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与卡维,尽管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共享着同一个生活空间,但两人之间的交流似乎永远都绕不开争吵这个主题。
不论是关于学术观点的分歧,还是日常琐事的处理方式,甚至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成为他们激烈辩论的导火索。
而今天早晨,我正是被他们激烈的争吵声从睡梦中硬生生拽醒的。他们吵得如此投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彼此对峙的战场,全然忘记了这个房子里还有第三个人正在享受宝贵的睡眠时光。
说来也奇怪,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发现自己变得异常嗜睡。
每天都要睡上很久很久,永远也睡不够似的。
起初我以为是身体尚未适应这个新环境的缘故,但现在我越发确信——一定是因为和这两个家伙相处太费心神!
就在我迷迷糊糊地试图重新沉入梦乡时,一声巨响彻底粉碎了这个奢望。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瞬间点燃了我积压已久的起床气。
现在不止是吵架,居然开始砸东西拆家了吗?
愤怒的情绪在我体内奔涌,我周身的元素力都在随之躁动。点点光粒不受控制地从我身上迸发出来,在空气中闪烁明灭,最后凝结成一颗颗小石子,“噗噗”地砸落在床铺上,将被褥弄得一团糟。
看着床上散落的小石块,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又要重新铺床了!
“啊!我受不了了!”我终于忍无可忍,跳下床,猛地拉开房门,对着客厅里对峙的两人怒吼道:“吵死了!再吵把你们都丢出去!”
随着我的喊声,数十颗小石子“啪啦啪啦”地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客厅中的两人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呆了。他们保持着争吵时面对面的姿势,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我,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也难怪,毕竟就在几天前,我还是那个见到他们就瑟瑟发抖、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女孩,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暴躁易怒的熊孩子。
这样的转变太大了。
“啊……我的模型……”卡维率先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地板上那个已经摔得七零八落的建筑模型上,发出一声痛心的哀嚎。
我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黑眼圈深得吓人,想必昨晚通宵工作了。
熬了一整夜还能有这么充沛的精力吵架,我不得不佩服他的体力。
见他们居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兴师问罪:“吵架也就算了,怎么还摔东西呢!”
“啊?我没摔……东西,是我不小心碰掉的。”卡维慌忙解释道,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对不起,对不起,吵到你睡觉了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模型碎片。
就在他伸手去捡碎片的时候,我无意中瞥见他手背上那个清晰的牙印——那是我前几天逃跑时候咬的,伤口已经结痂,痕迹依然明显。
看到这个伤痕,我心中的怒火顿时被浇灭了一半。
说到底,这些天来卡维对我一直很照顾,即使我做出了那样过分,他也没有生气。
算了,这次就原谅他吧,就当是扯平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这件事。
“艾尔海森又不是我一个人吵醒旅人的,为什么你不道歉!”卡维突然抬起头,为我打抱不平。他总是这样,即使自己处境尴尬,也不忘为别人争取公道。
“我可没有像你一样大喊大叫。”艾尔海森双手环抱在胸前,冷静地反驳道,脸上没有任何愧疚之色。
他显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地方。
“喂!你……”卡维被他这种态度激怒,又要与他争执起来。
我连忙伸手拦住他。
“你也说了什么激怒他的话了吧。”我早就从他们每日的“必要活动”中总结出了规律——每次争吵,都是艾尔海森用几句精准到刻薄的话语点燃导火索,然后卡维这个一点就着的炸药桶就会彻底爆发。
“我只陈述事实。”艾尔海森轻描淡写地回应。
“你、你怎么知道!”卡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准确地猜中他们的互动模式。
“昨天他也这么说我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起昨天艾尔海森评价我“还不如不恢复记忆”时那种语气。
“什么!他也太过分了吧。”卡维立刻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又要替我说话。
“卡维哥哥,冷静一点,”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你这样总被他激怒会少活十年的。”
“可是这家伙……”卡维指着艾尔海森,还想说什么,我对他摇摇头:“算了算了,须弥的房子多少钱一套,不然我借你钱搬出去住吧。反正我是跑不了。”
他们分开居住,或许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没关系,我们就在这里同甘共苦吧,吕人。”他突然激动地握住我的手,那双因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芒。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我瞬间红了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放开。”艾尔海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握住我的手腕,将我从卡维的“魔爪”中解救出来。他侧头看着我,语气中带着不满:“你又站队回他那边了?”
“谁让你吵我睡觉还不道歉。”我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糟了要迟到了!”卡维突然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出一声惊呼,随即抓起沙发上的手提箱就冲了出去,连外套都来不及穿。
“这些他到底想留给谁收拾?”艾尔海森皱着眉看着沙发上还没收起来的床铺,以及桌子上被摔坏的模型、散落各处的图纸与各种工具。
“他好像很忙的样子……”我的注意力却不在这片狼藉上,而是回想着卡维那深重的黑眼圈和匆忙离去的背影。
那么严重的黑眼圈……他不会突然死掉吧?
这个念头让我不由得担心起来。
“你就不能对他宽容一点吗?他都这么忙了。”我不理解艾尔海森为何总是对卡维如此苛刻。
明明知道他压力很大,为什么还要总是说那些伤人的事实来刺激他呢?
“恰恰相反,我对他宽容得过分。”艾尔海森没有任何收拾茶几上那片狼藉的打算,而是选择眼不见为净,转身走向厨房准备做咖啡。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们的生活方式真是奇怪……明明互相关心,却总是用争吵来表达;明明可以和平共处,却偏要选择这种针锋相对的相处模式。
我大概永远也适应不了这种每天争吵的生活吧。
揉了揉因他们争吵而紧绷的太阳穴,我又想起了卡维手上的牙印。
总归是被他无怨无悔地照顾了几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回报他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也不知道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
“艾尔海森,你上次说的治愈术……是怎么做的呀。”我跟着他走进厨房。
*
这一天,我第一次主动帮忙做了家务。
清扫了客厅,还尝试着帮忙做了简单的早饭和午饭,甚至更换了自己房间的床单。
也许是因为没有感受到一丝被嫌弃的情感,我完全没有寄人篱下的拘束感。
即使我无法理解艾尔海森每天研究的那些深奥文字,这一天我们相处得异常和平且和谐。
他安静地坐在书架前的椅子上阅读,我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翻看儿童绘本。他偶尔起身冲泡咖啡,我就趁机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我们互不打扰。
很快,那几本图文并茂的儿童绘本就被我看完了。
我不禁开始发愁明天该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
与我无所事事的空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外两位室友仿佛都有着非常充实的生活安排,让我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的过去,就像玩侦探游戏一样,试图从零星的线索中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比如,我在自己的行李中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袋子,上面还标记着我看不懂的文字。当我把这个袋子拿给艾尔海森看时,他告诉我上面的文字是“裹尸袋”。
这个发现让我全身发凉。
说不定,我才是一个真正危险的人物。
这个念头像阴影一样笼罩在我的心头,让我好奇。
抱着这些沉重的疑问,我缓缓沉入梦乡。
然而安宁的睡眠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一个令人窒息的噩梦后,我感觉床上一沉,立刻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我惊讶地发现卡维不知何时睡在了我的床上,更准确地说,是他自己的床上。
他睡得如此深沉,甚至连外套都没有脱,累得都想不起来这件房间他借我暂住了。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疲惫的睡颜。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这个看似混乱的家,是我在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