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门,王磊看见高个王翔飞几乎没有移换地点,依然站在那里,面朝灵棚,看经过“哭入”和“泣出”那里的人来去匆匆。
王翔飞!王磊走到他跟前叫了一声。
那个陌生的警察,突然直呼其名,使高个子王翔飞有些吃惊。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王翔飞看着王磊。
你的户籍被公安局管着,我知道你的名字不正常吗?
王翔飞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转而问王磊有什么事吗?
檐头掉下来之前,里面的钢筋棍儿已经被人切断了,而且上面留下电钻钻眼子的痕迹,你爬到檐头上后,看见没有?
看见了,王翔飞看了看一旁的矮个说。
我也把你说的情况对站在一侧梯子上的他说了,王翔飞指了指矮个。
檐头塌下来后,你们对杨彻底家人说过这个事没有?
那没有,一是吓都吓死了,还没有缓过神来,没有来得及说,二是是我让那个人站在檐头底下给我帮忙的,他被砸死了,我怕连累我,我什么也不愿意说,我这纯粹是给朋友帮忙,没想到能出这事儿,听说那个被砸死的人还是个警察,我更害怕。
王翔飞说着后退一步,好像害怕王磊要抓捕他似的。
这时门外120救护车鸣着笛声开过来了,紧跟着从院外进来三个急救人员。拎担架的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两个。
三个人刚把朱双喜抬上车,救护车倒车的引擎声还没有消失,王磊发现从院外又进来两个人。
进来的两个人,看见高个王翔飞,与他举手打了个招呼,就穿过灵棚,由“哭入”进了灵堂。
他们是谁?
王磊问王翔飞。
和我们一样,是杨彻底的朋友,王翔飞说。
就是他们通知我和翔飞,来彻底家帮忙。
矮个补充说。
他们是最先知道杨彻底被淹死的人了?
王磊问。
是的,是孙晓光通知我的。
王翔飞答。
你去到灵堂把叫孙晓光的叫过来,我问他一些话。
王翔飞进去很快把他们叫过来。
我是刑侦大队的王磊,王磊冲又高又瘦的孙晓光自我介绍。
我好像见过你,孙晓光说,有些面熟。
公安局刑侦大队经常出警,活动地点大都在街面上,和我面熟可以想见。
我想起来了,你是个辅警!我邻居家有个叫王胡迪的,也是个辅警,听说也在刑侦大队,有一次在他家玩,他的电脑机箱上头搁着好几张他和其他辅警合照的相片,里面有一张好像就有你吧。
嗯,你说那是以前,我现在是一个正式干警,已经不是辅警了,王磊认真地说。
嗨,你这转正转得很快,王胡迪说有人一辈子恐怕都转不了。
这不一定,王磊笑了一下说。
怎么不一定?王胡迪一没有背景,二又没有钱,肯定转不了正,进不了编,他自己都说,一辈子他只能干个辅警!
王磊没有接着孙晓光的话说下去,问他,杨彻底被淹死的消息是你告诉王翔飞他们的?
是我说的,孙晓光说,咋啦?
你怎么知道杨彻底淹死了?
我和他在一起嘛,怎么会不知道?孙晓光说,我和杨彻底,还有王似锦,我们一起在运河里洗澡。
杨彻底的水性怎么样?
他的水性很好,游泳技术钢钢的!每次去运河洗澡,我们都会比赛,三百米河宽,赛来回,看谁用时短,谁用的时间长谁请吃饭。杨彻底从没有输过,请吃饭的人光在我和王似锦之间轮流转。今天去运河洗澡,我们去得早些,在河里洗了一会子,就开始比赛。这次单程游到对岸的时候,事情有些反常,杨彻底落后于我和王似锦几十秒。我还说,彻底,你今天状态不佳!你这是打定主意今天请客了吗?杨彻底说,我看今天来游泳的有好几波人。说着,他还指给我们看。我朝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发现我们出发的岸边,有不下七八个人,正朝我们这边观望。那些人有的已经在开始脱衣服。我说,他们洗他们的,我们洗我们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尽管我嘴里这么说,好像事不关己,其实我心里也有些发怵。估计杨彻底就是因为看见岸上的那些人,心里发怵,一分神,才会在比赛中落后。我们为什么看见有人来洗澡会担心发怵?主要是因为我们与屿石县的各个开发商签订了钢材承包合同,屿石县原先做钢材生意的那些人对我们恨之入骨。
你们的钢材售价低吗?
现在杨彻底人已经死了,孙晓光说,你是警察,我就实话实说。杨彻底和他舅合伙对屿石县城区所有的楼盘开发商出售钢材,价格也不低,并不是以低价占领市场,而是通过屿石县住建局和开发商做生意,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也不知道,不清楚,我只是个跟班,只知道屿石县其他的建材商想插足开发商的开发工程几乎不可能,有些自认为后台还可以的,曾经找到杨彻底,希望他能让出一些项目给别人做,但彻底不愿意,我估计彻底表面上无所畏惧,其实心里面也很担忧那些与他争生意争不过他的人,暗地里报复他。半年前就曾经有人化妆成流浪汉往彻底家扔汽油瓶,差点出大事烧死人,还有人下药药死了他家的狗。所以说,我们单程游到运河对岸时,对杨彻底发现岸上来了许多人的说法,也很害怕。
孙晓光的说法,王磊还是第一次听说,但他并没有顺着孙晓光的思路延伸,而是想起了别的。
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杨鼎诚不是杨彻底家的亲戚吗?什么样的生意人敢对他用手段威胁他,使他害怕?
孙晓光说,山外有山,你能,还有比你更能的,有不怕杨彻底的人!所以说今天在运河里洗澡,我们都有点担心,但还心存侥幸,认为我们的想法纯属多余,是杞人忧天。现在事后想来,杨彻底经历了那么多事儿,他的担忧是有预感的,在他心里早就有这方面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