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夏荷推门进来,她是来送刚才沈天娇吩咐的吃食的。
除了冰糖雪梨汁,和一些刚刚烤制出来的糕点以外。
夏荷还准备了一些,牛肉饼,小汤包之类的吃食。
她之所以会准备这些吃食,并不是因为她知道严彧,今天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吃东西,而是因为沈天娇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吃任何的东西。
夏荷准备这些吃食,是为了让沈天娇稍微吃一点儿,填填肚子,等着吃晚饭呢。
把东西放好之后,夏荷就一声不吭默默的退了出去。
沈天娇给严彧弄了一碗冰糖雪梨汁,又拿了一个牛肉饼给他,“这个牛肉饼,是我想起以前小时候,咱们在南疆的时候,你带我去吃的。”
“所以身边的的丫头,就照我说的给我复刻了,味道虽然也是很不错的,但是终究是少了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跟以前吃过的相比,差了点儿什么滋味?”
严彧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牛肉饼,肉香混合着葱香,面香,还有各种调味料的香味,瞬间就在空腔里爆开了。
这牛肉饼不知道,比以前带着沈天娇在外面吃的要好吃多少倍呢。
沈天娇之所以会觉得这牛肉饼,吃起来少了些滋味,很多时候大概是心境变了,陪在她身边吃牛肉饼的不在罢了。
严彧连吃了好几口牛肉饼之后,才说道:“这牛肉饼的确是好吃,不过也的确是少了些滋味。”
“明日我亲自给你烤一些,你尝尝看。”
严彧那些年在外行军打仗,大多数的时候,都处在一种没吃没喝,很多时候都是需要自己动手,才能够把肚子填饱的状态中。
所以那些年,严大将军除了打仗厉害之外,就是厨艺也跟着日渐增长。
“好啊,那我就期待等着明天吃,严大将军亲自烤的牛肉饼了。”
沈天娇没有拿牛肉饼来吃,她只是拿了一些糕点,配着热茶吃。
她知道那牛肉饼的滋味很好,但是她就是提不起胃口来吃。
文苑里,阮玉湖姗姗来迟,她来的时候那些被带回来的人,已经跟自己早就被阮玉湖请来的长辈,家主们相见了。
那些被关在这里已经有两日之久,根本就没有被任何人理会过的世家的家主们,在看到自己家的儿子或者是孙子时,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当阮玉湖出现的时候,那些心怀不轨,参与到李朝晖谋逆阵营里的人,就知道自己和自己身后的整个家族,这次都要倒大霉了。
有些年纪大的,身体不大好的,当即就晕了过去。
但是即便是有人晕了过去,也没有人敢在这里大声的喧哗吵闹的。
都是各家顾各家,把自己家晕倒的长辈们扶起来,交给一旁待命的太医们,然后就回来乖乖的站好,不敢乱动乱跑。
由此可见阮玉湖在这些人心目中,具有一个何等可怕的地位了。
阮玉湖的眼睛,在眼前站着的这些人脸上扫视了一遍。
然后才开口说道:“家里没有晚辈在这里,你们现在就可以出宫回家了。”
“这两日留你们在宫中,其实呢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昨日李朝晖举兵逼宫,想要用武力逼迫皇后,让皇帝退位,把这云离的江山拱手让给她。”
“只是可惜啊,她筹划了这么多年,拉拢了你们这么多人,到最后却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落得个全军覆没,自己也因为承受不了失败的挫折,而选择了从城门楼上跳下去摔死了。”
“她的尸体现在就停放在火场,各位若是有兴趣的话,待会儿都可以去看看。”
“验明正身,免得有些人贼心不死,再借机出来妖言惑众,扰得朝堂不安,百姓惶恐。”
阮玉湖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那些没经历过太庙之事的人还好,但是那些刚刚经历了在太庙里,亲眼看到皇帝发怒,亲眼看到李知善,孙峰和刘寻被斩杀在自己眼前的人们。
此时在面对来自阮玉湖的暴击之时,天知道他们此时的心情有多复杂。
阮玉湖看着下面那些人,脸上形形色色的各种表情,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是嫌弃的很。
就这些人的胆量,竟然还敢学着人家去造反,真是有够让人无语的了。
别说今日他们跟着李朝晖造反失败了,就是这次他们造反成功了,就他们这些人照样是一盘散沙,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菊若,你安排人送该回去的人,回去休息吧。”
“另外皇后娘娘交代了,他们每人出宫之时,都有一份大礼,让他们带回去。”
“这份大礼里面,有些安神健体的名贵药物,各位回去服用些,也可以安安神,补养一下身体。”
“这可是皇后娘娘对诸位的关心,诸位可要保重身体,云离将来还少不得诸位出力呢。”
那些没有参与李朝晖造反的,即将要被送出宫去的人们,自然是要感恩戴德,说一些客气话的。
只是把他们送出宫,这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他们若是再不走,阮玉湖就要挂脸不高兴了。
等到终于把那些人送走了,阮玉湖坐在那儿,什么话也不说,竟然四平八稳的喝起了茶,仿佛就当眼前的这些人不存在似的。
阮玉湖能够沉得住气,但是那些人可是沉不住气的。
他们在默默的打了千百遍的,眉眼官司之后,终于挑选出来了一个他们中间德高望重的人,出来说话了。
这个德高望重的人,是上京十大世家,在苏家之后排名第三的武家的家主武士德。
武士德此时已经八十有余了,是这些世家家主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位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武家的儿孙参与到李朝晖造反的这件事里来,武士德是真的不知道。
他年事已高,早就已经不问家族中的事务了,之所以他现在还是武家的家主,不过就是因为他身体尚还算是康健,脑子也不糊涂罢了。
武士德本也是不想开口,在阮玉湖面前做出头鸟的。
他年纪比阮玉湖大了许多,是完完全全见证了阮玉湖,是怎么辅佐先帝一步步稳固了云离的政权。
又是怎么大杀四方,镇住他们这些手中握着实权的世家,将他们手中的权利分化,让大部分的权利重新回归到先帝的手里的。
可以说若不是当初的阮玉湖,现在只这上京城的十大世家,就将云离的军队,政权瓜分的一干二净,如今的皇帝也只不过是个空架子的傀儡罢了。
但是武士德现在没得选,谁让他家中出了两个不肖子孙呢?
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孙,自不量力跑去跟着李朝晖瞎胡闹,想要造皇帝的反。
那他肯定是宁愿打折他们的腿,哪怕让他们变成瘸子,让他们永世不能再入仕为官,他也不会让他们跟着李朝晖造反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世上卖什么的都有,可惜啊,就是没有买后悔药的。
武士德内心挣扎了许久,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走到阮玉湖面前,行了礼之后,开口说道:“阮夫人,请您息怒。”
因为先帝一直没有给,阮玉湖任何的封号,所以在以前的时候,像武士德他们这些人,见了阮玉湖都要称他为阮夫人的。
只是后来随着先帝的死,还有阮玉湖的年纪渐长,沈天娇的上位,阮玉湖才从阮夫人的身份,直接提升为了老祖宗。
阮玉湖抬头看着武士德,知道这老头子已经多年不问世事了,他们武家的儿孙跟着李朝晖造反的事情,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菊若,去给武国公搬张椅子来,让他坐着说话。”
看着眼前年纪都跟,自己父亲一样大的武士德,阮玉湖也实在是不忍心,让他就这么站着说话。
这老头子年事已高,不坐在椅子上让人看着话,万一待会儿一激动摔倒了,这传出去终归是不好的。
菊若赶紧示意身边的人,给武士德搬了张椅子过来,让武士德坐下来说话。
“阮夫人,今日我家中出了这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孙,都是我老头子的错。”
“是我治家不严,平日里对儿孙疏忽管家,所以才导致他们今日创下这灭族的大罪。”
“我不敢奢望皇后娘娘,能够饶了武国公府的罪责,但求皇后娘娘能够看在我武家也曾为国尽忠的份上,能给我武家留一个可以延绵香火的子嗣。”
“让我将来于地下见列祖列宗的时候,也好能有个交代。”
武士德从小就长在官宦之家,自己又是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的人了。
他很也清楚明白的知道,造皇帝的反,那可是大逆不道,绝对不会被原谅的。
这种时候与其狡辩,生事,倒不如认命,摆正自己的态度卑微低头把自己的罪认了,这样说不定还能为家族留下希望,能够有余种存留于世。
不至于让他们武家这一脉,从此以后后继无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阮玉湖听着武士德的话,心里不由得感慨道:‘武士德到底还是当初,那个识时务的武士德啊,如今面对家族即将要覆灭的结局,还能如此的淡定自若,这份气度岂是他那些不争气的儿孙们能比的了的。’
这武士德以前就是个知进退的人,他从来都不自己的身份,为自己的夸耀,仗着自己是武国公,就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当年因为阮玉湖,对世家们实行了一系列收回权利,和触及到世家利益的行动。
所以当时的世家大族们,都是极力跳出来反对阮玉湖的,大有不把阮玉湖治死就不罢休的气势。
但是当时武士德那个时候,却严加管教自己的家人和族人,不准他们参与任何反对阮玉湖的事情中来。
武士德也成了,除了镇北侯之外,第二个没有为难阮玉湖的人。
所以当年那些世家被清洗的时候,阮玉湖也没有为难武国公府,让武国公府成为继镇北侯府之后,第二个没有被清洗的世家。
只是可惜,武士德是个如此有远见和智谋的人,他们子孙们却是一群不争气的饭桶,没有继承他当年半点儿的风范,这也真是家门不幸啊。
“武国公,你也知道,你这一个儿子,外加一个孙子,做的都是什么事。”
“我云离的大律令上明文规定了,凡参与谋逆的,一律抄家没收所有的家产,然后举家被流放,后世子孙五代之内,不准参加科举,不能入朝为官。”
“今日你的儿子武景元,和孙子武隆,罔顾大律令,身为官员竟然知法犯法,不能够忠心事主,为国尽忠,反而是伙同叛党谋逆,这岂不是要罪加一等?”
“莫说要为你武家留一个余种,让你武家不至于断子绝孙了,就是跟你武家有关联的人,三代之内都要被问罪的。”
阮玉湖说的这些,武士德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此时只觉得胸口发闷,头也跟着晕了起来,看来这次他们武家是在劫难逃了。
“阿爹,阿爹,不要啊,儿子不想死啊。”
还没等武士德冷静下来,武景元突然上前抱住他老爹的腿大哭了起来。
就这种没用的窝囊废,怕死怕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敢学人家造反,这真是一点儿脑子都没长啊。
本来就已经心慌意乱的武士德,被武景元这么抱腿一哭,顿时怒火中烧。
只见武士德伸手拽住武景元的头发,狠狠的往一边扯去,把武景元拉开一段距离之后,直接就一脚踹了过去,这一脚的力道,武士德用了个十成十,把武景元都踢飞了。
等武景元落地的时候,头当场磕在了一旁的石桌上,顿时便血流满面,那样子看起来瘆人的很。
一旁的武隆看到自己亲爹这副惨样,刚想要跑过去扶他老爹,就被武士德也给踹了过去。
不过武隆比武景元要幸运些,他只是被踹倒在了地上,并没有受多严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