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田兹那小子来到南越,捣鼓出来的东西,就没一件是正常的。
南蛮王心里门儿清。
邪门!真他娘的邪门!
可偏偏,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神奇”。
他活了这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谁家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活生生的人跟中了邪似的,让干啥就干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田兹就能!
当初费那么大劲,又是许诺又是嫁女儿,把他招进部落,不就是图他这份“神奇”的本事,指望着能让南越也跟着抖起来,不再受那些中原人的鸟气吗?
那个什么宫殿,还有那个神神秘秘的祭坛,他南蛮王不是不知道。
田兹那小子偷偷摸摸搞这些的时候,他也派人盯着呢。
只是田兹嘴巴严实得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为了南越好,能让南越变得更强大。
具体怎么个强大法,田兹不说,他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
这祭坛,他娘的是用人命来填的!用他南越勇士的血肉来发动的!
南蛮王气得肝儿都在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田兹,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可眼下这节骨眼,他能把田兹怎么样?
当着秦军的面,把他揪出来痛骂一顿?还是直接砍了?
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田兹这狗东西要是撂了挑子,或者干脆被自己给宰了,那些如狼似虎的秦军,能放过他这个南蛮王?外面那些被捆成粽子一样的族人,还有活路吗?
他这个南蛮王,怕是第一个就要被王翦那老匹夫拖出去砍了脑袋当夜壶!
所以,就算他现在恨不得把田兹生吞活剥了,也只能把这股滔天的怒火死死压在心底,脸上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得配合着演戏。
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只要这次能侥幸逃过这一劫,田兹这小子,绝对不能再留!这种邪门的本事,太吓人了,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必须得想个法子,把他那身邪术给废了,或者干脆...
南蛮王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
就在他心里念头急转,盘算着怎么炮制田兹的时候——
“轰隆隆——!”
整个帐篷,不,是整片大地,都猛地剧烈晃动起来!
桌案上的陶碗茶杯“哗啦啦”摔了一地,帐篷的木头支架发出“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呻吟。
“怎么回事?!”蒙武一把扶住摇晃的桌案,脸色一变,“地龙翻身了?”
王翦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久经沙场,什么阵仗没见过,但这地动山摇的感觉,却让他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不对!将军!你们快看外面!”一个亲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指着帐篷外面,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王翦和蒙武对视一眼,快步冲出帐篷。
南蛮王也顾不上想田兹了,连滚带爬地跟着跑了出去。
刚一出帐篷,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呆立当场,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只见远处,就在那个他们刚刚讨论过的、发生了南越士兵集体自残惨案的东边山谷方向,原本连绵起伏的山峦,此刻竟然有一座小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缓缓地...站了起来!
没错!就是站了起来!
泥土、岩石簌簌落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小山”越升越高,逐渐显露出一个完整的人形轮廓!
那是一个由无数巨石和泥土构成的庞然大物,足有几十丈高,巍峨如山岳,通体呈现出岩石的灰褐色。
它的“身体”粗壮而笨重,四肢宛如擎天之柱,脑袋更像是一块巨大的山岩。
最令人心惊的是,它那由山石组成的“右手”之中,竟然还握着一柄同样由巨石形成的、闪烁着幽暗光芒的“长剑”!
这哪里是什么小山!这分明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石头巨人!一个从大地深处苏醒过来的远古战神!
一股难以言喻的、来自洪荒远古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席卷而来,压得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饶是王翦这样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沙场宿将,见到眼前这完全超乎常理的一幕,瞳孔也是猛地一缩,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平静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征战一生,什么敌人没见过?匈奴的狼骑,楚国的悍卒,赵国的边可眼前这个石头疙瘩成精的玩意儿,他娘的,别说打了,听都没听说过!
这仗还怎么打?用刀砍?用箭射?怕是给它挠痒痒都不够!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蒙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昨夜没睡好,现在出现幻觉了。
可那石头巨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杀气,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又是如此的真实不虚!
那两个黑漆漆的山洞,如同死神的眼窝,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重感,转向了秦军营地的方向。
山石摩擦发出“咔咔嚓嚓”的巨响,仿佛整座山峦都在呻吟。
“咕咚。”不知是谁先咽了口唾沫,那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营地里显得格外清晰。
瘫在地上的南蛮王,此刻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了,他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看着那座“活”过来的小山,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是什么怪物?!田兹那小子,到底召唤出了个什么玩意儿?!
这玩意儿看着比秦军还难对付啊!
王翦瞳孔猛地一缩,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跑!全军后撤!快跑!!”
声音未落,他自己已经率先向着帐篷外冲去。
“将军!”蒙武一把拽住他,“往哪儿跑?!”
“先离开这片开阔地!进林子!快!”王翦吼道,甩开他的手。
秦军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惊呆了,但统帅的命令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们骨子里。
短暂的慌乱之后,训练有素的军队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方和两侧的林地撤退。
“我的娘唉!山神发怒了!”
“快跑啊!那石头人看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