻脚地躺到了空位上。
刚躺下还没焐热被子,原本毫无反应的李彩领突然动了。
她闭着眼睛,像只找窝的小猫,伸手就把林非鹿紧紧搂进了怀里,脑袋还往她颈窝里蹭了蹭,嘴里嘟囔着句听不清的梦话。
林非鹿猝不及防被抱住,整个人僵住了。
李彩领的手还不老实,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带着点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弄得她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耳朵尖都透着粉红。
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僵在原地,感受着背后传来平稳的心跳。
这一躺下去,林非鹿眼皮又开始打架,没过一会儿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另一边,林非鹿的房间里静悄悄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床上的被子被拱得老高,像座小小的山丘,若是伸手掀开,准能看到申宥娜正撅着屁股趴在床中央。
看那姿势,明显是刚才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没抵过困意,一头栽下去又睡熟了。
她今天睡得格外沉,鼻尖蹭着带着阳光味的枕头,嘴角还微微翘着。
做练习生时总被闹钟催着早起,出道后更是行程排得密密麻麻,像这样睡到自然醒的机会,简直比打歌拿一位还稀罕。
申宥娜趴在床上,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胳膊在空中划了个圈,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扒拉。
“嗯?”
指尖触到的不是熟悉的、软乎乎的胳膊,而是一片冰凉的床单。
申宥娜瞬间清醒。
她猛地抬起头,睡毛的头发乱糟糟地竖在头顶,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
那里的被子凌乱,显然人已经离开的匆忙。
睡意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短短几秒钟,申宥娜的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闪过无数帧画面。
从初遇时林非鹿,再到舞台上偷偷帮她整理歪了的耳返……她甚至开始脑补林非鹿的一生,越想越觉得心慌,连手心都冒出了汗。
此刻还窝在李彩领怀里的林非鹿,正咂着嘴做美梦,梦里全是昨晚没吃够的烤肉。
她要是能瞧见申宥娜这脑补过度的样子,肯定的感动到哭。
申宥娜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脑子里一片浆糊。
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林非鹿是啥时候悄无声息消失的?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房间里的桌椅沙发都好好摆着,可在她眼里,却莫名透着点诡异,窗帘没拉严的缝隙像只眼睛,衣柜门半掩着像藏着什么东西,连墙角的落地灯,影子都歪歪扭扭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lulu……”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房间里荡开,显得格外突兀,却没人回应。
最后,申宥娜慢慢爬起身,眼睛半眯着,像只没睡醒的小猫在梦游。
她趿拉着拖鞋,脚步轻飘飘地来到隔壁,轻轻推开了黄礼志房间的门。
房间里,黄礼志靠着床头打盹,李彩领抱着林非鹿睡得正香,三人呼吸均匀,压根没被开门声吵醒。
申宥娜揉了揉眼睛,扫了眼床上裹紧被子的人,却没发现被李彩领搂在怀里、只露出点后脑勺的林非鹿。
她现在还迷迷糊糊的,满脑子都是“自己房间不安全”,也顾不上多想,脚步虚浮地挪到黄礼志身边。
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还往黄礼志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被暖气烘得暖暖的位置,脑袋一歪,又沉沉睡了过去。
黄礼志被她蹭得动了动,迷迷糊糊地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安抚小动物似的,眼睛都没睁开,又坠入了梦乡。
床上的人渐渐挤成一团,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安静的房间里,像首温柔的催眠曲。
只有被李彩领抱在怀里的林非鹿,眉头轻轻皱了皱,似乎在梦里感觉到了什么,往温暖的地方又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