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下山,便被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攫住心神:富甲一方、势力盘根错节的西门大员外,竟要召开武林联盟大会。山中方十日,山下已翻天。更令人心悸的是,这大会绝非空穴来风,日期就定在下月十五。迫在眉睫。一时间,整个江湖如煮沸的鼎镬,各路人马闻风而动。名门正派、绿林豪强、隐世高人、甚至魑魅魍魉,皆如过江之鲫,涌向那风暴的中心。面上拱手作揖,一团和气,眼底深处却藏着刀光剑影,恨不能对手下一刻便噎死、呛死,永绝后患。偶遇旧识,寒暄之下尽是机锋,无不想着拉拢结盟,壮大己方实力,以期在即将到来的饕餮盛宴中分得一杯浓羹,乃至独吞整席。
但西门大员外举办这种武林联盟大会,其用心和目的却与众不同。他的野心不是常人能想像的,这一切,果然如贺聪等人所料想的一样。
离大会的日期愈来愈近,仿佛整个上空风云密布。武林各派人士也都纷纷出现,如若过江之鲫随处可见。这些人相互见面,虽说面相和善,其实心中却恨不得对方能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这才是心头之愿。若是熟识之人碰遇,则均想互相拉对方加入自家阵营,期望在联盟大会上壮大自已的实力。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至少也能在这武林联盟大会分享一杯羹。
为窥探西门举办这‘盛会’的毒计,贺聪艺高人胆大,已两次孤身潜入龙潭虎穴般的揽月楼。虽未寻得确凿罪证,所见景象却更令他心头发紧——揽月楼戒备森严远超从前,更添了许多早已在江湖销声匿迹或威名赫赫的面孔。三山五岳,黑白两道,正邪难辨的高手异士,竟诡异地齐聚一堂。这等反常的汇聚,透着难以言喻的阴谋气息,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正在无声收紧。
这日午时刚过,贺聪正躺在床上发愣,门被打开。
“贺小弟,现在风云欲起,你到悠闲的很哪!”门外飘进一个声音,浦大小姐浦彩云的声音传来,让贺聪从发愣中回过神来。他本来跷起二郎腿,躺在舒适的卧榻床上休息,于是忙坐起身来,带着几分被撞破闲适的窘迫说道:“彩云姐姐,快请进来!”
今日的浦大小姐显然是精心装扮过,一顶镶着莹润珍珠、缀着细巧银片的帽饰,衬得她云鬓如墨。一身剪裁得体的艳丽衣裙,非但不显俗媚,反将她玲珑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更映得她容光焕发,清丽绝俗,人比花娇。她嫣然一笑,颊边梨涡浅浅,明媚不可方物,让贺聪眼前骤亮,慌忙下榻相迎,以显郑重。“彩云姐姐此来,可是有事吩咐?”贺聪问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欣赏与关切。
浦大小姐浦彩云双眸异采脸颊微红,缓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贺聪,来到他的身边,又看了他一眼这才坐了下来。
“彩云姐姐,可有什么事?”贺聪又忙问道。
“也没什么事,到是这武林联盟大会,你可有什么打算?”浦大小姐浦彩云回答后反问道:“到是你想准备干什么?”
“对于西门要办这武林联盟大会,是司马昭之心。我们必须要给予西门贼子致命一击,不能让他们残害武林志士。要让武林太平,要让武林恢复正常。”贺聪愤恨的目光极目远处,嘴里带出无限的思意。但他心中完全没有真正的目的,只是简章的不想让西门残害武林。这对自已来说像是旅途中的一次经历,可能这各经历以后说不准还会有多少次。想起自已要走的路还有很远,远的完全无法看清。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路,你若无法看清,那么一定会认为这条路离终点还有很远。于是又对浦大小姐浦彩云说道:“彩云姐姐,我究竟该怎么做,要做什么?”
浦彩云感同身受,亦是一脸凝重:“当务之急,是暗中联络江湖中有识之士,广纳良策,凝聚力量。断不能让西门贼子祸乱武林,荼毒生灵!”她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然值此多事之秋,你我更需万分谨慎。西门行事狠辣,大会之前,必会对眼中钉肉中刺进行清洗,扫清障碍。这两日……我恐无法相助。”她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家中有事,需我亲往处理。你……千万小心才是!”
“哦!会是什么事,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贺聪望着浦大小姐浦彩云,满是关切的问道。
“这就没必要了,我和师妹去就可以了,你还是要注意这边的动向。但你更要小心,西门的人贼心不死,你不要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浦大小姐浦彩云说着站起身来,眼波流转间情意深藏,声音愈发轻柔地说道:“万事要小心,千万别勉强。若是斗不过,我那里便是你的家。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彩云姐姐,你放心,我定会有分寸的。”贺聪也站起身来,感激的望着浦大小姐浦彩云。
“如此便好。”浦彩云起身,裙袂轻扬,“那……武林大会再见。”她转身离去,留下一室若有似无的馨香和贺聪心中淡淡的怅惘。
浦彩云前脚刚走,毕琳便与于得水、于在水兄弟俩推门而入,脸上写满期待:“聪儿哥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贺聪收敛心绪,沉声道:“眼下情势诡谲,务必加倍警惕,切勿轻举妄动。待我再去探明虚实,再作计较。”
毕琳闻言,小嘴一撅,带着几分委屈和醋意:“哼!浦大小姐在时,十天半月也不见你出门。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要独自行动?分明是不想带我们去!那揽月楼有西门大小姐、西门二小姐,两位天仙似的美人儿作伴,自然安全得很,我们去了岂不碍事?”她半真半假地揶揄着,咯咯笑了起来。于得水、于在水也只得跟着憨笑。
贺聪瞥了她一眼,嘴角微扬,反将一军:“是啊,你每日有得水、在水两位兄弟相伴,不也逍遥快活?”
“你说什么!”毕琳顿时跺脚,俏脸飞红,“讨厌!我不管,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于得水一听毕琳要跟紧贺聪,立刻急了,忙不迭地附和:“对!我也要去!”
于在水却显得沉稳许多,认真道:“不,我听聪儿哥哥安排。”
“好了、好了,”贺聪被他们吵得无奈,眼中却含着暖意,“实不相瞒,我打算再探揽月楼。你们……真想跟去?”他神色转为凝重,“那里凶险异常,绝非儿戏。我担心西门另有毒计……不如,我先为你们寻个稳妥之处暂避……”
“大哥说的哪里话!”毕琳收起玩笑,正色道,语气带着一丝被小看的委屈,“我们岂不知轻重?西门贼子亡我之心不死,我们更非累赘!大哥放心,我们定会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
于得水、于在水也用力点头,眼神坚定。
看着眼前这三张年轻而真挚的面孔,贺聪心里一直为难,也一直担心他们的安全。每次行动之前都是再三考虑,再三权衡。但若是带他们去,出事了可怎么办呢?若是不让他们去吧,自己去了也不安心。一想到这些,他便使劲的抓头发,不知该怎么好。想起这半个多月来,是他们让自已的身体快速恢复起来。看到于得水和于在水的淳朴,看到毕琳的天真,看到他们每个人开心、善良的一面,他的心早已融化。看到他们在自已跟前,心里就感到安慰,脸上的表情就会换上温馨的微笑。所以每次行动时也总想带着他们,也想让他们去参加磨炼。
念头至此,贺聪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三人,终是下定决心:“罢了!此次行动,你们可随我同去。但须谨记,一切听我号令,绝不可擅自行动,以免节外生枝,明白吗?”
毕琳顿时喜笑颜开,如雀跃的小鸟,拉着贺聪的衣袖撒娇地笑道:“谢谢聪儿哥哥!我们保证乖乖的,绝不惹麻烦!”
于得水和于在水与贺聪的关系一直都融洽,觉得能和聪儿哥哥在一起心中就踏实,就无比的舒畅。他二人随即点了点头说道:“聪儿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们去决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那好,既然你们愿意跟我去,那我们现在就走。”贺聪确定了他三人的意见,站起身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
“好!大哥以后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毕琳的声音宛若黄莺吟唱的小曲,优雅动听。贺聪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又故意板起脸,指着于得水兄弟道:“那好,我们一起出发!”说着又看了看毕琳说:“我行动的时候,可要把于得水和于在水就交给你照顾,要是他们有什么闪失的话,你可是要负责的哦。”
毕琳则呵呵的一笑,满是不在呼地点了点头。
贺聪看着毕琳的表情,知道她心里一定是想要说什么,可又不好说出口来。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他三人天真诚实反到非常高兴。
四人一行到也欢快,一路上笑着,闹着,格外舒畅。贺聪也利用这个时间教他们许多刀法上的东西,还把‘鬼影迷踪步’教授于三人。
几人学了‘鬼影迷踪步’都正在兴头上,像是放了塾的学生,满怀欣慰的踏上南去的大路。一路行来,到也十分平静。莫道君行早,尚有早行人,一路之上多少总还是有些往来车马,到也不让人寂寞。
走了大半天的路也累了,于是来到一不大的街市,然后找了家小酒店坐了下来。这家酒店虽说不大,但也不小。酒店
从来就不缺少顾客,而且每到吃饭的时间就是人满为患。
毕琳一跨入这店,环视四周就说道:“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吧!”
贺聪道:“也好!你们是不是饿了?”
毕琳点点头,于得水、于在水二人喉结不由的动了动。不为别的,也实在饿了,跟着点点头,于是四人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
这酒店价钱虽偏贵,但也是平民消费的地方,而且价钱也还算公道。虽然比外面偏贵了一点,但是人家的服务品质可是一流的,吃饭除了填饱肚子外重要的还有什么?就是吃的高兴,吃的开心,价钱贵点也无所谓。钱挣来就是用来花的,钱没有了可以挣。如果来吃饭被酒店的服务搞得不开心,或是碰上某些势利眼的、狗眼看人低的,看不起自己的人来,不仅令自己不开心,也会觉得没有面子。所以,这家酒店就成为一个最好的选择。
这里的菜肴好吃而且服务好,只要你有钱付账就不会有人瞧不起你。像这样的酒店,甚至有时候还要在外面等待座位。没办法,来这酒店的客人也确实太多了.
不过这里的菜肴实在是太好吃了,于得水和于在水二人狼吞虎咽的吃着。毕琳看着可不高兴了,她嘴里吃着,口齿不清的说道。“你二个臭小子,又没人和你抢,急什么?不能慢慢地吃?再说,吃完了不够还有……”
“呵呵!”贺聪一笑道:“是不是饿坏了!”
“饿了也不能这样狼吞虎咽的,一点风度都没有。”毕琳笑骂道。
于得水和于在水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没有出现一丝丝的犹豫,有的只是一脸的兴奋,仍是大口地吃着。毕琳无奈地苦苦一笑,只好也跟着大口吃了起来。
正当四人吃得酣畅之际,店门口一阵骚动。只见一个锦衣华服、满脸倨傲的年轻公子,牵着一头体型壮硕、目露凶光的狼犬,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店小二急忙上前阻拦,却被公子身后两名彪悍随从粗暴地推开。
“快给我家少爷腾个雅座!”随从颐指气使。
店小二看着已是坐满店堂的宾客,一脸为难:“公子爷,实在对不住,眼下客满,烦请您稍候片刻……”
那年青的公子没想过今天来酒店吃饭,里面的伙计不仅不因为自己是揽月楼大管家的公子爷而毕恭毕敬就算了,而且更离谱的是,竟然说现在没有位置给他坐。一个酒店的小小店小二竟然胆敢拒绝自己,甚至更过分的是叫自己在外面去等候。在外面等待,等到里面的客人吃饱喝足离去,腾出座位时再让自己进来。这真是岂有此理,令他极为不爽,也大失自已颜面。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尊贵的揽月楼大管家公子爷,你不腾出位置,还叫到外面去等候,哪有这种道理。这公子爷心里极是气愤,感到这是对他的最大侮辱。越想越生气,气也不打一处来,对着那狼犬低吼一声:“去!”
那恶犬得令,一下窜到那店小身前,猛地立地而起,两只粗壮的前爪重重搭在店小二肩上,腥臭的涎水顺着长舌滴落,血盆大口凑近店小二作势欲咬。店小二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只听一食客惊吓地说道:“这公子爷可是揽月楼大管家的公子爷,你我可得罪不起的。”
公子爷怒气未消,牵着那凶恶的狼犬,故意在店堂内耀武扬威地踱步。所过之处,食客纷纷避让,已有胆小者仓皇离席。
那狼犬走到贺聪四人桌旁时,突然又将前爪搭上桌面,硕大的头颅凑近菜肴,垂涎三尺,长舌一卷,竟旁若无人地舔食起来,汤汁四溅。
“啊——!”毕琳吓得失声尖叫,花容失色,慌忙跳开躲避。
那公子爷非但不制止,反而见毕琳受惊的模样,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这是极有趣的消遣。
那狼犬看着桌上的食物把舌头伸的长长的,垂涎欲滴嗅着桌上的食物,并肆无忌惮地伸舌?食。
贺聪忍不住怒视了那年青公子爷一眼,拍案而起,并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那年青公子爷不屑的看了一眼贺聪和惊吓后哭泣着的毕琳。“我就是这个意思,怎么?不服吗?不服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他嗤笑一声,用马鞭指着那狼犬,然后接着又道:“就凭你们这几个土包子,未必还想对本公子的‘山虎’动手动脚?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然后他喘了口气,语气陡然转厉,充满了侮辱叫道:”你们这些溅人,还不快点给本少爷让出位置来!”
话音落定,店堂内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剑拔弩张的一隅。毕琳气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于得水握紧了拳头,怒目圆睁;于在水则紧张地看着贺聪。贺聪站在原地,面色沉静如水,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冷冽的锋芒已如出鞘的利刃,直刺向那不可一世的公子爷。空气仿佛凝固,只余下狼犬粗重的喘息和涎水滴落的声响,一场冲突,已如箭在弦上。
(本章完)