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郭丙怀简单说了几句，挂了电话道：“他说半小时后到。”
“嗯。”杜泽端起茶杯，目光落在落地柜上的绿萝上，“这几天让徐志峰把浩龙的资产清单整理好，我要细看。刘浩虽然混蛋，但他选的几个实业项目都不错，水电站在青衣江上游，年发电量稳定；物流公司在青白江有个大仓库，靠近铁路货运站，都是好底子。还有那个药厂以及旅游公司都不错。只是房地产公司有点拉胯。不过，以后会好起来的。”
“徐志峰昨天去青衣江了，那边说有个闸门需要检修，他盯着放心。明天回来就给您汇报。”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张弛进来通报：“杜总，吕天意到了。”
“让他进来。”杜泽坐直了些。
吕天意走进来时，脚步有些迟疑。穿着件洗得发皱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细瘦的手腕；头发剪得很短，露出光洁的额头，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看到杜泽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坐。”杜泽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吕天意没立刻坐，双手在身侧攥了攥，声音有些干涩：“杜总……谢谢您。”
“谢我什么？”杜泽看着他，“谢我让你只判了缓刑，还是谢我没把你跟刘浩捆在一起？”
吕天意的脸更白了，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杜泽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我不是来翻旧账的。刘浩已经判了，过去的事，该了了。”他指了指桌上的资产清单，“浩龙集团的摊子，不能没人管。我想请你回来，做天府实业的总裁，工资是你过去的两倍，干得好还有分红。”
吕天意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您……您就不怕我……”
“怕你什么？”杜泽打断他，“怕你跟刘浩一样？你要是想走歪路，当初就不会把刘浩的账本交出来了。再说了，你对你自己的情况还不一定有我知道的多呢！”
这句话一出，吕天意和郭丙怀都吓了一跳，这说明，杜泽很早就派人调查他了。对于他的情况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站起身，走到吕天意面前，“我知道你有本事，也懂规矩。天府实业要做正经生意，水电站发电，物流公司运货，酒店招待客人，还有房地产要运营，这些都需要你这样的人盯着。”
吕天意看着杜泽，眼神从震惊到犹豫，最后慢慢定了下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杜总，”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稳了些，“我有个条件。”
“你说。”
“公司里那三十多个老员工，都是跟着我干了多年的，手脚干净，求您别辞退他们。”吕天意的语气带着点恳求，“他们家里都等着吃饭。”
杜泽笑了：“本来就没打算辞。郭总已经把他们留下了，天府实业要往前走，靠的不是新人，是肯踏实做事的人。”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吕天意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迟疑了片刻，终于握了上去。杜泽的手很稳，带着温热的力道，像这办公室里的红木桌，看着硬朗，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分量。
“合作愉快。”吕天意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点活气。
这时，楼下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大概是哪个地方出了点小意外。杜泽走到窗前，看着那辆红色的车呼啸而过，忽然觉得，这栋曾经属于刘浩的大厦，从今天起，才算真正活了过来。楼顶的镏金大字还亮着，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天府实业”的新招牌取代，就像那些沉在过去的阴影，终究会被新的阳光驱散。
天府酒店的宴会厅里，水晶灯折射出的光像碎金般铺满地面。三天前刚擦过的红绒地毯上，还留着昨夜彩排时的脚印——今天这里要办一场特殊的拍卖会，标的是浩龙集团55%的股份，由政府主导，全程公开透明。
早上八点，宴会厅的门刚开，记者们就扛着“长枪短炮”涌了进来。前排的席位被标上了“北斗控股”“金泰集团”的牌子，张辉穿着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的名表和他沉稳的气质相得益彰；郭丙怀则选了件暗纹唐装，手里把玩着串紫檀手串，见人就拱手笑，带着港城商人特有的活络。
“张总，您看这阵仗，比港城的地皮拍卖会还热闹。”郭丙怀往窗外瞥了眼，楼下的停车场已经挤满了车，连交警都来维持秩序了，“听说来了十七家企业，有几家是冲着水电站来的，那可是块肥肉。”
张辉正低头看手里的资料，闻言抬了抬眼：“肥肉也得有本事啃。浩龙的摊子太大，没点实力接不住。”他指了指资料上的数字，“光是青衣江水电站的债务，就够小公司喝一壶的，也就咱们北斗能消化。”
九点整，主持人走上台，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浩龙集团55%股份拍卖，起拍价180亿，每次加价不低于1亿！”
话音刚落，后排就有人举牌：“181亿！”
是本地的一家地产公司，老板想把写字楼和酒店盘活。但没等他坐稳，另一块牌子就举了起来：“190亿！”
举牌的是粤州的一家能源集团，显然盯上了水电站。场内顿时起了骚动，记者们的镜头“咔嚓”作响，把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定格在胶片上。
“200亿。”张辉终于举牌，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全场静了静。地产公司的老板皱了皱眉，放下了牌——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粤州能源的代表犹豫了片刻，咬着牙举牌：“205亿！”
“210亿。”张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算一笔再简单不过的账。
郭丙怀在旁边低声笑，冲着吕天意开口：“张总这气魄，跟杜总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