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处理法?
罗运富前倾身子,小臂交叉,平放在在办公桌上,盯着朱双喜问。
我透过车窗玻璃想看看究竟,看杨彻底如何将“处理”指令具象化。
可是杨彻底从车子里看见我瞅他,就转过身子,背着我把那个人拉起来,让他坐正,靠在车厢上。接着又把安全带拽过来。
杨彻底把赵厚远勒死了?
罗运富坐直身子,禁不住发问。
我看见杨彻底掀开上衣,拽出别在腰上的小刀子,想用小刀子把它割下来一截,用来绕在赵厚远的脖子上。
可是,他试了试,安全带够长的,就又把刀子收了起来。是不是将赵厚远勒死了,我没有亲眼看见,不能确切答复你,但是我认为是这样的。
朱双喜眨巴着眼睛谨慎地说。
杨彻底是哪一个?你认识他?
以前曾和他打过一次交道,他到安康楼这边过来时,我看见他,还和他打招呼啊。
你和他打过什么交道?
去年秋天的时候,朱双喜说,杨彻底的狗被车轧死了,杨彻底要司机赔偿十万块钱,司机认为那条狗不值那么多,拒不认账。杨彻底就带人堵人家的门,往人家门口倒尿,往人家门上抹屎,用笤帚沾屎在人家门上写字。人家报警,杨彻底也报警。人家报警是报杨彻底强闯民宅,侮辱讹诈,杨彻底报警报的是蓄意谋杀。
他们报警后,不知怎的,出警任务转到我这里。杨鼎诚安排我去处理,对我说,杨彻底对屿石县的治安做过贡献,好像隐隐约约还说是他家的什么亲戚,他不好出面,为避嫌,才让我去处理。杨鼎诚对我说杨彻底为公安局做过贡献,是他的亲戚,很明显是让我对杨彻底有所偏袒。我去了之后,开始两下里做工作,杨彻底偷偷问我,知道他和杨鼎诚的关系吗?我点点头。
杨彻底为公安局做了什么贡献?罗运富问。
杨彻底不是公安局的干警,应该是个线人,杨鼎诚说他有过贡献,可能性是有的,反扒,禁毒等等都有可能。在处理赔偿金的问题上,我做了调解。杨彻底的狗虽然不是太纯的德国黑贝,但是市值也有三四万吧。我好说歹说,好不容易从轧死狗的那人那里,确定赔偿金额七万块钱。就是这个价,杨彻底也不是很满意,但他还是接受了。
杨彻底“处理”过赵厚远后,把他弄哪里去了?
朱双喜说,我不知道,事后,我看见杨彻底从车上下来,不知道跟谁打了一个电话,我估计应该是打给杨鼎诚的。挂了电话,杨彻底就安排一个他带过来的人,我不认识,让他把车开走了。
罗运富说,开哪里去了?
我确实不知道,朱双喜说,车子开走后,我回到护城河边,杨鼎诚待着的地方,杨鼎诚也没有就此事过问。
能找到杨彻底吗?罗运富说。
轧死杨彻底的狗的那人,让我带着他到杨彻底家,用手机转的账,朱双喜说。
罗运富站起来,歪着头朝做笔录的助手那里看了看,问,好了?
助手紧赶了几笔,说,好了,罗队!
出去一趟,看看杨彻底在哪里?
说着话,罗运富率先出了门。
赵起来太阳穴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只是一用脑子,不能把所想的事情连成篇儿,老是有其他的事儿穿插其间,把她要想的事情弄得支离破碎。
赵起来清醒的时候,感觉伤口除了有些痒痒外,一点也不疼了,她要求丈夫李文祥赶快把她接回家。
李文祥比划着不同意。
赵起来生了气,拍打着床沿说,我的老天爷,住医院,这一天天的,得花多少钱呀!说着哭起来。
赵起来一提到钱,李文祥就气馁。
现在他们家的状况,也确实不允许再有额外的花销了。岳父赵振邦外出寻找闻德普还没有回来,也一直没有音讯。
赵振邦不回来,他所打工的工地就不会发给他工钱。岳母孙叫枝出院后,除了照顾两个外孙和自己的一对双生子外,还要准时去工地打工挣每月的四千来块钱,不然的话,她家的房贷肯定还不上。就是说,孙叫枝去建筑工地打工挣的钱勉强够还他们家的房贷,用来维持日常生活的资金即便有剩,也是微乎其微。显然媳妇儿赵起来在惚来恍去的思维中,也考虑到了几乎无以为续的家计。
李文祥自从上次去开发商的售楼部要首付款,被开发商打出来后,当晚就接到火葬场老刘的催工电话,让他第二天就去上班,说他可以替李文祥带班,一次两次可以,长此以往那可不行,昨天他一天接了三个死人个子,把他累坏了。
接听了火化工老刘的电话,李文祥又结合自己家的当务之急,很快就同意了媳妇儿赵起来离院回家的要求。
赵起来暂时还不能坐轮椅,李文祥把她抱上去,她就筛糠打哆嗦,上身子就像面条剂子一样老往下出溜,李文祥把她一路抱回家。
赵起来回家后,孙叫枝的反应不是很热情,不像以前那样嘘寒问暖,百般疼惜。
李文祥一度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一家连累了她,使她心生厌倦?
但只过了一下午,李文祥就看出了端倪,事情并不是如他想象的那样。
孙叫枝的脑子好像被上次发高烧烧坏了,据李文祥的观察,岳母孙叫枝无论对人对事儿,都是一视同仁,没有区别,不存在对谁好对谁不好之分。小孩子闹着吃东西,一包米老头平均分,不偏不倚一人一根。说饿的与没有说饿的都发东西,不吃也给。吃饭的时候,有小孩被赵起来的小姨带去自己家过一天,吃饭的时候,孙叫枝照样给那小孩盛饭,摆上筷子勺子。
赵起来提醒她,说,俺妈,俺小姨把他接走了。孙叫枝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照样为那小孩准备餐具,并盛上饭菜。
孙叫枝这样的做法,李文祥和赵起来还以为这是孙叫枝心疼孩子,想念孩子,离不开小孩的表现。但到了星期天,学校放假,小孩子不上课,孙叫枝一早做好饭,等小孩子吃好,她麻溜地帮那两个已经入学的背好书包,就要送他们去上学。
赵起来大声阻止她说,俺妈,今天是星期天,学校放假了,小孩不上学!
但孙叫枝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充耳不闻,推着两个坠地不走的小孩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