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毫无意义、且以我全面败北告终的“持久战”僵持之后,我带着满心的孩子气的挫败感和不情不愿,耷拉着脑袋,跟着艾尔海森那高大的背影,走进了一家名为“帕蒂沙兰的纺织机”的店铺。
从外面华丽的橱窗和精致的招牌来看,这显然是一家非常高端的裁缝店。
当店里穿着得体、笑容亲切的招待员请我们挑选布料和衣服版型时,我全程都故意板着一张小脸,心里还在暗暗琢磨着,该怎么才能在这个“坏叔叔”面前扳回一局,挽回一点面子。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边我总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被全方位压制的气场,那感觉……就像是面对着一个极具权威的长辈,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拘谨和……嗯,有点怂。
所以,我之前叫他“叔叔”,从感觉上来说,真的很正常嘛!
真是的!这么大人了,干嘛非要和我一个小孩子较劲呢!一点风度都没有!
我一边胡乱翻看着那些手感极佳、色彩斑斓的布料样本,一边在心里愤愤不平地吐槽。
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以至于当那位笑容可掬的招待员姐姐领着我走到柜台前,准备确认订单和付款时,我一眼瞥见了那张打印出来的、末尾跟着一连串“0”的账单,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什么?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木质材质的小发卡……要几千摩拉?
黑店!这绝对是黑店!抢劫啊!
再往下看,一套衣服的价格从几万摩拉到十几万摩拉不等……这、这简直是在抢钱!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那种超级贵的名牌定制店吗?
我揉了揉眼睛,又仔细数了数小数点前后的零的个数……没错,我没数错!就是这个天文数字!
我……我要把自己“辛辛苦苦”(虽然不记得怎么赚的)攒下来的“血汗钱”,花在这种地方吗?
我现在可是个没有赚钱能力的八岁小孩!
万一以后遇到什么急事,需要用到很多钱的时候怎么办?
而且……艾尔海森这个家伙,虽然很可恶,但看起来也不像是非常有钱的样子……我不能让他为了给我买衣服,就把所有的存款都交待在这里吧?那我也太罪过了!
卡维哥哥更是想都不用想了,他财富值为负数……
巨大的良心不安和“贫穷”的恐慌压倒了对漂亮衣服的喜爱与对艾尔海森的怨恨。
我赶紧扯了扯旁边艾尔海森的衣角,踮起脚,凑到他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焦急又小声地说:“不要了,太贵了!我们还是走吧……我可以穿卡维哥哥借来的衣服……”
“你原来……有这么节俭吗?”他似乎从我这副如临大敌、仿佛读出了我的真实想法:“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你可以选两套。”
“可是……真的好贵啊……”我皱着眉头,继续推辞,心里却在滴血,那些漂亮的裙子我其实都很喜欢。
他似乎大概明白了我的顾虑所在,用了一种我能理解的类比方式解释道:“这里定制一套衣服的价格,还没有你在‘金叶子’旅店住一天普通套房的价格贵。”
“我……我之前这么奢侈的吗?”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就算是穿越……我到底是身穿还是魂穿?
失忆前的“我”……到底是个多有钱的人啊?
“不清楚。”他的回答依旧简洁直接:“不过,对我而言可能算是奢侈的消费,对你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
单单是看到自己小袋子里堆成山的摩拉,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感觉,听他这么一比较……我瞬间刷新了对“自己”财富水平的认知!
原来我是个隐藏的超级大富婆?
他们都说我失去了记忆,那我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至少,“成为有钱人”这个梦想,在这个世界里,我好像……莫名其妙就已经实现了?
卡维哥哥显然不认识失忆前的我,而我一直也没敢去问身边这个气场强大的艾尔海森。感觉……今天或许是个了解过去的好时机?
有了“原来我很有钱”这个底气,对自己的财富稍微有了点模糊认知的我,顿时就不那么害怕“花钱”这件事了。一种“暴发户”般的心态油然而生。
我立刻转过身,对着身后一直耐心等待的招待员姐姐宣布:“那……那我就要十件!”
我还特意伸出两只手,比划出一个“十”字。
“她不买。”艾尔海森不由分说地压下了我比划着“十”的手势,艾尔海森冷静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果断制止了我这突如其来的“疯狂”行为。
“为什么?”我仰起头,不满地埋怨道,刚刚燃起的“购物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
“因为你的记忆目前停留在八岁,这是一个尚未能建立正确、理性消费观的儿童时期。”他低头看着我,语气平静:“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会负责限制你的花销。你的一切必要开支,由我来负担。”
我就算没失去记忆……也不一定就有多正确的消费观吧……我在心里小声嘀咕,有点不服气。
“那……九套?”我退而求其次,伸出九根手指,试图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打动他。
“不可以。”他拒绝得干脆利落。
“三套总行了吧?”我再次让步,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带着哀求。
我真的有三套特别喜欢的设计……
“不可以。”他依旧面无表情,斩钉截铁地拒绝,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
……
最终,我只“获准”定制了两套衣服,然后带着一点点小遗憾,离开了那家裁缝店。
离开裁缝店后,他似乎心情不错,还带我去书店买了几本画风可爱、故事有趣的话本,说是给我解闷用。
后来,大概是听到了我肚子发出的、越来越响亮的“咕噜”声,他便带着我走进了一家名叫“兰巴德酒馆”的地方吃午饭。
见过餐厅菜单,我好像已经适应了这个地方的高物价。似乎这个世界没有一块钱,任何东西都是百元起步。
坐在喧闹却充满生活气息的酒馆里,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我虽然还是觉得和这个家伙相处有点别扭,浑身不自在,但经过这一上午的“交锋”和观察,我也隐隐约约发现,他好像……也并不是我之前想象中那种完全不讲道理、非常可怕的人。
他好像……只是在用他那种特别的方式在……照顾我?
趁着等待餐点上桌的空隙,我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很久的问题。我双手捧着脸试探问道:“请问……我和你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他正拿起水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放回桌面,面不改色地回答道:“算是共同经历过数次生死危机的伙伴。还有,你失忆之前,曾明确地对我表达过爱慕之情。”
表、表达过爱慕?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瞬间在我脑子里炸开,让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我感觉坐立难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请、请问……是为什么呀?”我结结巴巴地追问,实在不解。
我怎么会……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冷冰冰、凶巴巴的“叔叔”表达爱慕?
就算……就算失忆前的我真的对他有什么想法,按照我现在对他的了解,我也不敢、更没有勇气跟他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